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捂住黃鶴嘴巴,把黃鶴拉到樹影里,秦著澤催促葉修,“扒鞋?!?p> 葉修貓腰伸手扒鞋,卻被黃鶴抬腳踹翻。
有人家亮起燈,被黃鶴看到,他立即拼命掙扎,這也許是他唯一有希望逃脫的機會,他當然不會錯過。
氣得葉修惱羞成怒,站起來,攥緊鐵拳,對著黃鶴肚子猛搗一記,葉修在到三叔葉見朝的奶牛場之前,從小一直跟著他爹在磚窯搬磚起窯,平時飯量一個頂倆,把長腦子的那份兒飯食全用在長勁頭上了,加上記恨黃鶴,這一拳頭搗出去,力量上毫無保留,疼得黃鶴抽了。
待葉修把鞋扒下,秦著澤讓葉修把黃鶴襪子扯下,用力一勒黃鶴脖子,黃鶴“嗝”地把嘴張開,秦著澤趁機把襪子塞黃鶴嘴里,防止他喊叫。
“快,網(wǎng)兜?!鼻刂鴿纱叽偃~修。
葉修趕忙從軍挎里掏出網(wǎng)兜套在黃鶴腦袋上,又按照事先秦著澤的交代,掏出布袋罩在網(wǎng)兜外邊。
剛把黃鶴收拾好,一束手電光照進樹影兒,在秦著澤他們幾個人臉上掃來掃去,“誰,干什么的?”
三太子伏地一聲低吼,唬得來人后退兩步,生怕被大狗給他掏了。
秦著澤薅著黃鶴后領(lǐng)子推著他迎著手電光大模大樣走上前去,同時拿手里的大手電晃對方眼睛,小樣兒,玩光是吧,老子這是五節(jié)電池的,“處理家事,這個牲口在外邊沾花惹草,喝醉了回家,把我妹妹打了,老爺子老奶子過去勸架,還把老人都給打了,現(xiàn)在仨人都躺醫(yī)院里吶。”
把氣憤程度用語氣把握好,說完,秦著澤把手電頭朝地,不再晃來人眼睛。
對方一聽是家務(wù)事,也收了手電,想問問秦著澤是不是這個牲口的大兄哥,卻沒問,閃到一旁讓秦著澤押著黃鶴過去,“打老婆,是挺不像話?!?p> 陸續(xù)有人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小聲問咋回事兒。
“是便衣抓賊吧?”
“應(yīng)該是吧,沒見帶著警犬嗎?”
“抓了好,我家最近幾天進了兩回賊,連暖壺都偷。”
“我的收音機也被偷了?!?p> “養(yǎng)了幾只柴雞,打算給老婆生老三時補身子,昨晚被連窩端了,媽了個比?!?p> “這種人渣,逮著了就把他腿打折?!?p> “手指頭剁了?!?p> “扒光了掛樹上喂蚊子,白天游街?!?p> 受過傷害的村民越說越氣,蜂擁過來,非要把黃鶴打一頓出出氣再帶走。
幸好有第一個來到現(xiàn)場的那個老爺們兒出面解釋,一群人才作罷。
要不然,一旦扯了頭套認出黃鶴,可就麻煩啦。
聽說是處理家務(wù)事,又起了一番議論。
“喲,不是警.察呀,我說怎么抓人不用銬子用麻繩呢?”
“艸,不是警.察抓人,干嘛還捂上腦袋?”
“人家解決家務(wù)事,咱們就別湊熱鬧了!散了散了?!?p> “明天起大早上工呢,回家接著悶覺。”
“困死我了?!?p> 哈。
哈。
這群聽見動靜起來獵奇的人打著臭烘烘的哈欠,各奔家門而去。
黃鶴耳朵沒堵上,聽得真切。
說話的這些人,憑聲音,黃鶴能聽出誰是東院張三誰是西院李四。
可是他嘴巴被塞了,喊不出呀。
快急死他了。
黃鶴光著腳丫子亂踢亂踹,玩命掙扎。
秦著澤真擔心葉修系的豬蹄子扣不結(jié)實,被黃鶴掙開了可就不好玩啦。
“二子,教訓教訓這個畜牲?!鼻刂鴿煞愿廊~修,他沒有叫葉修名字,連二修都沒叫,能少暴露一些信息就盡量少暴露一些。
葉修心領(lǐng)神會,攥起拳頭放嘴前哈了哈,嘭,對著黃鶴肚子又是一下。
黃鶴被打得胃痙攣,彎下腰去。
膽小的人看著都疼。
有村民回頭瞅見葉修打人。
“該?!?p> “活該?!?p> “欠揍?!?p> 黃鶴是個瘦子,秦著澤和葉修一邊一個抄著黃鶴的胳膊把他提溜起來,要是后背再插一根亡命牌,簡直就是拖到刑場砍腦袋的架勢。
黃鶴雇來的那輛黃色大發(fā)出租,在三太子攆著黃鶴跑時,司機見情況不對,早已一腳地板油跑了。
跑出租的人,心眼子多著呢。
路過黃家門前,醉漢還躺在石頭凳子上睡得鼾聲大作。
這酒喝的,也是沒誰了。
黃鶴從呼嚕聲里判斷出這是經(jīng)過他家門口,他努力想看一眼他打小長大的院子是否亮起了燈光,看一眼滿頭銀絲的老母親是否拄著拐棍站在門前翹首企盼兒子歸來。
看一眼門前那棵棗樹,看一眼他熟悉的一切,吃一頓老母親做的飯。
但是,自作孽不可活,貪欲葬送掉許多東西。
他怎會想到這個空氣清新的夜晚里他的嘴里被塞了自己腳上的臭襪子,被人任意捶打,被人拖著就像拖一條即將扔進臭水溝的死狗。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變成案板上鋪開的一塊肉,躺在一把磨好的菜刀旁邊等待被隨意分割。
而且這個操刀的人,竟然是讓他最瞧不起的葉家姑爺。
對呀,葉淑嫻招的這個窩囊廢倒插門叫秦什么來?
沒有人會花精力去記住他的名字,只記住他叫窩囊廢。
麻痹鴨,被一個連名字都不屑于去記住的窩囊廢給算計了,真是聰明一世閃失一時。
那個窩囊廢啥時候變成身邊這個大魔王的呢?
黃鶴不僅被打得肉體疼痛,內(nèi)心那個憋屈勁就別提啦,旁邊有電線桿子么?一頭磕死得了。
讓廢物給逮住,自己還不如廢物,活著有啥意思?
連抬帶拖,把黃鶴弄進陽光旅館。
把黃鶴塞進面包車后備箱,倆人摁著他迅速把腿腳捆了和手綁在一起,防止他踢蹬車廂鬧出動靜,絕不能讓別人察覺到,萬一誤以為他和葉修是綁匪,報警怎么辦。
扯掉黃鶴頭上的布袋和網(wǎng)兜,不能給丫憋死勒死。
他死了,還怎么把錢拿回?
再說,出了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
從軍挎里摸出黃色膠帶紙,在黃鶴嘴上連襪子一起牢牢地粘了,喘著粗氣,秦著澤摸了一把臉上汗,“二修,去樓上拿咱們東西,抓緊點?!?p> 噔噔噔,葉修用黃鶴活動筋骨后,手腳變利落起來,很快拿了東西回到車里坐到駕駛位,打火著車,扳亮車燈,“姐夫,去哪?”
“奔上谷方向,找塊好挖土的野地?!鼻刂鴿舌芰艘豢跓煟捄鸵粓F煙一起從嘴里吐出來。
“姐夫,找野地?那是要做啥?”葉修松手剎踩下離合,一擋起步,對準大門口緩緩開過去。
“活埋?!?p> 兩個字從秦著澤上下牙摩擦著說出來,一字一頓,聲音不是很大,但是清晰有力,極度兇狠。
葉修腦子慢,他還真以為秦著澤要活埋黃鶴。
其實,秦著澤只是說給黃鶴聽的,先嚇嚇狗日的,為一會兒審錢的事兒做好鋪墊。
“姐夫……”想問一問秦著澤咋回事,不是說找黃鶴是為了把錢追回嗎?怎么變成追命啦?葉修又不知道怎么表達,咽了口水,愣住了。
“專心開車?!?p> 秦著澤低沉有力地命令道。
面包車起了一絲振動,那是后備箱傳導過來的。
黃鶴在聽到秦著澤真要弄死他,他怕了,急了,但沒用。
此刻,他就是刀俎旁的一塊肉而已。
活埋,夠狠啊,難道老輩子人總說蔫蔫蘿卜辣死人,這個窩囊廢平時連個屁都沒見他放過,真特么夠歹毒。
怕,是生命的本能,除非腦子抽掉了,黃鶴想表達什么,只可惜他沒有嘴,沒有手,也沒有腳,只能憋得臉紅脖子粗睜著驚恐的大眼睛在后備箱里動彈不得。
懂豬蹄子扣的人都知道,這種系繩子的方法,特別彰顯中國勞動人民的智慧,越動彈勒得越緊。
從黃鶴這個細微動靜,揣摩到黃鶴怕了,秦著澤嘴角流露出一絲只有他自己察覺到的微笑。
不過,秦著澤的笑立即消失,他透過前風擋看到,車燈燈光里,旅館大門被一大一小兩個人急忙忙關(guān)了,上了鎖鏈,葉修踩下緊急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