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惡務盡的道理三人都很清楚,不必解釋。
本來按照孟凡打算是將這伙劫匪押至楓嶺縣城,交由縣府衙門審理,依法論處。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現(xiàn)在既然知道還有內(nèi)奸沒找出來,就這樣繼續(xù)趕路當然不妥。
雖然有孟凡在此,并不擔心匪徒還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可如果讓那內(nèi)奸趁著天黑行路之時逃脫,且通知四平幫主的話,再想抓住罪魁禍首可就難了。三人短暫合計過后決定事不宜遲,須得盡快找出奸細。
為避免交談時間過長以致打草驚蛇。
商議讓馮平先行去審問副幫主,看他是否如實招供。
孟凡則與柳輝繼續(xù)佯裝閑聊一會兒。
另一堆篝火旁,眼見馮平起身走向捆縛著的匪徒,卻留下爹爹和‘他’單獨交談。
柳如玉美目流盼,芳心鹿撞。
‘孟少俠和爹爹單獨聊,該不會……’
玉顏之上似有紅霞流轉(zhuǎn)。
一對素手揉弄著孟凡先前遞給她的手帕。
轉(zhuǎn)瞬發(fā)現(xiàn)手心都溢出汗來了,趕忙將手帕珍而重之的疊好收回懷中。
忽然想起車廂包裹中,爹爹帶了幾瓶陳年佳釀。
旅途之中,僅以干糧果腹,若無茶酒,豈不食之無味。
‘也不知孟少俠他喜不喜歡喝酒呢?’
想到這兒,站起身來,蓮步輕移。
行至第五輛馬車附近,她才驀然發(fā)覺此時天已全黑。
馬車外有月光照亮尚可視物。
車廂里面可是漆黑一團啊,那還怎么找酒。
這才意識到剛才行路之時心不在焉,之前根本就沒想到這點。
正要返回篝火旁去取火把,忽然隱約聽到前面馬車方向傳出輕微響動。
走近兩步,定睛看去。
只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在從車廂中取出某樣東西。
似是動作極為小心,唯恐弄的聲響過大。
眼觀此景,柳如玉瞬時想到了某種可能。
素手下意識的捂住朱唇,玉足不由后退。
豈料退步之間剛好踩斷地上一截枯枝。
“咔嚓”
前方那黑影猛然驚覺。
循聲轉(zhuǎn)身,立時丟下手中東西,迅疾撲將過去。
…………
“救命!……啊!”
女子呼救聲音傳來。
篝火附近眾人聽到當即反應過來定是柳如玉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紛紛起身循聲疾奔而去。
“停下!再靠近我就殺了她!”
那人影左手扭著柳如玉手臂反在背后,右手持著一把鋒利匕首橫架在她脖頸上。
“原來是你!”
眼見此景,孟凡迫不得已頓下身形。
相隔兩丈運起極瞳術(shù),看清了歹人面貌。
卻原來是商旅當中衣著較為普通,毫不起眼的一人。
眾鏢師手持火把,緊跟孟凡趕到近前,形成包圍之勢。
但都顧忌匪徒狗急跳墻,持劍站在兩三丈開外,無人敢于太過逼近。
“你想怎樣?”
孟凡盡量克制著使自己語聲顯得還算平和。
只是雙目之中卻似有無形火焰燃燒,透射出點點精光。
周圍一眾鏢師人人恨的咬牙切齒。
今日之事大伙各自早有猜測,現(xiàn)下有了答案,均恨不能將這奸細千刀萬剮。
此刻四周火把通明。
那對剪水雙瞳之中映照出孟凡盛怒之下,胸膛不住起伏的身影。
看得此景,芳心涌來一道暖流。
似是瞬時消融了脖頸上匕首透著的森森寒氣,不再為之感到冰冷。
就連驚懼感好像都已拋于腦后,沒那么害怕了。
‘孟…原來他真的很在乎我!’
場中氣氛凝固。
層層凡俗肉眼看不見的怒氣、殺氣無形之中壓迫著那奸細。
使得他不由身體顫抖起來,情知事到如今,實難善了。
但很快的,似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恍如溺水將死之人無意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又看到了希望。
竭力壓下心頭恐懼,顫聲道:“我…我要你用道心起誓,放過我和二…大當家的?!?p> “只要你和這些鏢師肯放我們離去,我就放了柳小姐?!?p> 但凡對修真界常識稍有了解之人都知道修士修煉須得道心堅定,方能修有所成。
奸細早就看出來眾人唯孟凡馬首是瞻。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孟凡投鼠忌器。
忽然想到了修士要修煉道心這回事。
恐怕也唯有脅迫孟凡以道心起誓,方能有機會逃脫,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孟少俠切莫輕信!”
馮平忍不住搶先提醒。
行鏢多年,深知江湖莫測人心險惡。
怎可與奸惡卑鄙之輩講信義?
唯恐孟凡年紀太輕不諳江湖險惡,輕信匪徒之言。
‘可眼下不答應他又能怎么辦?’
孟凡沉默不語。
馮平言下之意,自己豈會不知。
怎奈現(xiàn)在根本無計可施。
前番劫匪欲殺人越貨,強搶民女都還尚未跟他們清算。
豈料此刻更是以柳如玉性命相脅,威逼自己就范。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感覺有生十七年來還從未如此時一般怒火中燒,近乎失控。
“你住嘴!”
奸細見孟凡沉默不言,沖著馮平厲聲叫嚷。
生怕旁人慫恿之下,孟凡不肯答應他的條件。
誰知許是因為過度緊張害怕,奸細身體顫抖的愈加劇烈,連帶他手中匕首也跟著抖動了一下。
血!
那雪白脖頸瞬間涌出殷紅鮮血。
映入孟凡眼簾。
“你敢?。?!”
……
這一刻時間仿佛就此停頓。
沒錯,就是靜止!
對孟凡而言,時間似乎就在此刻忽然變成了絕對的靜止。
目中畫面定格在鮮血染紅玉頸的那一瞬間。
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痛!
心痛!
痛的識海之中猛然變得怒浪滾滾,驚濤洶涌。
若是此刻孟凡以意念內(nèi)視識海的話,便可發(fā)現(xiàn)靈魂表面有著血紅色的暴戾之氣不停涌動。
一股來自靈魂深處,仿佛是由心痛至極,還有驚恐、憤怒種種情緒混雜而成的莫名悸動油然而生。
識海中央,賞善罰惡令隨之呈現(xiàn),瞬時射出一道無形光束。
那光束猶如超越了時空阻隔一般,頃刻洞穿了歹徒識海乃至靈魂。
緊接著,孟凡分辨不清是錯覺還是真實。
只感到自己意念之中仿佛‘看見’那奸細靈魂碎裂開來。七魄消散,命魂離體。
隨之一部巨大書籍鏡像憑空顯現(xiàn),射出一道光芒正中命魂。然后兩者俱都消失不見。
然而——
孟凡根本無心理會自己意念‘看到’的這一切是真是假。
此刻腦中所想、眼中所見,唯有那纖細柔軟的倩影。
念起身動,一個箭步飛至近前。
手臂摟住柳腰使出柔力拉向自己,跟著順勢一腳將那尚未倒地的奸細尸體踹飛了出去。
繼而出指如風,迅疾點住柳如玉脖頸穴道,止住了血流。
取出金創(chuàng)藥快速敷在傷口上。
跟著探手入懷想要取出手帕為她擦拭血跡,不料此時卻摸了個空。
這才想起之前救治鏢師箭傷之時,早就將手帕‘借’給了柳如玉擦汗,人家一直沒還。
眼見傷口血止,終于放下心來。
確定只是皮外傷而已,并無大礙。
柳如玉看似情緒已恢復正常。絕美容顏上并未顯現(xiàn)出驚慌、后怕之色,只是美目之中仿佛有著霧氣縈繞。
孟凡柔聲問道:“還疼嗎?”
柳如玉螓首微搖,卻未答話。
此時芳心仍回味著前一刻‘他’那滿面關(guān)切、驚慌、焦急之色。渾然不覺頸間疼痛。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此刻‘無聲勝有聲’的感覺。
只想就這樣默默無言的看著他便已足夠。
“那就好。”
總不能兩人誰都不說話,于是孟凡傻傻的冒出來一句。
盡管柳如玉安然無恙,但孟凡并不覺得自己剛才那番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表現(xiàn)有何不妥。
以前學習丹藥知識之時早就知道人體脖頸上經(jīng)脈密集。
刀傷雖輕,但若恰巧傷及頸動脈,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咳”
就在此時,身側(cè)忽然響起一聲咳嗦。
孟凡轉(zhuǎn)頭一看。
柳先生正靜立在那兒,左手提著油燈,右手抬在嘴邊。
接著忽然感到左邊腰間一松。
沒注意什么時候搭在上面的一只小手‘嗖’的一下就不見了。
緊跟著,柳如玉如同小鹿逃跑一般轉(zhuǎn)瞬就已躲到了她父親背后。
其實孟凡擊斃奸細那一刻,柳輝就已疾奔向自己女兒。
怎奈某人速度太快,早已‘捷足先登’,接著便是一通手忙腳亂的救治。
柳輝趕到近前,眼見血止,情知女兒傷勢不重,心下已然安定了大半。
心想如玉是孟少俠救的,人家又心切救治自己女兒,感激都還來不及呢。
然而片刻后卻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原來當孟凡拽回柳如玉,腳踢奸細那一瞬間,柳如玉右手自然而然就扶到了孟凡腰間。
毫無疑問,自己女兒這是下意識的動作,沒啥。
可問題是柳如玉右手自從扶在孟凡腰間以后就再沒放開過。
之前救治受傷鏢師,兩人之間眉來眼去,柳輝豈能看不出些許端倪。
在他想來,孟少俠出手相救,女兒心懷感激更兼敬佩俠士高義,對人家有好感太正常了,沒啥。
自己女兒生的國色天香,知書達理自不必說,且還幫著救治受傷鏢師。
人家孟少俠對如玉有好感自然也很正常,言談舉止得體,沒有絲毫失禮。
可是這會兒兩人面對面咫尺相對,孟少俠救治完后仍與如玉四目交投。
看情形似是眼中不見旁人唯有對方。
這可就‘很不正?!税桑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