就在淮醉出門的那刻,琴音戛然而止。
淮醉知道自己的離去被涴娘發(fā)現(xiàn)了,他沒有回頭,故作平靜地拾階而下,在不遠(yuǎn)處的小茶館里尋了處不起眼的角落,丟給小廝幾個銅板要了杯清茶。
這時間從玉香樓出來的,多是些宿醉的娼客,小廝麻溜地遞上茶水時忍不住多瞥了淮醉兩眼。
察覺到小廝鄙夷的目光,淮醉見怪不怪地抿嘴笑了笑,突然狠狠瞪了總往這兒瞟的小廝一眼。
嚇得小廝一哆嗦,險些砸了手里的正擦拭的茶壺。
算著應(yīng)當(dāng)?shù)搅碎_城門的時間,淮醉將茶盞反扣在桌上,起身戴上斗笠出了門。
今個兒明明是晴天吶,真是個怪人。小廝嘟囔著去收拾桌子,卻在反扣的茶盞下發(fā)現(xiàn)了一枚碎銀,頓時笑逐顏開。他回頭見掌柜的還未出來,便迅速將碎銀塞進(jìn)懷中,臉上早已樂開了花。
淮醉將斗笠壓得低低的,看不清臉,走到城門口時自然被士兵攔了下來。
“你,把斗笠摘下來?!笔勘浅獾?。
“大人,小的有通關(guān)文碟?!闭f著,淮醉遞上了通關(guān)文碟,而那文碟下藏了塊金制的小花。
“答非所問?!蹦鞘勘樟私鸹▍s并不買賬,“讓你摘你就摘,這沒風(fēng)沒雨的戴什么斗笠,看你這鬼鬼祟祟的樣?!?p> 士兵突然沒了聲,因為他看到淮醉手中的太子府令。他反應(yīng)極快,臉上頓時堆滿笑容,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您是太子府的哪位貴人?”
“太子府辦事還需要你同意嗎?”淮醉的聲音低沉,卻有那么幾番威嚴(yán)的模樣。
那守城門士兵一時拿不準(zhǔn)主意了,只知道眼前是定是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繼續(xù)陪笑道:“當(dāng)然不用,是在下多嘴了,大人您慢走?!?p> “你去給我找一匹快馬?!?p> “???”
“沒聽到我話嗎?”淮醉又重復(fù)了遍,“去給我找一匹快馬來?!?p> “哦,大人您稍等?!笔勘∨苤x開了,不一會兒便牽了匹高額駿馬來,“大人,您看這馬怎么樣?”
淮醉圍著馬繞了圈,用食指撣了撣馬耳,見馬的反應(yīng)很靈敏,滿意地點點頭,對士兵道:“你做的不錯,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沈,名吉,字慶之,綏州文定縣人。”
“你今日當(dāng)值后,去太子府領(lǐng)賞吧。”淮醉說著翻身上馬,正要駕馬而去卻聽沈吉道:
“大人,那小的要如何證明自己能領(lǐng)賞呢?”
“憑你剛剛接過的東西?!被醋碚f完輕拉韁繩,催促著高額大馬慢跑起來,轉(zhuǎn)眼便消失在沈吉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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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淮醉跑了?”黎槊剛巡邏回來,還未進(jìn)羽林監(jiān)的大門便聽到這樣的消息,忙馬不停蹄地趕到太子府。
“是啊,本宮得知也很吃驚?!笔捰狼逡矂偵显绯貋?,一身朝服還未換去。
“殿下,是什么人報的信?”
“守東城門的一個小士兵,就在那,你自己問吧?!笔捰狼鍘Ю栝脕淼介g黑黢黢的小屋里,綁在房柱上的正是沈吉。
黎槊脾氣暴躁,一把揪住沈吉的衣領(lǐng),吼道:“怎么回事?”
沈吉腦殼嗡嗡響,他也很郁悶呀,明明說好了領(lǐng)賞,怎么一來就被五花大綁地捆在這兒了呢?
“問你話呢!”
沈吉咽了咽口水,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又說了遍。
“這件事說到底,是本宮的錯?!笔捰狼鍑@了口氣,自責(zé)道,“本宮輕信了他,根本沒想過已經(jīng)這么久沒見,他究竟還是不是本宮認(rèn)識的那個人?!?p> “殿下……”
“想來父皇應(yīng)當(dāng)也已經(jīng)知道了,本宮這就去向父皇請罪,”
“殿下?!崩栝眠B忙阻止道,“您現(xiàn)在去了,陛下定會雷霆大怒?!?p> “黎大統(tǒng)領(lǐng)請放心,本宮會告訴父皇當(dāng)日是本宮逼的你,定不會讓你受牽連的?!?p> “臣,不是這個意思。”黎槊慌忙解釋道,“臣只是,只是擔(dān)心陛下會,會……”
蕭永清猜出黎槊想說什么,道:“本宮這儲君身份本就是父皇賜予的,父皇真要收回去,那就收吧?!?p> 見蕭永清滿臉決絕,黎槊焦急極了,突然脫口而出:“那蘇姑娘呢!”
蕭永清一怔:“什么?”
“說句僭越的話,廢太子的地位連個普通皇子都不如,那時候您還能護(hù)的住蘇姑娘嗎?”黎槊誠懇地勸道,他本和蕭永清關(guān)系要好,自然知道蘇念在蕭永清心中的地位。
“念兒她……”蕭永清揉了揉額角,“這下事情難辦了?!?p> “殿下,臣有個提議。”黎槊道,“現(xiàn)在離您和臣約定的期限還有幾個時辰,只要在這幾個時辰內(nèi)把淮醉捉拿歸案,就沒事了。”
“你這兒主意是不錯,只是,寒酥這么大的地方,怎么找?”
“殿下,殿下,小的有辦法?!鄙蚣憫?zhàn)心驚地聽了全程,邀功般的喚道,“馬,用馬?”
“馬?”蕭永清微微沉思,一頓手,“你借給他的馬是記錄在冊的吧?”
沈吉連連點頭:“那馬是選軍馬時被篩下來的,雖說比不上軍馬,但在尋常馬匹中還是能一眼看出。而且編入巡防營的馬,馬蹄上都有編號,每次出巡都要記錄在冊的。今日之事,小的也是報備后才領(lǐng)的馬?!?p> “嗯,不錯,做事還蠻細(xì)心的?!笔捰狼妩c點頭,“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沈,名吉,字慶之,綏州文定縣人。”這是沈吉今日第二次自報家門,心中的焦灼可謂是不言而喻了。
“你入巡防營多久?”蕭永清又問。
“回殿下的話,有八年了?!鄙蚣⌒囊硪淼鼗卦?。
“這么久,怎么還在守城門?”黎槊不解,“按三年一調(diào)的規(guī)矩,早該換值了?!?p> “大統(tǒng)領(lǐng)您不知道,這兒守城門是個苦差事,沒什么人愿意來。像小的這種沒錢沒靠山的,自然被留下來充充人數(shù)了?!鄙蚣毖圆恢M道。
“把他放了吧。”蕭永清吩咐道。
待沈吉被解除了束縛跪下謝恩時,蕭永清又道:“本宮這兒有個差事,不知你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