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踩著拖鞋啪嗒啪嗒重新回到樓頂?shù)臅r候,唐紙正好將十三個動作練習完畢,看起來簡單的十三個動作,對體能的消耗卻是意想不到的巨大,唐紙滿身都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肚子更是咕咕叫個不停。
唐糖在屋里看了一會書,半天都等不到哥哥回來,于是也已經(jīng)跑到了天臺,正拿著扇子給哥哥扇風,蒲扇把唐紙的頭發(fā)吹得雜草般飛揚,小姑娘臉頰上汗?jié)竦念^發(fā)也跟著秋千般擺蕩著。
大叔居高臨下地看著唐紙筋疲力盡的模樣,關心道:“怎么,不行了?”
“不準說哥哥!”唐糖抬起頭,護在哥哥面前,大聲地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
唐紙一臉尷尬地看著大叔,解釋道:“我妹妹喜歡在電視上學話……”他轉過頭看著唐糖這脆生生的臉,問道:“你在說些什么?”
唐糖撓撓頭道:“不知道,昨天看電視人家是這樣說的?!?p> 具體的內容她不懂,但是語境還是感知得出來,這個小丫頭,還真是張口就來……
不過,說懂事也懂事,說不懂事也不懂事的妹妹,真是可愛啊。
唐紙寵溺地摸了摸自己妹妹因汗水而微濕的腦袋,“大叔沒有說我的意思,大叔是在關心我,而且,大叔說我是應該的,不用擔心我。”
唐糖糯聲糯氣地點了點頭,不用哥哥指示,對著大叔道:“大叔對不起?!?p> 活寶一樣的小丫頭讓大叔忍俊不禁,眼神變得越發(fā)地溫柔,似乎于這夕陽之中看到了幾十年前年幼的所朝夕可見的景象,從口袋里摸出來一根準備了很久的棒棒糖,遞到了唐糖的手里。
唐糖驚喜地哇了一聲,將棒棒糖連忙接過,在大叔的示意下,屁顛屁顛地跑到了一邊,蹲在地上看著地上的螞蟻,哼著動畫片的曲子,慢慢地品嘗起來自己心愛的糖果。
“兄妹感情真好?!贝笫甯锌乜粗萍?,“記得,永遠要這么好。”
唐紙并不明白大叔這段話有什么獨特的內涵,笑著點了點頭道:“嗯,一定的?!?p> “還堅持得住么?”大叔在他面前席地而坐。
唐紙用胳膊擦掉臉上的汗水,堅定地點頭道:“沒問題。”
“你把剛才的動作重復一遍。”
唐紙按照大叔的意思,再度重復了一遍他要求的動作,這一次,唐紙完成得尤為艱難,第三個動作的時候腳都抬不起來了,但是他還是咬牙堅持著,等到將一套動作做完,身上的衣物也全都濕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大叔對不起……”唐紙愧疚地低下頭,他覺得自己完成得不好,很不流暢,中間有幾個動作,角度上和大叔剛才的要求有了不小的差別。
大叔沒有回話。
作為教導他的人,也作為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這套功法的人,他很清楚在短短半天的時間里,這個少年已經(jīng)做到了什么一個程度,他也很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看錯人。
“你能感覺到什么么?”大叔撓了撓瘙癢的后背,面不改色地問道。
唐紙不知道大叔是什么意思,但是現(xiàn)在除了疲憊以外,他感知不到任何異常,舔了舔汗水染咸的嘴角,左顧右盼之后說道:“感受不到?!?p> “感受不到就對了,你要是感受得到了,我都要懷疑人生了?!焙毨甑哪腥藫崦约旱暮?,漫不經(jīng)心道,“你每天這樣練習,每個動作十分鐘,練習到筋疲力盡,然后再用我教你的第一個姿勢,保持十分鐘,我教你一個口訣,你記住之后,再默念口訣,去仔細感受?!?p> “感受什么?”
看著少年單純的雙瞳,他緩聲道:“感受這片天地,感受這片天地中充斥的昊氣,感受神明給予這片世界的安寧?!?p> 語言雖然簡單,但是意味卻寧靜浩遠,有那么瞬間,唐紙的思緒似乎都被帶飛到了神國。
唐紙聽話地點頭,旋即又有些好奇地問道:“那大叔,我需要服用啟神丹么?”
“啟神丹你用不著,已經(jīng)過了這個丹藥可以發(fā)揮作用的年紀了,就堅持我教給你的動作,就那么簡單。再說了,你有錢買啟神丹么?”大叔打了個哈欠,這才幾點就已經(jīng)困意盎然。
只是重復這些動作,不用啟神丹,就能夠在自己的丹田凝練出神丹?
并不是不信任大叔,而是大叔給予自己的信息,確實沒有太多可讓人信服的地方,不過唐紙還是相信大叔的判斷,聽話地點了點頭。
抬起埋下的臉龐,才注意到火紅色的夕陽都已經(jīng)正在順著山的剪影線降落,日神赤公也到了休息的時間。這片在皇都外環(huán)得厲害的水井灣,被日光還有山野所深情地包圍,社區(qū)下面已經(jīng)有了一些大媽,開始載歌載舞,姬大媽壯碩的身影赫然也在其中,一枝獨秀,鶴立雞群。
唐紙忍俊不禁,再抬起頭,心中便多了許多的滋潤之感。
在這片被神庇佑的土地上生存,是一件幸福且幸運的事情,而自己有再多的不幸,再多的痛苦,自己也都必須要堅持,神明從未拋棄這片土地,自己,也絕不能輕易拋棄自己。
少年用力地點點頭,重復道:“好的大叔,我知道了?!?p> “還記得我昨天的變貓么?”大叔瞇著眼睛,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嗯,記得!”昨晚大叔展現(xiàn)出來的本領,唐紙記憶猶新,此生都不可能忘記,身體化貓,這比起煙灰變火焰更要有震撼力,畢竟火焰是死物,而貓,卻是活物。
“變幻是神術里很低級的一種,尤其是這種簡單的變幻,因為變化很容易就會被強者看穿,沒有什么實際用途,所以看起來有沖擊力,但實際上很簡單。好,了解貓,記住我昨天怎么變的貓,一個月的時間里,你能夠變成貓,那么證明你能夠并且已經(jīng)成為了神術師,不行……就算了,打消成為神術師的念頭吧。
行了,我教授你的第一階段,就此結束?!?p> “嗯?”唐紙正在聚精會神的聽,不禁驚訝地抬起頭。
結束?這就結束了?
大叔給了他一個肯定地點頭,意為:沒錯,這就結束了。
“可是,大叔,我什么都不會,變貓這怎么變?”唐紙焦急地蹙起了眉頭,“沒有口訣什么的么?”
“口訣?電視劇看多了?誰告訴你神術一定要用口訣。”大叔笑意盎然,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口訣只是方法,而有的啟動神術的方法更高級,用不著口訣。我跟你說了,變幻很簡單,你只要能成為神術師,有悟性,就能夠做到這一點。”
離開前還拍拍少年略顯瘦削的肩膀,留下他一頭霧水地坐在原地。幾分鐘之后,在唐糖跑過來的推搡當中,唐紙才重新醒過神來。
“哥哥,大叔走了,你自由了,我們回去看剛才那個電視劇吧?!?p> “晚點跟你看?!碧萍堖€在深思。
一個月……唐紙沒有理會下丫頭的玩耍要求,瞇起了眼睛。
大叔當然不會騙自己,也不會故意捉弄自己,他既然讓自己這樣做,那么證明,他要教給自己的東西就是已經(jīng)教完了,沒有空缺。
所以,剩下的工作,就是靠自己了么?
唐紙不知道在那些神術門派里,老師們是怎么進行的指導,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大叔的教學方式就是如此,他沒有選擇,畢竟大叔的教導,對他來說都是莫大的恩賜,他沒有挑剔的資格。
只是,神術修行的開始一途,就是這么簡單么?十三個動作,然后,自己鉆研如何變幻?
原本以為大叔愿意教授自己,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沒有想到,就算答應了,還是有一道道門檻擺在自己面前,一旦無法跨過,所有的承諾也將不復存在。
“哥哥,大叔走了,我們回家么?唐糖餓了。”吃完了糖,唐糖嚼著光禿禿的小棒,可憐兮兮地說道。
“好,回家?!鄙钌畹匚跉?,調整下倆自己緊張的心情,對妹妹溫柔地笑了笑,唐紙挪著屁股,艱難地讓自己起身,那股酸痛頓時之間灌遍了全身上下,忍不住想要叫上一聲,還是憑著意志力忍了下來,牽著妹妹的小手,一瘸一拐地去往樓下。
回到家中做完飯,兩兄妹又迅速地把飯吃得干干凈凈,唐紙還順便跑去姬美人面館幫姬大媽做了部分工作,姬大媽體諒他,讓他早些回去,自己可以搞定,他堅持幫忙把晚上的碗洗完之后,又才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屋子里,回來之后,唐紙又開始重復大叔要求的幾個動作。
他現(xiàn)在還不明白這幾個動作的意義,更不明白神術和這些動作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但是他知道,大叔沒理由騙自己,而大叔也不會騙自己。
照做就行。
又練習了兩遍這個動作,把吃的晚飯也消耗的干干凈凈,唐紙不得不又來到了廚房。
“哥哥你干嘛?”
“我餓了,煮面吃?!?p> 唐糖連忙跟著跑到廚房來,踮起腳尖努力地刷出存在感:“我也要!就一口?!?p> 爸爸媽媽還在世的時候,家里雖然因為治病的原因而窮困,但是也不至于到潦倒的地步,父親有經(jīng)營一家米鋪,在吃的方面,更是從來沒有虧待過唐糖唐紙兩兄妹。唐糖又終究是孩子,對于節(jié)約一詞還沒有那么強烈的概念,貪吃還有貪玩的天性深埋在她這個階段的年紀里,即便如此,她也已經(jīng)極為懂事,因為每一次多吃和多要,她都知道把尺度拿捏下來,盡可能減小家庭的負擔。
現(xiàn)在有了姬大媽給自己的工作,基本的溫飽已經(jīng)可以滿足,即便再窮困也不會虧待妹妹,現(xiàn)在自然不可能拒絕這個小家伙想多吃一口面的貪吃請求。
一碗面煮好,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之后,果真開開心心地跑去看電視去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唐紙端著面碗坐在差幾千,看著妹妹所看的電視劇里那位男主角對著要來退婚的未婚妻發(fā)出咆哮,覺得有點意思,“應景?!?p> “是因為我們真的很窮嗎?”唐糖轉過腦袋問道。
唐紙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