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清月公主很得大越皇上的寵愛,可袁華真正見過大越皇帝的次數(shù)并不多,印象中他都是一個性情隨和慈眉善目的父親。
這一次挑選宗室女子晉封公主一事,雖然是經(jīng)過了麗貴妃娘娘的轉(zhuǎn)述,可皇上、皇后、太子、麗貴妃娘娘都知道實際上這是清月公主的主意。
這會兒朝堂之上一些固執(zhí)的史官抨擊推恩令逾越祖宗禮制,皇上一點兒不想承擔(dān)這樣的責(zé)問,干脆召了袁華到朝堂舌戰(zhàn)群儒。
麗貴妃娘娘高興得親自給袁華佩戴了無數(shù)的貴重金飾,公主的盛裝都已經(jīng)讓袁華抬不起胳膊了,這會兒再加上那些厚重的金飾,袁華就像縮在套子里的人一般。
“月兒啊,你父皇這是給了你一個絕佳的機會呢,你可要好好將推恩令好好地說一番啊。若是能勸服那些老古董,這事定然能給你記上大功一件。月兒,雖然你是個女子,母妃可從來沒小瞧過你的才情,你可要給母妃爭氣啊?!?p> 袁華原想躲在暗處看這事如何演進(jìn)再適當(dāng)調(diào)整的,可還沒來得及插手,這件人人歡欣鼓舞的事居然就遭到了史官的抨擊,那個一向慈眉善目性情隨和的皇上,居然拉自己出來擋槍。
就是擋槍啊,這種事,說得再好聽的,也掩蓋不了將所有的責(zé)任推到清月公主頭上啊。
袁華從銅鏡里看了麗貴妃娘娘喜不自禁的臉,她只得自己一個孩子,若是能有個皇子,說不定她還真能跟皇后爭一爭呢,可如今,將自己的女兒使勁往前推,這是幾個意思???
麗貴妃娘娘看到鏡中袁華的眼神,“月兒,你別擔(dān)心,雖然史官是猛烈地抨擊了推恩令,可大多數(shù)臣子都是支持的啊。你想想,這是多大的恩典啊,咱們大越旁的不多,多幾個公主的月例,那也是夠的,怎么就不能晉封幾個公主了呢?況且了,他們現(xiàn)在只看到咱們大越風(fēng)平浪靜,哼哼,總有一日,他們會知道宗室公主到底挑選來是做什么的了?!?p> 袁華嘆了口氣,“母妃,這事只怕有一天會反噬到孩兒身上啊。”
“反噬到你身上?那又能怎樣?你是正經(jīng)八百的公主啊,冷氏一族的血脈,他們又能將你怎樣?實在不行,到時候想個法子將這些公主褫奪了便是,還能怎樣?推恩令推恩令,既然能給你恩典,自然也能收回恩典。雷霆雨露,皆是皇恩。你放心啊,便是有什么事,到最后你父皇一定會護(hù)著你的。別忘了,你可是他最寵愛的清月公主啊?!?p> 寶嬋扶了袁華的手,“公主,咱們這就走吧。”
麗貴妃娘娘一招手,一大個沉甸甸的袋子遞到寶嬋手里,“寶嬋,你是本宮親自挑選的人。既然能跟著公主去了朝堂,該認(rèn)識的人你也都認(rèn)識的......”
袁華滿頭黑線,我的娘親,你可真大膽啊,我們在里面議事,寶嬋在外面收買人心?做事能不能別那么任性?你是麗貴妃娘娘,你可不是皇后娘娘啊。
就算是皇后娘娘,你這是給別人多大的把柄啊。
寶嬋什么都沒說,屈身福了一禮,接過麗貴妃娘娘的袋子,“寶嬋定不辱貴妃娘娘的囑托?!?p> “我的兒啊,你可要替為娘好好地爭一口氣啊。當(dāng)年為娘生下你之時,人人都看我的笑話,不過是一個公主。公主又如何,公主若是爭氣,可比皇子討得更多便宜呢。皇子又如何?他們敢明目張膽地跟太子殿下......”
袁華趕緊打斷她,“母妃,清月先去看看情況如何再說,如今這情勢,只怕清月要腹背受敵,咱們先低調(diào)一些?!?p> 麗貴妃娘娘低頭想了想,“低調(diào)一些也行,反正清禾一事,咱們朝中是有人的,自然有人會幫你的。這事吧,已成定局了的,史官再抨擊又能如何呢?”
袁華鼓起勇氣,雖然自己跟著蘇、陸二人千里迢迢趕往清禾做了件實事,可大越從來沒有過公主在朝堂上參與政事的先例,自己既可以開創(chuàng)一個先例,也可能死于“女子不得干政”的鐵律下。
轉(zhuǎn)念一想,若是自己從此失了父皇的寵愛,自己跟蘇清墨會不會就此了結(jié)了?
想什么呢?作者回來還不知道給自己開個什么新的劇情呢。
袁華以最端莊的步伐挺直了身子往大殿行去,頭上的金飾實在太重了,這么冷的天,硬是將袁華壓得氣都喘不過來,后背的汗已經(jīng)滲透中衣,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
腳下是雕龍砌鳳的漢白玉磚石,袁華感覺到自己的汗珠子滴了下來,寶嬋只能跟到這里了,再接下去,只能袁華自己一個人去了。
寶嬋感覺到袁華的緊張,低聲安慰道,“公主,沒事的,實在不行,咱們這推恩令不用就是了?!?p> 袁華艱難地偏頭看了看寶嬋,明明麗貴妃娘娘有囑托,她居然將自己放在麗貴妃娘娘之前,這丫頭......變了。
“公主,奴婢說得不對,可這事讓你擔(dān)心了這么久,可見是有些風(fēng)險的。大越有律,女子不得干政......大越百年歷史,便是從前有公主暗中參與朝廷之事,可從來沒有過在朝堂上出現(xiàn)的先例。公主,奴婢擔(dān)心......”
袁華的手垂了下來,捏了捏寶嬋的手,“沒關(guān)系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要來。寶嬋,我謝謝你。”
寶嬋的手抖了一下,“公主,你說什么呢?”
“寶嬋,你聰慧無比,你自然知道我說的是什么,謝謝你待我的真心。”
“公主,保護(hù)好自己?!睂殝戎刂氐啬罅艘幌略A的手心。
袁華感覺到麗貴妃娘娘暗中給寶嬋交代了什么任務(wù),從寶嬋的反應(yīng)來看,她估計不會百分百去實施了,所以她才會對自己說這些話。
“會的,我一定會保護(hù)好自己,只有保護(hù)好自己,將來才有可能做更多的事?!?p> “傳清月公主!”太監(jiān)尖細(xì)綿長的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響起。
袁華一步一步端莊地往前走著,這條路真長啊,原來身為公主也不能從就近處上大殿的,還得從臣子們走的路一步一步走過來。
頭飾好重,脖子要斷了,穿金戴銀真是件可怕的事。
“傳清月公主!”一聲又一聲尖細(xì)綿長的聲音傳來,袁華一個人走在滿是侍衛(wèi)和太監(jiān)的空曠廣場上,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皇家的權(quán)勢和威嚴(yán)。
身為公主,也不過如此。在皇家的權(quán)勢面前,公主也并沒有想象中的權(quán)勢遮天,反而有一種皇權(quán)下的犧牲品的感覺。
推恩令,只怕還有一個風(fēng)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