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 章 雪恨
回到明?？蜅?，夫差進屋歇息。叔雍見他悶悶不樂，怕憂出病疾，非要夫差出去散散心，說是發(fā)現一處清靜之地，讓他緩緩心神再回客棧。井察子十分贊贊，自與郚公子一別，夫差又復憂悒之色，的確該調適調適心情。
夫差被二人左言右說，逼得無奈，只好去了叔雍口中清靜怡人的地方。哪里景色秀美？分明是一荒涼河堤，枯草叢生，無半分欣榮之氣。夫差苦笑，這就是他辛辛苦苦找尋來的好地方！
叔雍微微一笑，“景色美不美不重要，聽完末將之言，定保二公子心情大好?！?p> “什么事？如此有效用？”夫差問道。
“公子對郚公子說的神秘人可好奇？”叔雍問。
“難道你不想知道嗎？”夫差問道。
“當然！”
“嗯？莫非已盡在掌握？”夫差不由得問。
“公子出發(fā)之后，簡老爺告訴屬下，此事只能告訴公子一人。所以，方才未有表露?！笔逵航忉尩?。
“簡素一介武勇，怎會有這般謀算？必是伍大人帳下的吧？”夫差恍然大悟。
“是。簡老爺赴任之時，伍大人就悄悄告知秘密。未敢讓公子知曉，實乃這是最后的利器，輕易不能使用?！笔逵旱?。
“若非不得已，本公子又何曾愿開戰(zhàn)？”夫差嘆道。
“簡老爺說，攸城西后街的麻衣巷子，在第一間石墻上刻下日月圖符，就會有人來相見。公子打算何時啟用？”叔雍問。
“越快越好，他既在城中，掌握的情況應該更清楚。咱們在攸城不能久留，速戰(zhàn)速決?！狈虿畛了己蟮?。
“如此，屬下即刻前往?！?p> “等等?！?p> “公子還有何吩咐？”叔雍靜靜望著夫差。
“說是賞景，這么早回去，如何讓人信？”夫差道。
“非是要對井察子刻意隱瞞，實在是簡老爺再三交待，此事除屬下外，只能容公子一人知悉。”叔雍顯得有些過意不去。
“本公子不也才知道嗎？井察子非小氣之人，不會計較這些?！狈虿顚捨康溃斑@些人乃伍大人帳下，調遣、啟用不歸咱們。只要能暗中相助，足矣?！?p> “屬下明白?！?p> 叔雍刻下約定記號后，不消一個時辰，就有人來客棧與他見面。來人自稱陽墨，三十出頭，清瘦溫雅，像個讀書人。夫差又去倉臺見郚公子、逖公子，幾人正在商談。叔雍征得陽墨同意，帶他來到倉臺。寒暄后，陽墨開門見山，言他們掌握的消息、線索，皆為假！
此言一出，眾人震驚！
陽墨不慌不忙，將他與手下弟兄潛入穎園所得來的消息說與他們聽。原來，眾傳紛紜的玓夫人色誘諸將，不過是她故意散布的假消息，目的在于混淆視聽。那些所謂的“玓夫人”，不過是她訓練出的女諜，與飛花樓的阿月一樣，位卑身賤，任由真正的玓夫人擺布。玓夫人家世顯赫不假，父兄手握重權也不假，她深知將軍們或重職重位，或貪財好色。因此，對貪權柄者許以重諾，對好色之徒則獻以美人，逐一滿足他們的貪孌。
“真正的玓夫人呢？”夫差平靜地問。
“她簡裳素服，隱于暗處。”陽墨答道。
“那些將軍不知情嗎？”郚公子好奇地問。
“玓夫人本就深居簡出，僅親近的侍女、家丁認識。而所獻的姑娘經過調教，舉手投足頗具派頭，再輔以華裳，自然無人起疑?！标柲?。
“別說粗莽好色的楚將，陽公子若不說，咱們不也確信無虞嗎？”井察子道。
“是啊，誰能想到玓夫人一介女流會有這么高的手段？”逖公子如同聽了千奇百怪的荒怪故事，久久回不過神。
“前番城將破之時，玓夫人讓冒名頂替的姑娘分乘數輛馬車，引開注意，之后才另擇輕車簡從，逃出將覆之城。”陽墨說道。
“護衛(wèi)的人這么少，她不怕被擒住嗎？”郚公子問。
“這些人看似平常，實則武功高強?！笔逵旱馈?p> “不錯，在下曾與他們有過一次照面，怕打草驚蛇，未與其交手，但從身手判斷，決非閑人?！标柲?。
“墨公子，我想辦法逼玓夫人現身，可有把握跟住她？”夫差問。
“沒問題，在下率所有弟兄，一定讓她無所遁形?！标柲苡行判?。
“叔雍，你帶來的人現在何處？”夫差問。
“就在城內?！笔逵旱?。
“什么？你們不是只有三人？”郚公人驚問。
夫差微微一笑，“你都明白單打獨斗成不了事，更何況本公子?！?p> “切！”郚公子對夫差的輕視十分不滿。
“郚公子，二公子出門在外，總要有人跟著，并非有意隱瞞?！笔逵哼B忙圓場。
“是啊，郚公子來游山玩水，還是帶了這么多隨從。我們公子身在敵營，加些人手不過分吧？”井察子微笑道。
“隨你們怎樣?！编N公子氣呼呼地道。
“哎呀公子，人多是好事，咱們不也是可以辦完差，早點離開嗎？”逖公子生怕他又耍脾氣，趕緊好言相勸。
“行行行，本公子是小氣的人嗎？隨口說說而已?！编N公子順勢而下。
叔雍微笑不語，夫差出走當日，簡素將軍派他與井察子先行跟上，以防突發(fā)情況。而后集叢野等一批精銳侍衛(wèi)喬裝，暗中保護太子。他們到達之后，亦只是暗中聯(lián)絡，并沒有圍聚見面。
攸城堅固雄厚，易守難攻，玓夫人在此休養(yǎng)調整，意欲再對吳軍發(fā)動進攻。守將鄄奉被假冒的玓夫人迷得神昏顛倒，對她言聽計從，絕無二話。玓夫人暗暗高興，像鄄奉這樣好色的傀儡是最容易控制的，假以時日，就能給吳軍沉重的打擊。
子時的夜色漆黑，城門口靜寂無聲。再過一刻，輪崗的兵士就要來替換。正在此時，一街之隔突然出現猛烈火光，昏昏欲睡的兵士立刻驚醒，大喊：“快！去救火！”
“是?！边@隊兵士迅速沖向著火之處。
城墻悄無人影，叔雍、井察子、遲立從暗處現身，他們迅捷登上城墻上的石臺，叔雍望風，井察子將一頭麻繩綁在墻垛，一頭遲立拴在腰間。“綁好了嗎？”叔雍警惕著四周問。
“好了?！边t立回答，他飛快地攀上垛口，叔雍與井察子合力將他放下，待到他著地，將系在石垛上的麻繩解下，迅即消失于夜色之中。
輪崗的楚兵來到換哨處，空無一人，沒過多久，一隊人灰頭土臉地回來?！叭ツ膬毫耍俊睘槭椎念^領陰沉著臉訓斥。
“后街起火了，兄弟們怕波及，救......救火去了?！?p> “崗位刻不離人，不懂嗎？”頭領罵道。
“小......小的知錯?！?p> “三更半夜，好端端地起火，不覺得蹊蹺嗎？”頭領訓道。
“小......小的疏忽......”
“起火原因查明了沒有？”
“一個兄弟起夜，不小心燈燭潑倒了燈油，燃著了木案，幸好發(fā)現得早，已經被撲滅。”
“粗心大意，命他到刑司領罰?！鳖^領怒道。
“是！”
“所有人打起精神，將城池仔仔細細搜羅一遍?！?p> “是?！?p> 倉臺，郚公子向夫差邀功，昨天晚上要不是他與逖公子那一把火，他的侍衛(wèi)可沒這么容易混出城。
夫差笑笑，撿郚公子喜歡的話語奉承。郚詢問夫差何時行動，夫差簡短回應，快了！之后，二人煮茶品飲，難得的平和。
數日后，攸城東、西、南三個方向出現漫天飛塵。守城兵士意識好吳國大軍來襲，急忙稟明主將。鄄奉聞報時，正與假玓夫人歡愉，得知三面大軍壓境，急忙披掛上馬，奔赴城門。假玓夫人趕緊將這一消息稟知真玓夫人?！安皇钦f吳軍要休整嗎？怎么緊追不舍？”玓夫人十分震愕。
“夫人，吳國太子放言不抓住您誓不退軍，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攸城雖說堅固，可經不住三軍圍攻啊。吳國太子一旦進攻，志在必得，從無失手！這一次，恐怕兇多吉少，您還是早做準備吧！”假玓夫人勸道。
“阿言，辛苦你了。通知其他姐妹，先撤到代莊。如果鄄奉能守得住城，就回來。守不住，去池城?！?p> “是。”
很快，三輛奢華馬車同時駛出，分別駛向三個方向。一刻鐘后，另有一輛簡樸的馬車駛出來，護衛(wèi)的家丁看著是粗使的伙夫。
“娘，咱們去哪兒呀？”車里傳出稚嫩的童音。
“乖，很快就能見到外祖、舅舅。”玓夫人溫柔地哄勸。
“太好了?！?p> 這輛馬車走得是與前面三輛截然不同的道，而且專挑僻靜山徑，避開人們視線，隨行的家丁十分警惕，時不時回頭觀望，以確定有無人跟蹤。
馬車在一座莊苑前停下，徑直駛向院中，顯然是早就盤定下的。院居寬闊，打理得錯落有致。小孩子一下馬車，撒退歡跑，玓夫人叮囑兒子別磕著。之后，吩咐隨行的一個老漢看護小主子，就去了后院。
丫環(huán)阿意奉上茶，玓夫人無心品茗，“來消息了嗎？”
“夫人安心，阿言她們沒這么快到別苑?！卑⒁獍参康馈?p> “總覺得有些詭異，可又說不上來?！鲍Z夫人皺著眉。
“奴婢已經吩囑下去，只要來消息，立馬告訴夫人?！卑⒁饨庀芦Z夫人的披風，服侍她歇息。
玓夫人整日盤謀著算計，著實疲累，閉目倚著軟衾歇了。阿意則輕柔地捏捏肩膀，舒緩舒緩筋絡。玓夫人舒適愜意，漸漸沉睡。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輕微腳步聲，玓夫人猛得睜開眼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