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川青流啟程剛走了一日不到便在城門口見到了傾妃月和朱心月,他們同坐于一輛馬車上。城門口的守門衛(wèi)士例行檢查時,伊川青流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傾妃月恰好也掀開了車簾,對他擺出一個殺的手勢,坐在他旁邊的朱心月并沒看見伊川青流,只黑著一張臉木然地看著前方。
出了城門后,伊川青流叫玉竹加快速度,欲甩了傾妃月,誰知那邊也加快速度,兩車飛快地在林蔭道上穿梭著,明氏止離不明就里:“青流哥,可是有人要追殺我們?”
伊川青流雙手抱胸,閉目養(yǎng)神:“沒有?!?p> “有人想和我們賽車?”明氏止離頓時興奮了起來,起身打開車門,擠到了玉竹和玉蘭中間,“我來駕車!”
傾妃月見他們的馬車又加快了速度,便催促車夫快點快點,但車夫已經(jīng)心有余而力不足,傾妃月便自己上陣,瞧見旁邊的馬車上赫然多了一個十分俏麗的美人,戲謔道:“你就是伊川青流那臭小子的女人?倒是長得不錯,只是可惜了,不如你現(xiàn)在棄惡從良,跟了我吧!”
明氏止離橫眉怒瞪他一眼,左手翻飛,一朵籬花自她手里飛出,向傾妃月疾馳而去,傾妃月立刻頭往后仰,險險地躲過了那籬花。
“原來那日的幫手就是你!好厲害的小娘子!”傾妃月桃花眼一轉,笑得十分燦爛,“我可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突見斜地里一支木劍猛地向他刺來,傾妃月一躍而起,人已上了車頂。
明氏止離氣呼呼地叫了起來:“青流哥,快殺了這個登徒子!”
伊川青流站在車頂上,臉色鐵青,木劍毫不留情地再次向傾妃月刺去。聽見動靜的朱心月趕忙掀開簾子,一眼便瞧見了對面車頂上的伊川青流。她眼中眸色剎那間生出千變萬化的情來,有憤怒,怨恨,也有傾慕,哀傷。她盡量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按捺住那顆突突直跳的心,猛地將簾子放下,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的仍是他英姿颯爽地立于車頂?shù)蔫等诵蜗蟆?p> 時至今日,就算他已成了親,就算他已心有所屬,就算他對她說出那句“我不再孤苦伶仃”,她再看見他,仍是會覺得心跳得厲害。
傾妃月也在低頭一瞥的瞬間看到了她眼里瞬息千變萬化的情思,登時便紅了眼,舉著劍殺狠狠地向伊川青流殺來。一時間,下面車馬飛奔,上面玉人奮戰(zhàn),直攪得好靜謐一片林子地動山搖,枝斷葉落。
前方路徑越來越窄,再往前走便只能容一輛車馬經(jīng)過,明氏止離大喊一聲:“青流哥站穩(wěn)了!”語畢,突然狠抽馬兒,馬兒嘶叫一聲,發(fā)狠似的往前跑去,對面坐在車里的朱心月不知何時也出來了,也發(fā)狠似地抽著馬兒,兩邊竟是誰也不肯讓誰。
明氏止離瞪著朱心月,朱心月亦瞪著她,明氏止離突然拋出一朵籬花,狠狠地扎在對方的馬腿上,馬登時便跪了,朱心月整個人被拋了出去,明氏止離的馬車一下子便將他們甩出很遠。
遠遠地,明氏止離往后看時,瞧見傾妃月為了救朱心月,從背后抱住了她,兩人一起摔入?yún)擦种袝r,最后是他后背著地。
明氏止離嗤笑一聲:“原來是個情種!”
待她轉身欲回車里時,伊川青流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怎么,喜歡上他了?”
“才不喜歡他呢!登徒子!”突見伊川青流手臂處一條血痕,忙叫道,“青流哥,你受傷了?!”
“一點擦傷而已,無礙,倒是他,胸口吃了我一劍,劍尊譽會怕是參加不了了!”
明氏止離手忙腳亂地替他包扎了起來,伊川青流看著自己的手臂被包得跟粽子一樣,幽幽道:“我這個樣子,也不用去參加劍尊譽會了。”
明氏止離笑得眼睛跟兩彎月牙似的:“不會不會,一兩天便好了!”
明氏止離悄悄的觀察他,近日來,他整個人都比以往明朗了許多,也變得愛說話,愛笑了。
夜里,伊川青流和明氏止離在城郊外的一家客棧歇息一宿,當晚一夜無事,翌日一早,照常出發(fā)。
玉竹道:“這幾日應該不會有什么事發(fā)生,若是到了青木、若水,恐怕就會遇到許多敵手,到時候便要多加小心了?!?p> 明氏止離不解:“為何?”
“為了增加自己取勝的幾率,不少門派會在劍尊譽會之前先截殺一些比較難對付的人?!?p> 明氏止離不以為然:“那又有何區(qū)別呢?若是擔心在劍尊譽會上打不過對方,便是先去截殺,也還是打不過!”
“劍尊譽會比武是堂堂正正的比武,但是先前截殺就不一樣了,他們多半會采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暗殺、甚至殘殺對手。”
明氏止離了然,原來是如此。
又兩日,一路上仍是沒有遇到什么險阻,已經(jīng)快要走出夜王都邊境了,當晚夜宿店家時,伊川青流也都是半睡半醒,時刻保持著警惕。
第四日,已到了夜王都與青木州交界的地方,周邊都是密密麻麻的山林,附近一戶人家也無,小徑上出奇地安靜。玉竹玉蘭一面駕車,一面謹慎地注視著四周,但覺山林靜謐得有些嚇人。
玉蘭小聲道:“好像有些不對勁,怎地連一只林鳥也無?!?p> 玉竹道:“定是有人先來了一步,動靜過大,把林鳥都嚇跑了,多半已經(jīng)有人在此布下了陷阱,小心一些?!?p> 玉竹玉蘭將馬車停住,環(huán)視著四周。玉竹深知以伊川青流現(xiàn)在的名聲,定有很多人想要先把他除了,看來往后十幾天里,他們還有好多難關要闖。
四下里突然飛出來好多暗器,齊齊向馬車打來,玉竹玉蘭立即抽劍抵擋,伊川青流和明氏止離也從車后門飛身而出,將那些暗器都打了回去,撞在樹上的暗器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捻懧暋R魂嚢灯鬟^后,四周又突然靜了下來。
四人已越走越近,相互背對著背圍成了一個圈。
忽聽得伊川青流大叫一聲:“散開!”一張金絲網(wǎng)從天上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伊川青流已抱著明氏止離飛向叢林中,玉竹玉蘭卻已來不及逃開,落入了網(wǎng)中。但叢林里又猛地叉出許多刀劍來,伊川青流連連躲閃,數(shù)次與刀劍擦身而過,仍是分毫未傷。
“公子救命!”猛然間聽到玉蘭呼叫,伊川青流往她們那邊一看,無數(shù)利器向那金絲網(wǎng)飛去,明氏止離發(fā)出數(shù)枝籬花,將那些利器一一擋了回去。伊川青流拿劍去砍那金絲網(wǎng),那金絲網(wǎng)卻紋絲不動。
玉竹道:“這是金絲網(wǎng),刀劍是砍不斷的!公子夫人快走,不要管我們!”
叢林中突然奔出來許多人,伊川青流一眼便瞧出了他們屬于何門何派。又一人從天而降,徐徐落在他們前面。
伊川青流一下子便紅了眼:“原來是朱紅門門主朱云凌,你來得正好!”
朱云凌輕蔑一笑:“上次你趁著老夫不在家,打到我家里去,老夫還沒找你算賬呢!”
伊川青流雖已漸漸放下過去,但見到朱云凌這個萬惡的罪魁禍首,仍是覺得胸中一股濃濃的恨意陡然而生!
伊川青流“哼”了一聲:“說起算賬,我們可得好好算一算!當年你嫉恨我樂幽族勢力逐漸強大,害怕我們會把你們取而代之,便使那陰險狡詐之計,陷害我族人,又指使蘇地分家使計暗殺我們,你朱家之陰險歹毒,真是世間罕見!今日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殺了你這老匹夫!”
伊川青路連珠炮似的話語聽得明氏止離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從沒聽過他這樣說話,也從沒見過他這樣憤恨的模樣。
金絲網(wǎng)突然被吊了起來,不等伊川青流反應,朱云凌已執(zhí)了劍向金絲網(wǎng)刺去,明氏止離來不及施救,卻見那金絲網(wǎng)倏地被拉到了半空中,朱云凌的劍一下子刺了個空。
半空中又落下一人來。此人穿一身黑衣,落地時手中提著那張金絲網(wǎng),金絲網(wǎng)中,玉竹玉蘭皆臉色慘白。
朱云凌怒道:“暗月公子,這是何意?”
暗月公子面無波瀾,冷漠地看著朱云凌:“伊川公子和伊川夫人是我家主子的貴人?!?p> 朱云凌冷哼一聲:“暗月公子可知得罪老夫便是得罪丞相?”
暗月公子仍是面不改色:“朱門主怕是沒這么大面子,再說了,今日是朱門主的死期,丞相是不會關心一個死人的。”
伊川青流和朱云凌幾乎是同時出聲:“你這是什么意思?”
暗月公子轉向伊川青流:“伊川公子要報仇,在下不會阻攔的,請!”語畢,退到了伊川青流的身后。
朱云凌大笑一聲:“小兒,要殺我可沒那么容易!”
明氏止離一面解開金絲網(wǎng),一面擔心地看著伊川青流。這時,頭頂突然響起暗月公子的聲音:“伊川夫人不必如此擔心,以伊川公子的實力,朱門主是殺不了他的?!?p> 明氏止離抿著唇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