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始帝派人到了南川郡聯(lián)系蘇全的事情很快傳到了真定。使者和蘇全到底都說了什么也從隱秘的渠道傳了過來。
劉遠(yuǎn)和二弟劉塘，四弟劉敏，兒子劉池，侄子劉汜聚在真定王府外院的書房里商議此事。
劉汜是三房的嫡長子，如今已經(jīng)二十六歲。真定王府請來為子侄講經(jīng)的大儒顧溫瑜曾經(jīng)贊他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在眾兄弟當(dāng)中也頗能服眾，自領(lǐng)了差事以后又樣樣圓滿。是以王府但凡有重要事情商議都會叫上他。因為他不僅代表著小兄弟中的佼佼者，還代表著三房。
如今幾個人都立在那里，看著墻上掛著的巨幅輿圖。劉遠(yuǎn)卻盯著手中的信函。
“老二，這消息可可靠？”
“消息是城隍遞過來的，自然可靠?！眲⑻梁芸隙?。
如今天下大小勢力不知凡幾，之間不是今天你聯(lián)合王二麻子打我，就是明天我勾結(jié)著李四跛子打他。于是誰家往外派的間子都不在少數(shù)。在這樣的情形下，兩年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專門販賣情報的神秘勢力。因為這個勢力出面接生意的人都是城隍廟的廟祝，勢力也就被叫做了城隍。
劉遠(yuǎn)一個拳頭砸在幾案上，震得幾案上的東西叮當(dāng)亂晃：“他們爭定山就爭定山，做什么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打到我們身上就罷了，居然敢盯上嫣兒，他們當(dāng)我們真定王府是泥捏的不成！”
劉汜聽了這話大吃一驚，也顧不得禮數(shù)，直接從大伯父手中把幾張紙拿過來看。這里只有他和劉池到的晚，還沒有看過城隍送過來的消息。
消息里邊不僅有更始帝使者和蘇全談了什么，還有蘇全和幕僚都談了什么。
更始帝想收服蘇全，蘇全自認(rèn)自己稱帝無望，也想找個大樹靠。可雙方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定山位置特殊，就成了必爭之地。但是定山現(xiàn)在在劉勇手里。劉勇和赤眉大王吳覺打完之后隊伍都成了驕兵悍將。定山又是他們最后一個落腳地，根本沒有可能主動讓出來。
可雙方都沒有膽子在對方的虎視眈眈之下妄起刀兵。這要是三天之內(nèi)拿不下定山，引起了混戰(zhàn)，合作也不要談了。
打不成，只能拉攏。
更始帝也姓劉，和劉勇本就是本家，又可以用皇帝的名義許下種種好處，蘇全有什么？
不好的是，蘇全知道了劉勇現(xiàn)在人在真定，并且有意和劉遠(yuǎn)攀親迎娶程嫣。在整個洪州有誰不知道真定王府有顆明珠的?？商K全也在防著真定王府，于是他的想法是成全劉勇，還不能讓劉勇和真定王府穿了一條褲子。
劉汜看完了消息，臉色很難看。他把信函遞給劉池。劉池慌忙也看起來。
劉遠(yuǎn)面色不善地盯著劉池和劉汜兄弟：“那個劉勇算個什么東西，打起你們妹妹的主意居然還要讓城隍送消息過來才知道。你們平時都干什么吃的?！?p> 劉池和劉汜的臉色一樣難看。他們確實疏忽了，居然沒派人盯牢劉勇。二人齊齊拱手，并不辯解什么。
劉塘看了看兩個侄子，把話題引回來：“大哥，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我們該如何是好？”
“那我們就不可以干脆扣下劉勇，拿到定山嗎？”劉池脫口而出，在感覺到劉汜在拉他的袖子后才意識到自己的話似有不妥。
劉遠(yuǎn)拿眼掃向劉敏。
劉敏看到大哥的眼神，代為作答：“不是不可以，而是不能?！笨吹絼⒊厣杏行┟悦５难凵褚约皠岬乃朴兴?，暗暗嘆了口氣：
“劉勇自去年就和赤眉軍打，如今更是攻入了定山，隊伍里都是見過血的老兵。而我們距離定山郡最近的是武義郡，有兵五千，郡守是謝玉謝子懷，你十一弟也在那邊。”一個是只知悲春傷秋的文人騷客，一個是根本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這仗根本就沒得打。
劉池有些喪氣的垂了頭。真定還是太安逸了，到了要用兵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無人可用。
不能打，難道只能如他的意把阿嫣嫁過去不成？
這個問題是所有人都在愁的，劉汜問了出來，卻沒人能回答。
書房里的氣氛沉滯下來。
“我有一計?！眲⑻镣蝗婚_口，待眾人都看向他的時候才繼續(xù)接下去，“秦晉之好。”
秦晉之好四字一出，書房里所有人都瞪著他。
劉塘知道是自己的話沒說清楚，拳頭放在唇邊干咳了兩聲，解釋道：“我并不是說干脆把嫣兒嫁過去。而是說在他們開口之前把嫣兒的婚事定了，然后另外找人嫁過去。劉勇把主意打到嫣兒身上無非是他如今走投無路，想和真定王府綁的更緊密一些。我們讓他目的達(dá)成也就是了。”
“那如今時間如此緊急，到哪里找個合適的人娶阿嫣。”劉池還是有些不安。
“我們寵我們自己的外甥女礙著他們狗屁的事了。一個鄉(xiāng)下不知怎么長大的野小子也敢打嫣兒的主意，我看是活的不耐煩了?！眲⑦h(yuǎn)怒，再次一拳頭砸在案幾上。這次案幾沒撐住，破了一個大洞，上邊的東西噼噼啪啪往下掉。
幾人下了一跳。
劉敏忙說：“大哥，我看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想到辦法的，不如下次再議吧。反正更始帝的使者還在南川，一時間蘇全也不會派人過來。我們還有時間?！庇洲D(zhuǎn)頭對著劉塘：“二哥，我那邊有些軍餉沒有及時撥到位，正想找你問問。”
說完，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劉塘看看劉敏，再看看兩個侄子，又看到大哥劉遠(yuǎn)瞪著他瞪到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珠子，無奈的嘆口氣，甩脫劉敏的手，沖著劉遠(yuǎn)躬身施禮：“大哥，我先跟四弟去看看軍餉的事情。”
待劉遠(yuǎn)擺手，方轉(zhuǎn)身退出。
看到劉塘走了，劉敏也帶著兩個侄子施禮告退。
劉敏出了書房，看到劉塘還在院子當(dāng)中站著，忙追上去埋怨他：“你又不是不知道當(dāng)初程家那檔子事出了的時候，大哥差點沒帶人滅了程家。要不是心疼瑾兒和嫣兒，真說不好現(xiàn)在程家還在不在。當(dāng)初阿姐就是因為嫁得匆忙才落到程家的。如今嫣兒才十三，你又說要把她現(xiàn)在就嫁了，別說大哥，我也生氣?！?p> 劉塘苦笑：“我們劉家可就嫣兒這一個小娘子，你們疼她，我就不疼了啊。可看劉勇拿下定山郡后的一系作為，他背后沒有高人才怪。我現(xiàn)在不提，人家上門來提要娶嫣兒的時候，難道會給我們機(jī)會讓我們再來想辦法嗎？”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大哥那里擺明了就是不同意?！ィ銊e看我，我告訴你，不要說我，就是把阿娘請出來都不好使?！?p> “可是這也不是個事情啊……”
劉池和劉汜出了書房，看著兩位長輩邊說邊走遠(yuǎn)，同時站住了腳。
劉池扭頭對著劉汜：“慎之是不是住在你外邊的宅子里了？哎哎哎……你別動手啊……”看到劉汜要抓他的領(lǐng)子忙往后跳了一步躲開，“這事情他也就瞞著長輩，根本沒瞞咱們兄弟。連小十二都知道他住在你的外宅了。我是讓你趕緊把消息遞給他?！币f，程謹(jǐn)程慎之這人膽子也太肥了，就不怕他們兄弟里誰把他的行蹤捅給長輩們啊！
劉汜放下手：“這事你怎么說？”
劉池望著天，已經(jīng)有大雁自北國飛來，在天空列隊而行。
“這事我聽慎之的。姑姑心中裝的是祖宗基業(yè)，搞不好會被二叔說動。嫣兒嫁給誰還要慎之拿主意?！?p> “那你呢？這祖宗基業(yè)將來可是你的?！?p> “我？”劉池把視線收回，看著劉汜這個兄弟中最優(yōu)秀的四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出來。他略顯平凡的臉龐因為這個笑煥發(fā)出幾分光彩，“這祖宗基業(yè)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算。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事事指望著小娘子?！?p> 劉汜也笑了。此刻，他才覺得，他們確實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