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在老君府中之時,怡情曾一瞬間看到了自己被火焰所焚燒的景象,自己是那樣不堪一擊,但是又那樣倔強而執(zhí)著,屬于鳳凰的火焰將她團團包繞,像是毀滅,又像是新生。
鳳凰的力量來自于靈魂之火,怡情清楚的知道,她終將面對那樣一場痛苦的死亡,在明白了誅仙臺作用的那一刻,怡情就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這一切,也許曾經(jīng)她有過退縮,但是玉羅的話點醒了她。
也許她要謝謝玉羅,即使這一切都是玉羅既定好的陰謀,但禍福相生,她終要經(jīng)歷這樣一場欲火焚身的痛苦后,破繭成蝶。
火紅色的眸里有火焰在燃燒,力量四散,誅仙臺開始隨之震動。
誅仙臺外,宸臻坐在那里,任由身后的人將他按住,沒有絲毫的反抗。
他抬起那只手,看著它出了神。
“宸臻?”玉羅皺眉,她收回自己的水袖,有些疑惑的上前,“宸臻,你還好嗎?”
宸臻的出現(xiàn)太過于意外,為了以防萬一,她做了充足的準備,確保沒有人能趕來救這只鳳凰,但她明明已經(jīng)讓眾多的人將宸臻拖住,為何他仍然能夠趕過來?
宸臻沒有回答,他面無表情的低下頭,右手微微的顫抖。
“怎么回事?你們?yōu)槭裁磿屽氛閬淼竭@里?”
玉羅氣不打一處來,扯過一旁的人怒聲問道。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但是宸臻上仙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一樣瘋狂朝這里趕過來,速度太快,我們追不上,只能盡全力跟在后面?!?p> “宸臻沒有靈力,你們連一個沒靈力的人都攔不住,要你們何用?”玉羅罵道,“要不是誅仙臺在同一時間內(nèi)只能摧毀一個人,我早就把你們都丟進去了。”
宸臻仍然在原地沒有動。
這下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困惑,玉羅突然感覺到了不好,這幅模樣不像是傷心過度,更像是靈魂缺失,她連忙讓旁邊的人去請?zhí)侠暇齽t是半跪在宸臻身前呼喚他。
“宸臻?宸臻?”
而宸臻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坐在那里,目光有些空洞而迷茫,對周圍的一切都無動于衷。
這一切直到太上老君到來才有了答案。
“他的情魄不見了。”
全場嘩然。
“怎么可能?宸臻沒有落入誅仙臺,在有一個人進入的情況下,那個人不完全消失,誅仙臺不會對其他人動手的!”
太上老君冷哼了一聲,也懶得同這玉羅天女再說什么,他從袖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瓶丹藥,將其中唯一的那一顆給宸臻喂下。
“情魄蘊含著一個人所有的情感,沒了情魄,宸臻上仙也許會更理智,但絕不可能再愛上什么人了?!碧侠暇龂@氣,“我這丹藥也是機緣巧合所制,只能幫宸臻上仙勉強找回部分情感,但愛,我無能為力。”
服下丹藥后的宸臻逐漸清醒過來,他沉默著站起來,看了看老君,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擺出他慣有的溫和的笑容。
“宸臻上仙......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我?”宸臻略一停頓,然后笑道,“我沒什么問題?!?p> “你的情魄怎么消失了?是有人對你做了什么嗎?”
“情魄啊,我把它拿出來做成項鏈送人了?!卞氛槲⑿Φ?,“消失了就消失了吧,無傷大雅?!?p> 一瞬間,玉羅想起了下墜的怡情身上那流光溢彩的石頭,在她將人打下誅仙臺之后,那顆石頭的光芒也逐漸淹沒在了毀滅一切的力量中。
原來,那便是宸臻的情魄。
怡情死了,宸臻的情魄也就同她一起被誅仙臺吞噬。
他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的人了。
玉羅腿軟跌倒在地,她喃喃道:“宸臻,你真的好狠?!?p> 真的好狠,不給其他人留下任何一絲機會,那個女人將會成為唯一一個特殊的存在,再也沒有人能代替她,誰也贏不了她,她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而且已經(jīng)將他的情感帶走了。
宸臻轉(zhuǎn)過身,一如當(dāng)年一樣溫和儒雅、風(fēng)度翩翩,只是他的笑再也不曾進入眼底。
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他來完成,還有很多人等著他引向未來,這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真正的浩劫還未到來。他要顧及的東西太多了,也因此無法痛快的離去,也無法跳入誅仙臺去尋她的最后一絲氣息。
但我將全部的情感傾注在她身上,她生我便完整,她死,我便再也不是自己。
宸臻看向云海。
他看到云海中好像還有那個人的影子,他愣在原地,沒有動。
她持槍起舞,如怒放的花。
她轉(zhuǎn)頭對著他笑,好像明媚的春日。
她坐在屋頂上看著那些流動的光,微微晃動雙腿。
她帶著微怒的眼睛,她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
她在他打坐的時候,躡手躡腳的進到屋子里,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落下的吻。
當(dāng)時的他裝作沉睡,聽她落荒而逃,心中五味雜陳。
宸臻閉上眼,風(fēng)從他身旁吹過,他將右手收入袖中,掩蓋住那幾分顫抖。
他想起她跌入誅仙臺時,看向自己的目光。
和當(dāng)初一樣,那樣堅定又決絕的眼神,沒有恐懼,沒有退縮,仿佛是要去經(jīng)歷一個關(guān)乎生死的考驗,不成功、便成仁。
宸臻握成拳的手不斷顫抖,臉上的淡然也幾近崩塌,他努力的維持著自己平和的微笑,轉(zhuǎn)身背對著所有人。
我自認為可以安定天下,我自認為可以保護好她,我曾無數(shù)次的向她許下承諾,我曾無數(shù)次的窺見她信任的目光——到了最后,我卻無法抓住她的手。
我一直在為最終的浩劫做準備,竭盡全力,不敢有絲毫懈怠,甚至連對待愛情都這樣卑微而小心。
但結(jié)果是什么呢?她不在這里了。
我唯一想要為自己留下的存在,我唯一的私心,她離開我了。
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有意義,如果我真的在為這世界維持希望,那么請?zhí)斓匾步o我希望,將我唯一想要不放手的東西——還給我。
他睜開眼睛,天藍色的眼充斥了冷意,周身隱隱有彩色的光芒浮現(xiàn)。
“宸臻上仙,你......”
“宸臻很好?!?p> 宸臻笑了笑,“謝謝老君的丹藥,他日必將登門拜謝?!?p> 老君嘆了口氣,將想要說的話全部散了。事到如今,他又何嘗不知道那情魄到底去了哪里,宸臻既然如此選擇,他也無權(quán)干涉。
誅仙臺寂靜無聲,宸臻朝著自己的住所走去,沒有飛,而是慢慢的走下高臺。
他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異常。
身后的人似乎想要追上來,被老君制止了。
“讓宸臻上仙冷靜一下吧?!?p> 玉羅擺了擺手叫那些人先離開,她沒有跟著宸臻一起走,而是像逃一樣的朝著一個方向頭也不回的跑了,似乎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將她的心理防線擊潰,她再也不想待在這里。
最后只剩下老君站在高臺上看著宸臻的背影。
在老君看不見的地方,宸臻的眉心浮現(xiàn)出金色的劍影,他指尖微動,點點金光在他手中匯集,每多走一步,金光便強上幾分。
如果我失去了她,那么,請允許我不計代價的、真正的任性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