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著于副官挑了挑眉,于副官收到我的眼色后照樣紋絲不動,我暗自氣結(jié),這個討厭鬼。大阿哥好像知道我在他背后的小動作,莞爾道:“你先出去吧!”于副官立刻行禮聽令,我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暗自琢磨著怎么才能讓他不痛快呢,回頭我就竄騰三太太給四喜指個婆家,哼,讓你敢得罪我。
“不要隨便戲弄曉彤了?!贝蟀⒏缈偸沁@個樣子,對我所有的心思把控的極其到位,我來到大阿哥身前,蹲下身伏在他的腿上,“知道了!您的得力愛將,我哪里敢戲弄啊?!贝蟀⒏缬檬謸崦业念^發(fā),我覺得很有安全感。之前三太太和我聊起,說大阿哥比我大十六歲,還笑說如果當年大清還存在,估計大阿哥的孩子應(yīng)該比我大一些,因為滿清權(quán)貴們結(jié)婚生子都很早,十二、三歲就晉升爹娘的比比皆是??墒撬麉s在當年應(yīng)該結(jié)婚生子的時候,正好成為了先帝爺和老佛爺兩派博弈的棋子,無論哪方都不允許他先成家,所以就錯過了那個時期,后來經(jīng)過一系列變故,從阿瑪被推出去頂罪到自己被流放朝不保夕,哪里還有什么別的心思生孩子。
我一邊聽一邊暗自點頭,從這點上看我覺得先帝爺和老佛爺還不錯,我很難想象大阿哥會領(lǐng)著一個比我大的兒子出現(xiàn)在我面前,而我自己還要對著他的兒子畢恭畢敬、卑躬屈膝的,幸好這件事沒有發(fā)生。
“周六和黎家的小少爺出去?”我點點頭,一點兒沒覺得不好意思,我發(fā)自肺腑的認為自己跟大阿哥報備這些都特比正常,因為是他啊,沒什么可隱瞞的。這時候我想起了送我回來的冰塊教官,怎么今天一個兩個都問我黎百兆的事情,我忽然想起了一種可能性,邪魅一笑,“怎么了爺,您不愿意讓我出去嗎?”我仰起小臉看著大阿哥,大阿哥低下頭看我,眼睛里有一種我看不懂的莫名的情緒,我愣了一下,沒等我發(fā)問,大阿哥已然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依然還是平常那個四平八穩(wěn)胸有丘壑的樣子,仿佛我剛看到的只是幻覺。
“月末黎家有一個舞會,我需要兩張邀請函。”大阿哥說道,不知道邀請函又是給誰準備的,肯定不會是自己用,他這樣的身份如果樂意出席,估計黎家那位老爺子能趕緊去租界發(fā)報紙讓全國人民都知道。大阿哥最初被流放,然后輾轉(zhuǎn)回到北平重新開始,據(jù)三太太說最初大阿哥日子也不太好過,可是他重新收復(fù)了一些大清朝殘存的勢力,接著又雷厲風行的收拾了一些反對的聲音,高調(diào)而又矜持地向世人展現(xiàn)出了他的實力之后,一切就有所不同。北方軍閥也好,豪門世家也罷,不得不重新審視評估大阿哥的實力,從此宴請邀約不斷,可是大阿哥卻大多都婉拒了,不肯輕易露面。不過我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不該問的絕不開口,不多言語的點頭,代表我聽到了,不用說其他的困難,在大阿哥面前永遠只要提供結(jié)果就可以,更何況以現(xiàn)在黎百兆對我的勁頭,估計要個百八十張邀請函他都得屁顛屁顛的送過來。
我接著又趴在了他的腿上撒嬌:“爺,我快十六了?!碑斈甏蟀⒏绨盐曳旁诎坠^后曾經(jīng)說過我大概的生辰,他也是從當年傳教士的只言片語中推算出來的,不過那不重要,我們都沒有再回溯去調(diào)查我的生辰到底是哪天,因為我根本不在意那個時間。我把自己在白公館落腳的第一天定為我的生辰,大阿哥也在這兩年的那一天都來天津陪我,我覺得只有那一天才是真正屬于青鳶的日子。
“我們的青鳶小姐想要什么生日禮物?”大阿哥戲謔的說,“你!”我激動極了,卻不敢將頭抬起來,我怕看到他眼中的拒絕,大阿哥懂我的意思,我是想在十六歲真真正正成為他的女人。雖然革命后早早結(jié)親的人越來越少,可是我知道那些各家小姐們到十六歲基本都會訂婚,我想在這一天真正確認自己的身份。
白曼春曾經(jīng)對我種種不安全感十分疑惑,她不懂,不論是為妻還是為妾對我來說意義不大,我只是需要一個身份認同,多年行乞看遍了人事無常,剛知道自己的身份,又立馬知道自己是被親爹爹為了變法還是理想之類的給放棄的那一個,我真的好希望自己成為誰,不僅僅是青鳶,也可以是某某之妾,反正我不在乎,那樣我才有一個歸屬感,起碼有一個人會需要我,不會再隨隨便便被放棄。
我參加上流社會的派對時經(jīng)常會遇到各種留洋的小姐們,她們都對國外那套一夫一妻制極為推崇,我有時候會和她們聊起這些話題,我從不發(fā)表真實想法,而是大為贊揚這種制度,雖然真實的我從未留過洋,所聞所見一直都是一個男人一堆女人的組合,心里自然不會對一夫多妻有什么不滿。
但因為我一直是以三太太白曼春的妹妹這樣的身份出現(xiàn)。雖然三太太被標榜為大阿哥之妾,可是我這個妹妹可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各家小姐少爺們只會贊賞我的談吐優(yōu)雅和氣質(zhì)卓群,從未發(fā)現(xiàn)我真實的身份,估計要是有一天知道我是乞丐出身他們非得暈倒不可。
當然,還是有人會發(fā)現(xiàn)一點點線索。比方上次冰塊教官忽然說出他自己的想法嚇了我一跳之外,不過那也是他調(diào)查一部分又臆測了一部分,再就是黎百兆他家老爺子大概知道我的背景,可我估摸著他只是跟黎百兆說了一下我并非他的救命恩人,沒敢告訴他兒子具體咋回事,估計也覺得自己的小兒子不靠譜吧!
我在等待大阿哥的回答,他沉默不語,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慢慢的被揪起來,喉嚨發(fā)緊喘不上氣,猶如溺水之人。就在我覺得自己可能永遠得不到回答時,大阿哥開口了:“固所愿也,不敢請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