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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入1988

0048、全城調(diào)撥

贅入1988 預(yù)報有雪 3016 2019-11-14 12:15:00

  那兩個裝卸工趕緊過來,沖工頭兒點頭哈腰。

  工頭大力從倆人懷里摸索一番。

  帆布工裝里面專門縫制的口袋,非常深。

  一瓶。

  兩瓶。

  仨。

  四個。

  四瓶茅臺酒擺在了粗糙地面的站臺上,其他工人停了下來,所有人把目光聚焦到四瓶茅臺酒上。

  酒瓶子和被燈光拉長的影子,定格成人贓俱獲的畫面。

  尷尬。

  揪心。

  緊張。

  一觸即發(fā)。

  站臺上極度安靜,一個火車頭吭哧吭哧開過,更顯安靜。

  山溝溝出來到帝都打工,遇著有良心的工頭兒,是打工者的福氣,很多人被工頭使喚一年,年終回家該發(fā)工錢了,工頭不見了。

  這算不是最不幸的。

  有的直接被工頭雇來痞子用棍棒打跑,連來時的爛鋪蓋卷都不能帶回故鄉(xiāng)。

  每逢春節(jié)前,總有人兩手空空,哭著回家面對妻兒老小。

  這個叫大力的工頭給工人日結(jié),在帝都,知道他的工人,都愿意跟著他干。

  啪。

  啪。

  一人賞了一個亮堂堂的大嘴巴,“愿意干就干,不愿干,給老子滾蛋,丟你先人的東西。”

  打完后,工頭回來賠笑匯報,“秦總,趙主任,對不住啊,怨我把關(guān)不嚴。”扭頭罵道,“還他媽愣著干啥,過來?!?p>  陳二狗和三柱捂著臉低著頭,挪著鞋底兒蹭過來,不敢抬頭看。

  “跪下磕頭,給秦總趙主任認錯。”

  “不然,以后別讓我在帝都看見你們?!?p>  工頭聲音很大,磨著后槽牙,他故意讓別的工人聽見看見,誰的手不老實,就是這種下場。

  趙嵩的臉本來長得就長,此時,更加瘆人,要不是個子高大,下巴能耷拉到腳面。

  他是帝都人,工人是他喊來的,工人卻在秦著澤和他的眼皮底下偷東西。

  就算現(xiàn)在沒有誰發(fā)現(xiàn),那就更不好了。等酒到了上谷,秦總發(fā)現(xiàn)酒少了幾瓶,他會怎么看他趙嵩的為人。

  噗通。

  噗通。

  兩位老老實實跪下。

  “好了,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幾瓶子酒,不值得?!?p>  秦著澤的話,聽上去一語雙關(guān)。

  從倆工人的角度理解,是在說他們?yōu)榱藘善烤瓢ご虬ちP不值得,何況這小偷小摸的壞毛病,非常破壞名聲,走到了哪里都會讓人瞧不起,惹人不待見。

  從工頭大力角度,可以理解為,不就是幾瓶子酒嘛,干嘛讓人跪下?還讓人磕頭?有點過了。再說,誰的壽程經(jīng)得起別人磕呀?咱又不是龍體金身。

  工頭大力聽了秦著澤的話,眼睛里閃過一絲謝意,又看看趙嵩的驢臉,見趙嵩臉上沒有任何松動,工頭立即把眼睛立起來,“磕,使勁磕,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得饒人處且饒人,出來拼生活不容易,起來,趕緊起來,知道錯了,以后徹底改正就好?!鼻刂鴿蛇~前一步,一手一個,把倆裝卸工拉了起來,“去吧,接著干活去吧。”

  “還不謝謝秦總趙主任,遇著秦總趙主任大人大量,否則有你倆好看,打斷你們狗腿算是便宜你們,今天的工錢,就別想了,滾?!惫ゎ^大力斥責(zé),趕緊借機把兩個裝卸工攆去干活。

  他嘴上兇狠,心里也怕趙嵩不依不饒,跟趙嵩就是幾錘子買賣,手下工人才是他掙錢養(yǎng)家之源。

  抽他們嘴巴,讓他們跪下,是幫助他們解脫。

  如果趙嵩報警,他們被警.察弄去,那他們可就慘了,那個年代,法治是面子,人治是里子,進了局子先享受一頓吊打,保準(zhǔn)讓他們把所有的不恥行為全部供出來。

  被打以后人連站都站不穩(wěn),還有罰款,拘留甚至判幾年,家里多少張嘴巴張開等食兒,檔案材料里還要寫上黑色一筆……跟挨個嘴巴跪一下子相比,那個合算?一目了然。

  兩名裝卸工趕緊鞠躬道謝,拎起那幾瓶酒放回原箱,去低頭悶聲和其他工人繼續(xù)裝車,比剛才賣力氣多了。

  “趙主任秦總,我也去干活了。”工頭大力馬上換了一副笑容。

  “等等?!?p>  秦著澤叫住工頭,讓工頭略微緊張起來,他以為秦總因為偷酒的事對他還有啥說辭,沒想到秦著澤卻說,“打了不罰,罰了不打,我看扣錢就不必了,一會兒,我會多給你們一些工費,你帶著兄弟們吃個簡便的宵夜?!?p>  等工頭連聲謝了秦著澤一走,趙嵩收起驢臉,換了一副笑容送給秦著澤,“秦總為人寬厚,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應(yīng)該給這些粗人一些顏色看看,讓他們?nèi)蘸蠖萌绾巫鋈??!?p>  “趙哥,咱們不較真,殺人不過頭點地,點到為止?!睙艄庹罩刂鴿梢粋?cè)臉,顯得頗有棱角。

  趙嵩贊許地點點頭,“行事有度,大禮不拘小節(jié),秦老弟將來一定能做成大事,未來可期?!?p>  “過譽了,趙哥?!鼻刂鴿芍t虛道。

  倆人說笑間,五百箱酒裝進了火車皮,趙嵩進鐵路值班室叫貨運員出來鎖車廂,并把貨單交給秦著澤,秦著澤給工頭二百塊工錢。

  說好了酒上車結(jié)清貨款,但是不能在別人眼皮底下數(shù)錢呀,三萬四千六,在當(dāng)時,是個巨大的數(shù)額,若被賊人盯上,輕則破財,重則殞命。

  出了車站來到停車場,在秦著澤的面包車里把錢點給了趙嵩。

  趙嵩父子離開后,秦著澤看了眼腕表,“二修,咱倆去吃個宵夜如何?”

  葉修一直沒說話,在站臺上,工頭打人的一幕和兩個偷酒的工人在秦著澤面前下跪一幕,給他又上了人生一課。

  看著那兩個工人,葉修忽然覺得自己幸福無比。

  他們的年齡跟我差不多吧!

  我跟著堂姐夫住帝都最高檔的酒店,吃最貴的館子,抽著最好的煙喝著最好的酒,每天出門就可以開車來去,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到,沒有人給氣受,活得滋潤自在。

  心中感念讓葉修安靜如斯。

  要不是長得有些粗壯,可以送他一個靜若處子形容一下他。

  “二修,咱們?nèi)ツ翔屻~巷吧,這個時間,那里應(yīng)該還有飯館營業(yè),順著這條路一直開,到了拐彎處我會告訴你?!鼻刂鴿蓴]下腕表,吱吱吱地,開始每晚例行其事地上發(fā)條。

  “好嘞,姐夫?!比~修平靜地回道,按著秦著澤說的路線往前開。

  大哥大忽然響了起來,秦著澤以為是家里打來的,一看來電,是京城號碼,摁了接聽鍵。

  “秦總,你的茅臺酒搞定啦,哈哈?!壁w旺軼在大哥大另一端得意洋洋。

  看不見趙旺軼,秦著澤也能想象得出趙旺軼是個什么表情。

  “這么快呀???”秦著澤怎能信呢,“我要的可是八百箱,趙老板,來到帝都,咱們是老鄉(xiāng)啊,正事上可不許有夸大成分?!?p>  “嘖嘖,瞧您說的,我趙旺軼何時跟秦總打過誑語,八百箱茅臺酒,是處長動了手中大權(quán),從帝都五個糖酒公司要出來的,可以說得上算是全城調(diào)撥,要是單從某一個糖酒公司拿齊您這八百箱,除非這家公司的茅臺酒會下酒崽兒?!?p>  趙旺軼的語氣語調(diào)始終是逼格滿滿。

  姓秦的,我趙旺軼在帝都混得咋樣?火車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八百箱酒,如此大的量,說給你搞定,一個下午就給你搞定,我是不是該另外收你一份資源費,我的人脈資源可不是白給你服務(wù)。

  “酒在你那?”

  秦著澤對趙旺軼說的話,無論怎樣也不能全信。

  “明天下午會由各家糖酒公司給你送到你指定的位置,到時候我會過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每瓶價格按你給的定價,六塊六,辦事這么高效,而且不給你漲價,你就偷著樂去吧,遇到我,是你人生中莫大的榮幸?!?p>  趙旺軼非常高調(diào)地,不分有用的沒用的,吐嚕了一大堆話。

  嘚瑟!

  真能嘚瑟!

  喜歡嘚瑟的人,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無藥可治。

  秦著澤把大哥大放在耳邊,望著帝都夜景,不說話。

  “喂?!?p>  “喂?!?p>  “喂喂,喂喂喂,秦總,你倒是說話呀,怎么了?您聽得到我說話嗎?您那兒信號不好,是嗎?”

  秦著澤這邊越是一聲不吭,趙旺軼那邊越是火燒火燎,剛剛刷起來的存在感蕩然無存。

  趙旺軼能不急嘛!

  他托女處長把貨找好了,秦著澤這邊和他玩失聯(lián),豈不是把他往坑里扔嗎!

  等趙旺軼喂得嗓子變了音兒,秦著澤這才開腔。

  他笑笑,不知道趙旺軼雖然看不到他的微笑,能不能感受得到,“趙老板,我要是說我對這批酒忽然沒興趣了,一瓶我都不要了呢?”

  趙旺軼那邊瞬間就消停了。

  不過,馬上傳來趙旺軼的暴跳如雷,“操他大爺,你把我當(dāng)猴耍?!?p>  “哈哈,開個玩笑,趙老板一點也不幽默。”秦著澤哈哈笑起來,同時,心里罵了趙旺軼一句,你操他大爺,我特么操你大爺。

  “秦總,你快嚇?biāo)牢伊恕!壁w旺軼那邊噗通一聲。

  鬼知道他是一屁股坐椅子上?還是給老天爺跪下了?

  秦著澤對著大哥大微微一笑,心想,瞧你那點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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