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烽越吳情之二 美人.諜
吳國軍帳里,夫差正在案前同諸將商議如何攻打越都。有兵士進來稟報:“大王,越國大夫文仲求見!”
伍子胥一聽,就明白對方來意,對夫差道:“此人來,定是做說客,勸大王放勾踐一馬!大王勿聽他言!”
“勾踐已是刀俎上的魚肉,跑不了,且聽他怎么說?”說完,夫差吩咐帶他進來,問道:“文仲大人,此行有何貴干?”
文仲一進帳,立馬跪地叩拜,并且痛哭流涕道:“大王,小人受越王所托,前來向大王請罪。此前越王冒犯王上,犯下不可饒恕之過錯,此番他愿意一道承攬。吾王說,愿從此追隨您左右,聽從您號令!且越國城池與土地,盡歸吳國,只求大王能饒吾王一命!”
伍子胥怒斥道:“一派胡言!”他對吳王夫差道:“此次我軍攻城勢如破竹,他們無路可走之下,才出此策!越人狡詐成性,他們此次保住性命,來日壯大后,定會攻打吳國!先王因勾踐而死,此仇不可不報!臣請大王,殺了文仲,即刻發(fā)兵,攻克越都,以絕后患!”
“大王,冤枉啊!小人所言,句句屬實!”文仲急忙分辯,“伍大將軍,當(dāng)年情勢危急,先王之死,實出無奈!當(dāng)年,先王大軍壓境,吾王萬般無奈之下,才使計策!當(dāng)時僅僅為保全城池,絕非刻意冒犯!”
夫差想起父親臨死時的慘狀,下定決心,不接受勾踐投降!他要以勾踐頸項人頭,來祭奠闔閭在天之靈!
文仲不停地懇求,夫差皆不為所動,他對文仲道:“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寡人放你一條生路,你走吧!”
文仲再三央求,夫差視而不見,著人將他攆出大帳。文仲只好怏怏退出。在軍帳間行走時,只見吳軍壁壘森嚴、士氣高昂,營帳四周,站立著鐵骨錚錚的王者之師!文仲見如此威武的軍隊,不由得暗嘆:越國休矣!他想到此行未能完成越王交待的任務(wù),十分頹喪,低垂著頭,踉踉蹌蹌地走著。
“砰!”文仲邊走邊思,只顧著心事,不曾想,撞到了人。他連忙躬身賠禮:“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大人無須掛懷!”平和的一句話語,讓文仲如沐春風(fēng)!他定眼一看,對方背著藥箱,顯然是軍中醫(yī)士,他并未對文仲加以斥責(zé)!所謂醫(yī)者仁心,胸懷自與他人不同,他并沒有對文仲揣著惡意!文仲自踏進吳營,就覺如針在芒,吳國的將士無不對他怒目而視。此刻的醫(yī)士,態(tài)度卻相當(dāng)溫和。讓撞了人的文仲十分感懷!
勾踐眼巴巴地盼著文仲歸來,聽完他的稟述,勾踐無比絕望!他自覺無生路可尋,于是,拔出佩劍,欲殺妻兒,放火燒宮,再率五千兵士與吳軍同歸于盡!“寡人就是死,也要拼個魚死網(wǎng)破!絕不給夫差遺留任何一點東西!”勾踐怒吼道。
大臣們趕緊拽住越王,他們苦苦哀求,勸越王不要干傻事!
“咣當(dāng)!”佩劍掉落到地上,勾踐深悔自己當(dāng)初沒有聽從范蠡建議,來壯強越國軍力!而是沉迷于享樂,以致陷于今日之絕境。勾踐腦袋狠狠地撞著王宮金柱,來減少心中痛悔!
大臣們只得好言勸慰,雖然所說之言,他們自己也未必相信!這時,范蠡問道:“文仲大人,你在吳營,可遇見什么人?”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范蠡此言何意?
文仲被吳王拒絕后,一直心不在焉,聽范蠡這么一說,于是仔細回想經(jīng)過。突然,心中一動,伸手在懷中摸索。果真從衣服里找到一塊錦帛!打開一看,欣喜若狂道:“大王,越國有救??!”
勾踐一聽喜出望外,急忙問道:“何策?”
范蠡接過錦帛,看后道:“大王,這信乃是微臣安插在吳國的密使所寫,他在信中說,吳國太宰伯嚭深得吳王信任!而此人貪財好色,若是以重金、美人相賄,讓其在吳王夫差跟前替越國說話,或許可保全越國上下!”
勾踐半信半疑,拿著帛書仔細翻看。
“大王,機不可失!以臣之見,速選數(shù)名絕色美人獻于伯嚭,以換其言!”范蠡提議道。
“越國雖然美人眾多,但許多女子早已成為后宮嬪妃或是世家夫人!事出突然,何處能尋絕色美人?”勾踐皺眉道。
“據(jù)臣所知,文仲大人府上,有一對同胞姐妹,她們專門服侍文老夫人,微臣曾見過二人,容顏嬌麗,堪稱絕色!不知文大人,可否為王上解燃眉之急?”范蠡問道。
“微臣府上的確有憐如、憐意兩位婢女,論姿容,雖不敢說絕佳之色!但也是清麗脫俗、豆蔻年華!范大人若瞧得上,在下自然樂意為大王出一份力!”文仲爽快回答。
“如此甚好!再者,伯嚭乃吳國重臣,身居高位,其城府定然十分深沉!憐如、憐意恐怕不是其對手,微臣建議,從王宮中選一位見多識廣且聰慧貌美的侍女官隨行!”范蠡道。
“這好辦!王后宮中的女掌事蕊紅,正值妙齡,姿容與宮中妃嬪相較亦毫不遜色。況且,她從小就由王后一手調(diào)教,接人待物,分寸極度合宜!依寡人看,她就很合適!”勾踐道,“人選好了,但吳營戒備森嚴,如何將美人送進去?”勾踐擔(dān)心道。
“宮中畫師技法精湛,定能將三位佳麗之絕世風(fēng)姿展于絹畫上!”范蠡微笑道。
“宮中的畫師,畫得最好的,當(dāng)數(shù)連甫、連鈺兩兄弟!宏清,速召連氏兄弟!另外,你親自去一趟長慶宮,與王后通個氣!”勾踐吩咐道。
“是!大王!”勾踐的隨侍太監(jiān)宏清急匆匆往外走。
沒過多久,連鈺背著畫籠氣喘吁吁趕到麟德殿!
文仲見狀,對越王稟道:“大王,容微臣帶連鈺畫師回府,畫下憐如、憐意的畫像!”
“好!”望著文仲與連鈺的背影,勾踐瀕臨絕望的心稍稍安定!將長劍插回劍鞘!
與麟德殿劍拔弩張的氣勢不同,文府顯然閑逸寧靜得多!文老夫人年邁,多虧憐如、憐意姐妹日日陪著,說笑逗樂,使老夫人心情格外舒暢!合府上下,她們猶討老夫人喜愛!
憐如是姐姐,憐意是妹妹。初一見,姐妹兩長得極像!剛來時,即便是老夫人,亦難認難辨!不過,仔細瞧,還是能發(fā)現(xiàn)一些不同。姐姐憐如性子溫婉沉靜,而妹妹憐意則更為嬌俏活潑!后來相處久了,一眼就能分辨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憐如、憐意也聽說吳國來攻打越國,不過,并未過多上心。因為,這是越王與文大人操心的事。于她們而言,照顧老夫人一應(yīng)起居,怎樣讓她心情愉悅,才是她們費心思神的!現(xiàn)在,她們正陪著老夫人在花園閑憩,憐如扶著老夫人,憐意則喂養(yǎng)著那只乖巧又討人喜的紅嘴鸚鵡,嘴里不停地逗著這只靈巧的鳥兒:“叫老夫人好!叫老夫人好…….”
那鸚鵡只一味啄食銀碗中的瓜子、麻仁,待至吃飽了,不停地在籠子里跳來跳去。就是不肯說話,惹得憐意十分氣惱!
這時,府丁銘瀟來到后院,他是來送松糕的。昨日憐意就告訴過他,讓他今天一早上街買老夫人喜歡的云糕。可王城被吳軍包圍,商戶們顧忌安危,哪里還敢開門做買賣?他跑了大半個都城,才在一家糕鋪買到一包,這還是昨日剩下的!
憐意見到他,十分歡欣!接過云糕,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盯著銘瀟,流露出的絲絲柔情!無不表示她與他之間,有著深深的情意!
突然!鸚鵡響亮地叫出聲:“瀟哥哥!瀟哥哥……”
憐意窘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而鸚鵡拍拍翅膀,昂著頭,目視著她,似乎是在得意地朝她示威!
“撲哧!”憐如忍俊不住,笑出了聲,老夫人亦樂得合不攏嘴!
憐意羞得無地自容!她輕打了下鸚鵡腦袋,“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鸚鵡在鳥籠里撲騰著,踩翻了盛鳥食的銀碗,瓜子、麻子灑落一地!
銘瀟不知如何解圍,愣頭愣腦干站于一旁!
“意兒啊,銘瀟人忠厚、能干,與你呢,也很般配!今日,老身就做了主,將你許配給他?!崩戏蛉说降组啔v深厚,她一眼就瞧出他們兩情相悅!于是,做了一番打算,她慈愛地說:“你這姑娘心細又乖巧,老身可舍不得你走!這樣吧,等明年,明年讓人挑個好日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嫁了,你們成親后呢,仍住在府上,陪老身說說話,好不好?”
“我與姐姐從小孤苦伶仃,幸好大人與老夫人收留了我們,您就是意兒的祖母,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意兒全聽您的安排!”憐意依在老夫人膝前,她十分高興,與銘瀟深情相視!
老夫人也很高興,年紀(jì)大了,做事總是懷著善心。
籠中的鸚鵡仍在饒舌,“瀟哥哥,瀟哥哥……”
大家會心一笑,憐意到底羞赧,她趕緊提著鸚鵡籠往后院走,將它掛在屋檐下。若任由它說,不定說到什么時候?雖然鸚鵡出其不意地道出她的心事,讓她一時惶然驚愕!好在老夫人慈悲善良,算是成全一樁美事!想到這兒,憐意姣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美美的笑容。
憐意沏了一壺茶,給老夫人解膩,她滿心歡喜地捧著茶盤來到花園,只見文仲老爺站在老夫人面前,低著頭說什么話,他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沮喪!站在他身后,還有一個陌生男人,依他的裝束,像是王宮中人。憐意以為老爺在為國事煩心,遂收斂笑容,小心翼翼地上前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