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幻境換三年12
阿霖站在妖火紅蓮面前,火紅的光亮照在他白皙的臉上,狐貍魅惑的天性便顯現(xiàn)了出來,只見他輕點足尖,便到了紅蓮的蓮心處,剎那間,炙烤的感覺便油然而生。那燃燒了千萬年的妖火開始肆無忌憚毫不憐惜地灼燒著他每一存皮膚,甚至由表及里,痛燒著他的每一滴血液,直至每一寸骨髓。
蕭月生祭出憫月劍,抬頭一看,那露天的大殿屋頂上一片漆黑,真是失算,竟沒想到今晚是烏云蔽月,但她顧不得那么多了,喚醒自己體內的至純靈力,開始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他。
阿霖緊蹙的眉微微有些緩和,他身體里的那一半人類血脈實在太過脆弱,一直在叫囂著讓他放棄。他在強忍著,但只一瞬間,他便覺得有一股如同冰水一般的靈力護住了他的心脈,平息了他卑微的卻在叫囂的血液,讓他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下去。
他不能放棄。習慣了苦澀的味道的人,對甜的欲/望不大,但當他心中知曉了還有甜這種味道的存在,也知曉旁人口中那無法形容的美妙時,他便死也要嘗一嘗。
否則怎么算是活了一遭?
萬物所有的生靈,不論高低貴賤,不論強大渺小,都是有幸福的資格的。
一直在陰暗處被踩狠了的人,在看到曙光的瞬間,站起來的欲望是從來沒有過的強烈。
羲辭抬眼看了一眼天空,暗道一聲不好,便道:“賀連州,這里交給你。”
賀連州對付這些妖兵也不在話下,便應道:“是。”
羲辭進了大宗祠,果然看見月兒在強行給阿霖灌輸至純靈力。
這樣下去,她很快就會堅持不住,修為低下卻如此為所欲為——羲辭眸子微微收緊,也顧不得其他,祭出悲陽劍,口中念念有詞:“定乾坤,變坎離,日月共生,悲陽渡憫月,去!”
金光驟現(xiàn),直沖青天,剎那間,烏云退散,月光復然。
憫月劍通身亮起銀輝,蕭月生心中一喜,遂用憫月劍為引,將自己的至純靈力輸送到妖火紅蓮上煎熬的少年身上。
羲辭指尖靈力乍現(xiàn),替月兒與阿霖設了一處結界,便聽到外面頓時嘈雜了起來。他心知事情不妙,便又出了大宗祠,果然看見大批大批的妖兵將大宗祠水泄不通地圍繞了起來,為首的,正是皇子霄,還有公主霜。
“羲辭?”公主霜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即又笑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并非妖族,怎敢來我南荒大宗祠放肆?”
“是我放肆,還是你們心懷不軌,你我都心知肚明?!彼琅f語氣淡淡的,即便只身面臨千軍萬馬,依然泰然自若。
“長老!”賀連州突破重圍,到了他身邊,“妖兵太多,我們二人之力,恐怕難以阻擋?!?p> “里面的人聽著,趕緊離開我妖族大宗祠,否則褻瀆我妖族先王之罪,可不是你們能承受的!”公子霄厲聲道。
“皇兄何必與他們廢話,你看他那副平淡如水的眸子里,現(xiàn)下竟多了幾分緊張,想必大宗祠里,八成是羲辭的那個的徒弟。小姑娘到底年輕,心軟得要命,”公主霜眸色漸漸發(fā)狠,“不知道她聽到自己師父被擒的消息,會做出什么事兒來呢?”
話音剛落,她便施展法術,腳下宛若踩了清風,身姿敏捷,像一只拼了命的雨燕,行進間,一道又一道法術,招招致命,招招發(fā)狠,直朝著羲辭而來。她步步緊逼,掌心的靈力不要命似的往外打,相比下來,羲辭就顯得弱了許多,以退為守,甚至連劍都不拿,公主霜見此,便覺得他怠慢了自己,變更加奮力攻擊。
表面上羲辭像是在節(jié)節(jié)敗退,但是賀連州知道,他只是不想在這個公主身上耗費太多力氣。
果然,強勢的輸出累得也快,只是她喘息的瞬間,羲辭便一掌拍在了她的胸口,公主霜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就一下子飛出去幾丈遠,然后便是“哇”的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口處那一片青衣。
“霜兒!”皇子霄眼眶欲裂,飛奔到自己的妹妹身邊,然而她已經是吸氣多,出氣少了。
“皇……兄,霜兒今日……沖動了,”她笑得有些凄慘,好像一朵剛剛綻放就受到了狂風摧殘的花,眼下花瓣已經七零八落,只怕都要將她連根拔起了,“我……沒能用一日就,就忘了他,總是……總是千方百計引起他的……注意,實在是,愚鈍極了……”
“霜兒!別說了,你會好起來的,相信皇兄,嗯?”他眼中似有淚光,一字一句道:“把他們,挫骨揚灰!”
妖兵們一哄而上,皇子霄卻緊緊抱住自己的妹妹不松手,好像一松手,就會失去什么。
“皇兄,”她聲音顫抖,細若蚊蚋,“原來……只是很淺顯的情,就能叫人迷了心智,可惜我……參悟得太晚了些……”
“別說了,”他眸中有淚水滾落,“我求求你,霜兒,別說了……”
他掌心匯聚靈力,想要幫她護住受損的心脈,但根本已經是于事無補。
“皇兄,你一定要好好兒的……”她抬起手,欲要撫平他的眉,可是已經不允許了,無力的手剛剛到了半空,就垂落了下來。
“……霜兒!”他好像瘋了一般,眼中染上血色,遠遠看著在妖兵中廝殺的羲辭,恨不得手刃了他。
“羲辭,她只是對你動了情,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羲辭衣袖一揮,大片妖兵應聲而倒,他聲音淡淡的,卻好像千年寒冰沒有半分人情:“欲殺我者,我必誅之?!?p> 賀連州一頓,這樣的話,這樣的做派,不像是以救濟蒼生為己任的修仙者,倒像是……自私自利,只為修為枉顧一切的,魔修。
妖兵雖不足為懼,但奈何數(shù)量太多,賀連州漸漸覺得有些乏力,恍惚間沒注意到,竟被人在左臂劃了一劍;羲辭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不敢肆意殺生,否則可能會刺激到體內的魔氣。
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兩個人面對千軍,皇子霄放下妹妹,冷眼看著他們廝殺,看準了機會,趁著妖兵托住了羲辭二人,足尖輕點,縱身一躍,便進了大宗祠的大殿。
妖族先王的牌位在上,大殿中央是一朵巨大的妖火紅蓮,一個人正在上邊接受著妖火的淬煉,身旁還有一個女子在為其護法。
而那紅蓮之上的人,皇子霄分明看清了,那人生著一對狐耳,身后有一條狐尾,可他通身的其他地方,卻與凡人無異。皇子霄頓時怒火中燒:“大膽半妖,身份低賤,竟也敢肖想妖火紅蓮!”
話音剛落,他便出掌,一道靈力直朝著阿霖打去,蕭月生自是發(fā)現(xiàn)了他,可惜她正在為阿霖護法,沒辦法抽身,好在師父剛剛給設了一道結界,可以暫時撐一陣。
殿外,羲辭與賀連州自然發(fā)現(xiàn)了皇子霄進了大殿,但奈何妖兵太多,實在難纏,他們竟有些脫不開身。
皇子霄眼眶欲裂,滿目通紅,他已經失去了妹妹為代價,他現(xiàn)在,已經輸不起了。
掌心匯聚了十成的力量,只要他這一掌下去,不僅那道該死的結界會破裂,阿霖魂歸九天,就連護法的蕭月生,也在劫難逃。
他眸色愈發(fā)狠厲,然后便是剎那的癲狂,那道十成的靈力直沖阿霖而去,蕭月生一回眸,只見一道巨光裹著巨大的力量應聲而來,她甚至都來不及收手。
皇子霄的眼睛里布滿了漫天的紅光,那道光透過大宗祠大殿頂上的巨大天窗,直沖云霄,此等奇異的景象,直叫南荒萬人空巷,匆匆趕來的妖王眸子里只剩下那道直沖青天的紅光,就像是在天與地之間打通一條筆直的路,只聽見他身旁的老御醫(yī)喃喃道:“南荒下一屆的妖王,出現(xiàn)了……”
南風趕緊走到羲辭面前:“長老?!?p> 羲辭點了點頭,道:“快去看看月兒?!?p> 他們進入大殿,便看見阿霖與皇子霄纏打在了一起,蕭月生手里緊緊握著憫月劍,他們兩只妖現(xiàn)在的身法她完全看不明白,根本不敢上前,也不能上前。
“師父!”看到羲辭就好像看到了救贖,她便朝著他小跑過來,“阿霖他,好像成功了!”
羲辭眉眼間捎帶了些許溫柔,他甚至摸了摸她的頭頂:“月兒做的不錯?!?p> 妖王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場景,怒聲道:“逆子,還不停手!”
皇子霄一愣,眼中那些狠厲淡了幾分:“父皇?”
妖王的目光卻是轉向了宛若浴火重生的阿霖,他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的光錯綜復雜。
“王上要找的人本尊已經替你尋到,不知王上何時兌現(xiàn)諾言?”羲辭反問了一句。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叫皇子霄恨不得一劍殺之,父皇看向那個半妖的眼神更是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趕緊上前,指著羲辭,言語悲切:“父皇,他殺了霜兒!”
聞言,妖王眼里先是震驚與詫異,而后便是滿眼的悲切和不敢相信,他怒道:“住嘴!豈能亂言!”
“父皇!”皇子霄還想說什么,妖王卻直直朝著阿霖走了過去:“好孩子,你是誰?”
平日里的阿霖總是笑著,人畜無害,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雖平實無華,卻也叫人瞧著舒心喜歡;然而眼下,他周身還殘存著妖火紅蓮留下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眉宇間,竟顯得此時的少年有些許的涼薄,他淡淡地開口,回答的極為方:“沈氏又娘之子,沈又霖?!?p> “沈又娘?!”妖王一驚,看向他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憐愛,試探著問道:“那你的父親……”
“就是王上您??!”阿霖道,似有些感慨,但他的唇角,明顯是一抹苦笑。
皇子霄滿眼不可置信,他不敢相信,他的父皇,竟然還有一個兒子……那也就是說,他的父皇除卻母后,還有別的女人!
“孩子,你隨我來?!毖醯?,只是此話一出,他卻沒想到攔在自己身前的人,竟是自己的兒子。
“霄兒!”他微微怒了,示意他退下,可是皇子霄卻置若罔聞:“父皇,我說霜兒死了!您竟這般無動于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