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青帶著人一路往回趕,他記得在羊苴咩城時尹志斌曾經(jīng)說過,日后若有需要可以到哀牢山附近尋找,他和麗娜就隱居在山林深處,只要他放出留給他的煙花,他就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周子青離開江風寺時沒來得及與尹志斌打招呼,也不確定他是否去了隱居的地方,可是想想他們一行人出發(fā)的方向,似乎正是哀牢山那邊,于是便馬不停蹄地朝著哀牢山的方向趕去。
黑澤帶人一路追蹤,很快便憑著蠱蟲的靈敏尋到了哀牢山與蒙秦地界的岔路口。他正尋思著怎么找到尹志斌一行人呢,卻不料護衛(wèi)阿九正躲藏在附近等周子青和他的手下,因為一時玩心大起,早就在通往哀牢山的這條道上布下了幾個陷阱,結果弄死了七八個黑衣死士,把黑澤氣得差點吐血。盡管如此,由于黑澤手下人手多,還是很快就找出了阿九,經(jīng)過一番折騰,阿九憑借一身傲骨成功地激怒了黑澤,就這樣活活被黑澤用蠱折磨死了,手段十分殘忍。末了,阿九被分尸,尸體隨意扔在路口的山溝里,頭被割下,連帶著他那匹黑色有花斑的馬也帶走了。
等周子青和五十幾名尹家軍趕到岔路口時,黑澤及他的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路口有許多血,起初是飛濺的一片,有八具黑衣人的尸體,還有幾截切口不是很齊的松枝斷木,木頭上不知抹了什么,呈現(xiàn)白色的粘稠,水珠似的一顆顆藏在樹皮縫隙里。不遠處,一道鮮艷的血紅拖入數(shù)丈外,周圍再沒了異狀。周子青也不認識路,就與幾名經(jīng)驗豐富的將士下馬探查,他們在山溝里找到了阿九的殘肢斷臂,并在他腰間發(fā)現(xiàn)了護衛(wèi)腰牌,牌子是皮質(zhì)的,上邊烙繪著一個鬼面圖案,寫著‘阿九’二字。早先陪周子青去斷魂崖相助的幾名將士見過類似的牌子,因為他們和護衛(wèi)們一起對抗黑衣死士時見到過。確定了阿九的身份,周子青取下牌子收入腰間,令幾名將士將阿九的尸體拼接好找了個干凈向陽的地方埋了,然后追尋著馬蹄印追入了哀牢山。
段軍和十七趕著馬車快到山腳下的瑤人和彝人部落時,已經(jīng)是次日未時左右,趕了一夜的路,大家都很疲乏,段軍放出信號通知了山莊里的人,隨行的將士們則在尹志斌的命令下用樹枝和亂石掩蓋了車輪蹤跡和馬蹄印,在山莊里其他護衛(wèi)的接應下于黃昏前進入了山莊。黑澤沒有那么好運,追到山腳時已經(jīng)是黃昏后,山上的霧氣已經(jīng)很濃,加上他們一天一夜又是埋伏又是追蹤的,費了好些功夫,原本又是經(jīng)歷過生死大戰(zhàn)的,也沒機會休整,故而人疲馬累,都走不動了。黑澤沒有辦法,只得下令休息,并讓人去村落里弄些吃的喝的出來。
山莊里留守的護衛(wèi)不多,常用的那二十名護衛(wèi)都是跟著尹志斌和麗娜來回奔走的,故而留守的是木飛從死人谷調(diào)過來的十名地階護衛(wèi)??醇易o院和打雜而已,此地又是極其隱蔽,山莊外還有毒霧屏障保護,因此木飛沒有動用天階殺手。
將士們對于尹志斌的歸隱之處本就十分好奇,沒想到竟是如此隱秘又美麗的地方,一時間都很興奮,完全忘記了才剛剛脫險。木飛親自交代了一些事情,讓婢女們和幾名護衛(wèi)去給大家做吃的,然后自己親自訓話,避免這些新來的將士不知道規(guī)矩會出錯,然后讓人給他們每人都發(fā)了套干凈的衣服,讓一名護衛(wèi)帶著去護衛(wèi)們專用的溫泉池子洗浴。將士們都很高興,與同回的幾個護衛(wèi)一起去了溫泉,也順勢打聽了一些事,對夢湖山莊也算是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對于尹志斌的另一個身份,段軍等人沒有說破,他們還不清楚尹志斌對這些尹家軍有什么安排,自然也不敢多言,只說這里就是西京傳得沸沸揚揚的尹蒙國棟送給長和公主的大禮,因為仇敵太多,所以選在了如此隱秘的地方,就是不想被外界打擾,而他們夫妻偶爾會過來小住幾天。
護衛(wèi)們因為都受了傷,沒有洗太久,清理干凈后就回到院里準備包扎傷口。木飛和一名尹家軍的將士已經(jīng)為尹志斌處理了眼睛的毒傷,這名將士是個軍醫(yī),給尹志斌細心處理后敷了藥,由麗娜牽著回房去洗浴,阿蓮則細心地在照顧著剛剛睡著的小天璇。見護衛(wèi)們回來,軍醫(yī)自發(fā)地為他們開始清理傷口,木飛也上來幫忙,直到都處理完了,木飛才親自送軍醫(yī)去溫泉池子那邊洗浴與其他將士會合。
西京這邊,自從世昌帶著人馬離去后,趙奎越想越不安心。世昌帶兵外出訓練很正常,可是突然借馬匹是怎么回事?回羊苴咩城的路途并不遠,最多兩個多時辰也就到了,難道他要去遠處?究竟是什么事情令他來不及安排就走?西京好不容易安穩(wěn)了兩年,怎么又成了多事之秋?
趙奎越想越不對勁,便留下幾名副將看守軍營,自己快馬加鞭趕回了羊苴咩城。他先找到了趙鐸些,也就是他的堂弟趙琦,問過后才知道南詔王勸豐佑被人下蠱控制的事,本來尹志斌是想利用最后的那三天找機會幫他解蠱的,也好走的安心,沒曾想他意志力太過薄弱,不僅沒撐過兩天就完全失控,還下了追殺尹志斌一家四口的旨意,甚至還將尹輔酋父子和楊家兩位大首領禁足,就算是楊家最受重用的大公子楊忠禮、高家兄弟和蒙泰等與尹志斌交好的貴族都不約而同的受到了鉗制,不得隨意出入羊苴咩城。
趙奎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接到軍令加緊練兵,已經(jīng)五日沒有上朝,卻沒料到竟發(fā)生了這樣大的事,看來,世昌的突然借馬離開一定與尹志斌和麗娜有關。于是,趙奎回到趙府做了安排,夜里去探訪了楊忠禮和高雄。
斷魂崖那邊,王家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但由于王鐸事先做了部署,消息是黃昏前才傳到羊苴咩城的。與王家一同趕往斷魂崖的還有三撥人馬,一波是楊邏儉,因為他本身就在龍尾關述職,不受羊苴咩城管轄;另一波則是大王子世隆,當然,高家和趙家都有人混在了楊邏儉的隊伍里,畢竟是被勸豐佑盯緊了的,他們也不敢明著出動,因為他們身后還有家族和親人要守護,只得通過楊邏儉安插了自己的親信,希望早點得到尹志斌的消息也好心安。還有一波人,正是接到信號的死人谷殺手,墨雷一共派出了五十名天階殺手和兩百名地階殺手,他和墨亭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聽探子回報收到的信號是最危急的,一般只有谷主遇險才會燃放那種信號,可見事態(tài)之嚴重。可惜的是,這些殺手到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一步,王家、楊家、鄭家和大王子都已經(jīng)帶著各自的人馬到了那里,他們只得隱藏起來靜觀其變。
王家和楊邏儉及世隆都各自帶著自己的親信和手下,在斷魂崖及附近尋找著自己想要找到的人或物,可是除了一些尸體,他們什么也沒找到,因為那幾個被世昌從河里救上來的將士和黑衣人都被世昌帶走了。黑衣人和九黎部落長老的尸體自然是沒人在意的,王家在沒有找到尹志斌和黑澤后就離開了。王鐸一邊帶人繼續(xù)找尋蹤跡一邊派了人回羊苴咩城報訊,倒是世隆學乖了,也學精明了,在楊邏儉的暗示下讓人帶走了四個長老的尸體,并將黑衣人的尸體交給了龍尾關的主將處理。主將是鄭家的人,是鄭瑞譞的叔伯,是個中立的,自然是中規(guī)中矩地寫了證詞上報,與折子一同上呈的還有仵作的驗尸記錄。
除了楊邏儉的人留下來幫著鄭主將清理現(xiàn)場,世隆也沒有離開。他上朝跟著勸豐佑處理政事以來,學會了許多,更懂了尹志斌為何那么霸氣囂張的同時又那么能自律隱忍,也明白了太后和父親說的尹志斌于他們蒙家的重要性,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他感念尹志斌的幾次手下留情,更牽掛麗娜和她的兩個孩子,不知道他們一家是否平安?他對麗娜這個堂妹已經(jīng)不敢再有奢望,有了尹志斌這么出色的男子,她的眼里怎么可能還看得到其他的凡夫俗子!盡管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他還是牽掛她,在意她,只要她平安幸福,他也會像曾經(jīng)的尹志斌一樣默默地守護她?;蛟S,這便是血脈親情吧!看到被清理出來的九具護衛(wèi)尸體,世隆讓人找了個地方和葬了。他知道麗娜和尹志斌都重視手下的人,沒有將他們當作下人,他們的死一定令他們很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