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遇險
季子在山莊等到兩日,依然不見夫差尋來,她估摸著他很難找到這個七拐八彎的偏僻村子。季子猜測邊瀟兒用了瞞天過海的手段,才躲過夫差的追蹤。為今之計,她得想辦法給夫差指明方向,否則他很難尋到自己。季子央求邊瀟兒派人打探他兄長的消息,他愿意留下來,但是他的兄長得不到他安好的消息,是不會放棄的,自己也沒法安心地留下。季子說得動情真摯,難過處,泣涕落淚,委實可憐,邊瀟兒心一軟,答應了他的請求。他讓息毓出去探一探,若是碰到公子兄長,想辦法將其勸回。
季子親眼看息毓出去,暗暗心喜,他從秋兒的只言片語中確定息毓就是那日趕車的車夫,夫差、叔雍、井察子三人肯定認得他。只要他一露面,他們就能追蹤他的足跡,來將自己救出去。
“殿下,喝點水吧?!笔逵簩⑺f到夫差跟前。
夫差接過水袋并不急著喝,他凝神望著剛才走過的路,他苦苦思索。突然,他“嗖”地站起身?!暗钕?,您是不是覺察出了什么?”叔雍急忙問。
“東方?東方?聲東擊西?”夫差喃喃自語,他一言不發(fā)將水袋扔還給叔雍,激動地往回走。
“快!快!快跟上!”井察子趕緊吩咐。
兵士們不敢多問,連忙起身,跟著太子往回走。到了山下,夫差喚來“羽影”,他命大家到昨日發(fā)現(xiàn)絹布的泉池會合,然后一騎絕塵而去。馬匹不多,叔雍與井察子率領十幾位騎兵緊跟著出發(fā),其余人則依照太子的吩咐隨后而行。
息毓奉命外出查探消息,他從密道悄悄潛出,踩在泉池正準備上岸,就聽到急驟地馬蹄聲,行進十分迅猛!依他豐富的經(jīng)驗,這絕對是軍隊的戰(zhàn)馬,尋常馬匹達不到這么快的速度。息毓不想暴露行蹤惹來麻煩,趕緊往回撤,藏于暗處觀察動靜。
“吁......”夫差勒緊韁繩,在泉池邊停下,大聲地命令:“快!圍住山林要道!等待援兵到來?!?p> “是!”騎兵依令立刻封鎖附近。
躲于暗處的息毓頓感不妙,以前官府上山搜尋,派來的皆是衙門里的差人,既使來搜也不過是走個過場,有幾次領頭的差官較真,均被他們設計化解。這次竟然派出了守城的軍隊,息莊從未與軍隊打過交道,不知道將面臨什么樣的后果,他顧不得打探消息,急急忙忙從原路折返,將這一緊急情況報知小姐。
夫差從馬背躍下,拿出那塊被巖鋒撕下來的絹布,走到泉池巖邊。他將布絹按兵士所說方向重放回巖石,竟然出現(xiàn)不可思議的一幕。夫差驚奇地發(fā)現(xiàn),絹布是外向里扯斷,而不是先前猜測的從側(cè)邊刮扯而斷。面對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夫差非常謹慎,他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泉洞,洞口離泉池展臂之距,高約三尺,洞口長滿蔥碧的蘢草,像極了龍王垂下的青須。夫差下意識地伸進清涼的泉池,合掌勺了一兜泉水。泉水在掌中輕輕打著旋渦,緩緩地從指縫滴滴答答地濺落到池中。水快要滴完了,忽然,夫差驚奇地看到手心留著細細的沙子,他很驚訝,按理說山澗泉水是最清澈的,怎么會有沙子?
夫差以為自己錯晃了眼,遂低頭望向泉池,仔細瞧,池中亦漾著微小的細沙!他全神貫注地望著水流,水勢平緩,可緩中又有錯落,一陣如常一陣又稍稍急些,完全不像靜靜流淌的山泉。夫差不由自主地順著水流望向洞口,洞內(nèi)幽暗,摸不清任何狀況。叔雍與井察子等將士知道太子情緒不佳,因為不敢多加打擾。只靜靜地守在一旁。不過,他們好奇太子這般專注地盯著這汪清泉所思到底為何?
突然,夫差緊鎖的眉宇一舒,“嗖”地站起來,指著洞口急迫地命令:“叢野,探一探這個泉洞!”
“是!”叢野不清楚太子想到了什么,但見他胸有成竹,想必定有收獲,急忙走上前,來不及脫鞋,箭步踩進泉池,往前跨兩步,撩起蘢須草,躬身鉆進黑乎乎的泉洞。他擔心洞里狹窄、巖石林立,萬一磕碰,腦袋首當其沖,連忙一手護住頭,一手摸索旁邊是否有尖銳石鋒?洞內(nèi)光線昏暗,叢野從明亮的洞外剛一進入,眼前漆黑一片。他睜大眼睛,努力適應洞里驟然變暗的環(huán)境。過了好一會兒,視線逐步恢復,依稀可以辨別出泉洞的大致輪廓。緊接著,眼睛視物越來越清晰,借著洞外透進來的亮光,他往里走了一段路,仔細瞧著這個清泉洞。叢野默默測算,這個涵洞里面部分竟然有半丈寬,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泉洞向延伸,竟然越來越闊!很顯然,這個泉洞就是一條天然的密道!
“叢野,里面什么情況?”夫差見叢野久久不出來,有些著急。
“像個通道!”叢野大聲回應,踩著清冽的泉水,趕忙走出涵道。
“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xiàn)?”夫差焦急地問。
“里面很空闊,足足有丈多高,三四人寬,很像條密道!屬下只探了短短一段路就出來了,里頭看著很深,這個泉洞可能很長!”從野急急忙忙地向太子稟報他的所見。
一聽像密道,所有人“呼啦”全圍了上來。黑皮興奮地喊道:“據(jù)說十幾年前息國公主逃跑的時候,攜了大量珍寶,說不定就藏在這里面!”
“就知道發(fā)財!”井察子毫不客氣地敲打他的腦袋,狠狠地教訓:“咱們是來尋夫人的,不是來做白日夢的!”
“這么兇干嗎?說說而已嘛!”黑皮毫無防備地挨了井察子一擊,很是生氣。
井察子把眼珠一翻,兇兇地瞪著他。黑皮立刻換了一副表情,嘻皮笑臉地解釋:“玩笑!玩笑!”
夫差沒有理睬他們的嬉鬧,他沉吟道:“叢野,你剛剛進去過,識得方位,就在前面領路?!?p> “是!”叢野恭敬地應道。
“黑皮,把你的人帶上,隨我一塊兒進去。”夫差吩咐道。
“我?”黑皮非常怔愣,很顯然,他沒料到太子會讓他跟著去。
“不是想尋寶嗎?給你這個機會。”夫差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黑皮也只是道聽途說,剛剛那話無非當著大家的面開個玩笑,過過嘴癮,怎么也沒想到太子竟拿這事來堵他。井察子在一旁幸災樂禍,他胳膊肘捅了捅黑皮,戲謔道:“聽到?jīng)]有!打起精神,尋寶去!”
一旁的兵士跟著哈哈大笑,連日來的壓抑一掃而空。這時,叔雍走到夫差跟前,他不同意太子的方案,認為太子闖涵道太過危險,應該由他率人深入探查。井察子總體贊同叔雍的意見,稍持異議之處乃是他認為叔雍應該留下來護衛(wèi)太子,而由自己率人進入到涵道。兩人堅持不下,最后還是夫差做了決定,由叔雍率人探路。叔雍長久跟在夫差身邊,經(jīng)歷種種戰(zhàn)斗,熟悉野戰(zhàn)中的各種突發(fā)情況及應對方法。假如此道真的是妖匪之密道,雙方交手,叔雍可以迅速組織人員進行反擊。
叔雍挑選了五人做為先行隊,夫差覺得人數(shù)偏少,給他增加了一倍,算上他自己總共十一人。夫差讓叔雍帶上火折子,不敢讓他帶火把,免得松油燃燒的油氣蕩在涵道,從而向妖匪暴露已知密道的消息。為了季子的安全,夫差不得不謹慎萬分,火折子在暗黑涵道中,多少能有點兒亮光,需要火把時,還能派上用場。夫差再三叮囑叔雍小心,看著他率人進入涵道,殷切地期盼著他能帶來好消息。
黑沉沉的涵道內(nèi),水勢平緩,水位低淺,才沒過足踝。叔雍身先士卒,舉著火折子走在最前面,他與隨行的兵士踩著水、摸著石壁緩緩前進。不單單是黑暗之中難行,他還要防備有人從對向而來。因此叔雍吩咐弟兄們行進中保持緘默,不要發(fā)生其他聲響,既使是行走中的腳步聲,也是盡量減輕。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傳來突然傳來一陣震聾發(fā)饋的流水沖擊聲,同時,右上角透射進來一道斜斜的陽光,暗暗的涵道瞬息變得敞亮。借著這明亮的光芒,叔雍仔細觀察道內(nèi)的環(huán)境,前方仍然深不見頭,左右是凹凸不平的石塊,一道水簾從最高處沿著石壁緩緩泄下,聚于一塊往外凸出的巨石上。巨石上大下小,中間有一洼坑呈半圓形,離地約半人高,流水聚于凹處再四散漫開,往下垂落形成了一道扇形的小瀑布,那輕薄,像極了輕盈的紗縵。
叔雍觀那亮處的縫隙約有掌寬,就讓叢野攀上去,看看能否辨清外面是什么地方?叢野借著旁邊的石塊登上巨石,趴在石縫處往外仔細地觀察。“能認得出是什么地方嗎?”叔雍急切地問。
“稍等!稍等!讓我瞧仔細些!”叢野伸長脖勁顧自瞧著。
“哎呀,平常走路都會迷失,認得著嗎?”黑皮催促道:“快下來!我來看?!?p> “別說話!馬上就好!”叢野頭也不回地說。
“叢野,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叔雍問。
“辨出來啦!”叢野興奮地喊道,“你們瞧我剛剛看到什么?”
“什么?”叔雍趕緊問。
“還記得第一天咱們搜到得那片懸崖嗎?”叢野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外面。
“記得!記得!”黑皮連忙回答,“那兒有座石牛首?!?p> “對呀!我看到得就是‘牛鼻石’!”叢野回首得意地望著大家。
“真的?我來看看!”黑皮迫不及待地道。
石頭濕滑,叢野小心翼翼地往下爬。緊接著,早就按耐不住的黑皮抓著石棱,迅速往上攀,來到叢野觀察的位置。他個子比叢野矮一個頭,伸著脖頸、踮著腳尖努力往外瞅?!澳闵先ヒ矝]用,看不見!”叢野不忘取笑。
“誰說的?”黑皮低聲反駁,話雖如此,可他確確實實什么也沒見著?!澳挠信1鞘??你騙人吧?”黑皮憤憤不平地說。
“你往上瞧,右邊、右邊一點......”叢野站在下面指導他。黑皮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朝著叢野所說的方位看?!扒频搅藳]?”叢野緊張地問:“還沒看見嗎?”
“瞧見了!瞧見了!”黑皮興奮地喊道,他把腳踮得更高,以期看得清楚些,“哎呀,牛鼻石,終于又看到你了!”欣喜之情躍然而出。
“下來吧?!笔逵哼B忙吩咐,時間緊迫,他們不能耽擱太長時間。
黑皮依依不舍地回到地面,叢野見他意猶未盡,打趣道:“這么喜歡,扛回去唄?!?p> “想??!可是它個頭太重,拉不動啊?!焙谄ね锵У卣f。
“走吧,再去前面看看?!笔逵阂话l(fā)話,大家重新邁進黑黑的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