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奪愛
叔雍矯健地騰挪著,以避夫差猛烈地攻擊??杉仁顾Χ惚?,也無法全然避開,身上挨了好幾拳,最厲害的一次,打得他站立不穩(wěn),差點(diǎn)兒跌倒!可既使如此,叔雍也未還擊,他清楚,夫差積了太多的怒火,要讓他徹底釋放出來,否則,一旦跟吳王較上勁兒,受損傷的,肯定是太子!縱觀太子身邊,惟有叔雍不計(jì)得失、不問緣由,替他扛下一切!于夫差而言,將他當(dāng)兄弟,才肯將潛藏深處的心事展露在叔雍面前!
辛九又著急又擔(dān)心,他害怕太子、雍侍衛(wèi)不慎傷了對方,又憂心有人打此經(jīng)過,將事情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兩相權(quán)衡,辛九覺得流言更嚴(yán)重,所以守在梅苑入口,以防有人突然闖進(jìn)來。經(jīng)過一番盡搏擊,夫差抑制的怒氣盡情揮灑去,他舒展四肢,四仰八叉地躺在梅樹下。陽光透過盤繞的梅樹枝節(jié),形態(tài)各異地灑落在他身上。高高的天穹湛藍(lán)湛藍(lán),曠達(dá)又寧靜!夫差的心漸趨于平和,他凝視著天際線,問道:“告訴我,你的計(jì)策是什么?”
叔雍沒有回答,反而問:“君位與夫人,孰輕孰重?”
“君位是身,夫人是魂!身魂缺一不可!”夫差靜靜地說。
“身抵御四面八方的侵襲,時(shí)有受傷,可過一段時(shí)間,痊愈之后,還是復(fù)健如初!”叔雍意味深長地道。
“可若是魂沒了,就會是一具行尸走肉!”夫差喃喃地道。
“其實(shí)殿下心中早有取舍,只是礙于王命,不愿表露!”叔雍轉(zhuǎn)過頭望著他。
“一步之遙!卻極具變數(shù)!”夫差的目光變得深遂。
“殿下劃下去的這一刀,可是夠深,一時(shí)半會兒,痊愈不了!”叔雍細(xì)心提醒。
“又不是缺胳膊斷腿,能應(yīng)付!”夫差很有把握地說,輕快地站了起來,拍拍衣裳上的塵土,自顧自地走了。
“殿下......”辛九急忙喊叫。
“別追了!”叔雍喊道。
“這......這......不管殿下了?”辛九怯怯地問。
“在王宮呢,有什么危險(xiǎn)?”叔雍滿不在乎地說。
“雍.....雍侍衛(wèi),您受傷啦?”辛九指著他嘴角的血跡問。
“嗯,一時(shí)沒小心,挨了殿下一拳。”叔雍輕描淡寫地說。
“從來沒見過雍侍衛(wèi)受過傷,想不到您也會.......”辛九又驚奇又覺好玩,臉上不自覺地漾起笑容。
“你也敢嘲笑?”叔雍敲了一下辛九腦門,疼得他齜牙咧嘴。
“不敢!不敢!”辛九連忙討?zhàn)垺?p> “唉,鴦瑚公主也真夠倒霉的,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殿下!”叔雍嘆氣道,“好歹也是一公主,希望她今天沒昨日倒霉吧?!?p> “雍侍衛(wèi),您說什么哪?鴦瑚公主又?jǐn)偵鲜裁词铝藛幔俊毙辆藕闷娴貑枴?p> “遇上殿下,就是攤上大事!”叔雍十分肯定地說。
德陽宮,“昔爾郡主”與季子聊了一上午,準(zhǔn)備起身告辭。突然,夫差氣勢洶洶地闖進(jìn)來,他一進(jìn)正殿,就尋找季子,見到她神色安和,才稍稍緩和臉色。夫差的到來,讓“昔爾郡主”有些恍惚,初次見到這位與她有婚約的男子。第一次相見,給她最深的印象是他眼里的急切,他急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勾吾夫人身上?!拔魻柨ぶ鳌蓖瑸榕?,只一眼,就深切地感受到夫差對季子的綿綿情意!這一瞬間,“昔爾郡主”有些慶幸,慶幸有人代她成婚。因?yàn)?,在這個(gè)男人心里,容不下任何一個(gè)另外的女人,他的心中,只有勾吾夫人季子!“太子哥哥!”“鴦瑚公主”俏生生地喊道,歡喜地朝夫差跑來。
除了“鴦瑚公主”,夫差見到另一個(gè)陌生的姑娘,以為是“鴦瑚公主”請來的幫手,想要訓(xùn)責(zé)。季子一瞧情形不對,連忙解釋:“這位是昔爾郡主,和婉貼心,是個(gè)難得的好姑娘?!?p> “昔爾見過太子殿下!”“昔爾郡主”連忙行禮。
“太子哥哥,這位是我的堂姐,看,長得美吧!”“鴦瑚公主”悄悄觀察著夫差的反應(yīng),生怕他見了動(dòng)心。
夫差只稍稍瞄了一眼,眼神又定在季子身上,“說了一上午,累了吧?”
“可不是,說得我口干舌躁,渴極了!”“鴦瑚公主”搶先答話,她端起沏好的茶,遞到夫差面前,“太子哥哥,您聽了半關(guān)朝事,累了吧,喝口茶歇一歇!”
夫差沒搭理,他接過茶盅,端給了季子,溫柔地凝望她:“嗓子都啞了,快潤一潤!”
季子微笑著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打算擱在幾上。夫差見了,忙接過來,親自放于一旁。
“鴦瑚公主”一腔熱情被夫差置若罔聞,心中十分委屈,忽閃的大眼睛含著淚花,可她還是強(qiáng)顏歡笑,說想與夫差一起用午膳。
夫差沉著臉,緊緊地盯著“鴦瑚公主”,他的眼神威嚴(yán)冷酷,望之生畏!沒想到,他生起氣來這么可怕,“鴦瑚公主”害怕極了,心“撲通撲通”地跳!夫差步步逼近,正如昨日那般拎著“鴦瑚公主”扔到殿外時(shí),“昔爾郡主”突然站起,大聲地道:“鴦瑚公主,咱們打擾夫人半天,該回去了!”
夫差的手停在了半空,“昔爾郡主”趁機(jī)將“鴦瑚公主”拉到身邊,急匆匆地說:“夫人,昔爾謝夫人盛情款待,先告辭了?!闭f完,迅速拉起“鴦瑚公主”,逃似地離開德陽宮。
季子見她們慌張?zhí)与x,嗔怪道:“嚇著人了!”
“就是要嚇唬她,最好嚇得不敢出門,永遠(yuǎn)不要相見!”夫差愉快地道。
“她還是一個(gè)小姑娘,別做太過分了,怎么說她是魯國公主,明面上的禮節(jié)還是要給她的?!奔咀雍醚詣竦?。
“魯國自稱禮儀之邦,可您看他們的公主,哪有公室風(fēng)范?”婧云不屑地說。
“哎,婧云說得不錯(cuò)!”夫差笑著夸贊,“最近長眼力了?!?p> “謝殿下!”婧云得了夸獎(jiǎng),喜滋滋的。
“奴婢也覺得她們怪怪的,一個(gè)風(fēng)風(fēng)火火,做事不顧后果;一個(gè)卻沉穩(wěn)得體,落落大方。”青洛說著。
“一人一性,就像你與婧云,是不是與她們很像?你心思縝密,而婧云呢,總喜歡大呼小叫!”季子微笑著說,仔細(xì)回憶二人的舉動(dòng),若有所思。
“夫人,您又嫌棄我?!辨涸迫氯碌?。
“不嫌棄,但也是實(shí)話?!奔咀虞p笑道。
“哼!不幫你了!看下次魯國公主怎么煩你?”婧云生氣了,“枉費(fèi)我與青洛姐姐跟她周旋一上午,還被人嫌棄!”
“夫人將你視作親人,才這么說?!狈虿钰s緊勸和,“夫人可看重你呢,尤其是你做的點(diǎn)心,可喜歡呢!”
“要不是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我才不做點(diǎn)心呢?!辨涸瓶囍槪€在生氣。
“叔雍下午去馬場挑馬,不知道他會帶誰去?”夫差故意抬高聲音。
“夫人!”婧云紅著臉,羞答答地懇求:“奴婢想......”
“馬場的馬雖是馴過,可是依舊很烈,不怕嗎?”季子關(guān)切地問。
“不怕!”婧云豪氣地說,能有機(jī)會單獨(dú)與叔雍相處,什么事都難不到她。
夫差與季子相視一笑,這個(gè)小姑娘,不知不覺中,情竇已經(jīng)悄悄打開!
“昔爾郡主”緊緊拽著“鴦瑚公主”,裝作兩人十分親密,以避過宮中諸人。直到將“鴦瑚公主”拖回秋煙閣,“昔爾”才徹徹底底地松下緊著的心弦。長這長大,“昔爾”從來沒有懸著心與一個(gè)陌生人說過這么長時(shí)間的話,一方面要與勾吾夫人周旋,一方面還得防備不能說漏嘴,心里的這根弦一直繃得緊緊的,把她累得精疲力盡!僅這點(diǎn)兒工夫,就已切身體會到,“鴦瑚公主”要在吳國生存,是多么的艱難!
“妹妹,這吳宮的每一個(gè)人,都極難對付,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昔爾”一想到夫差冷酷的表情,有些后怕。她很清楚,無論誰嫁給他,最終的結(jié)果,只能寂落地守著孤房!
“舍不得!”“鴦瑚”哽咽著說,“進(jìn)宮第一天就想退縮了,可是直到夜里,腦海全是他,我放不下!”
“唉!”“昔爾”望著她哀傷憂郁的面容,不由得深深嘆息。
“怎么了?怎么了?”公子洛知道后宮不能隨意走動(dòng),一直居于閣中,今天“昔爾”陪“鴦瑚”去了德陽宮,他獨(dú)自一人,實(shí)在孤悶,遂到樓閣后方的水池邊走了走,回來就看到兩張愁眉苦臉的面孔,急得他以為出了大事。
“昔爾”將德陽宮遭遇的情形告知于他,公子洛聽后為“鴦瑚”打抱不平,認(rèn)為她不該被如此輕視。公子洛覺得“鴦瑚”現(xiàn)在做得一切都是徒勞,沒有哪一個(gè)女人甘愿同別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所以,由他出面,奏請吳王擇日完婚,成婚之后,“鴦瑚”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夫人,盡可以大大方方地去見太子夫差。
“那也只是一個(gè)冷冰冰的名分?!薄傍労鳌焙鴾I花說,“我不想他礙于旨意才娶得我,我想他娶我是因?yàn)橄矚g我!”
“‘鴦瑚’,雖然洛哥哥說得話不中聽,可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除非一個(gè)男人本身喜新厭舊;否則,讓他變心,不是件容易的事!”公子洛望著眼睛紅紅的“鴦瑚”,雖于心不忍,但也只有坦然相告。
“為什么國君會有那么多夫人?吳王也是,莊夫人、瓊夫人、修夫人、哲夫人,還有好幾位美人呢?”“鴦瑚”眼淚汪汪地問,“吳國太子將來也要繼任吳王,難道他就獨(dú)寵勾吾夫人一人嗎?”
“君王們?nèi)⒍嗌伲Q于他們的目的有多少,你真以為這些夫人嫁過去是因?yàn)榍橐猓垮e(cuò)了,所謂恩寵,不過是維系利益的紐帶而已!”公子洛望著東方,若有所思。
“鴦瑚”止住眼淚,驚愕地盯著公子洛。
“如以平常心對待,不出須日,你就能成為夫差的第二位夫人。但若非得求他真情,不知何日方休?”公子洛道。
“我與他,真的只是一場利益交換嗎?”“鴦瑚”抽泣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