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蘭馬馬虎虎寫了份應訴書,帶著去了法院。
法院一位50多歲的劉法官和一位20多歲的女書記員接見了丁蘭。
劉法官接過丁蘭的應訴書,簡單看后說:“請你來。是問一下,你對丈夫李本天的離婚起訴有何看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如果要是同意,請在離婚起訴書上簽個名,不同意說一聲就行。”
丁蘭干脆地答:“不同意?!?p> “不同意。行,請回吧,下個星期一你再來,我們會請來李先生,給你們做個調解?!?p> 這么簡單,丁蘭心想,要是叛決也是這樣,可是不好。
第二次去法院,李本天也在場,是提前來的。
丁蘭看到李本天,先狠狠瞪了他一眼。李本天看她瞪眼,趕緊扭轉臉不看。
丁蘭和李本天面對面坐在一張方桌前。李本天黑沉著臉,緊閉嘴唇不看丁蘭。
而丁蘭卻緊盯著李本天看。她看到他穿著一件白襯衫,頭發(fā)梳理的整整齊齊,胡子刮的干干凈凈。顯得精神狀態(tài)良好。她心想,這家伙活得倒挺滋潤,真讓我心里不暢。一會好好剌他幾句,看他今天要說什么?
劉法官先開口:“今天請你們夫妻來,是給你們做個調解。明說吧,李先生提出離婚,丁蘭女士不同意。我認為不離好。你們已是十多年的夫妻,有一定的感情,怎能因一些生活瑣事離婚呢?誰家夫妻不吵架,誰家夫妻沒矛盾。李先生不要因為多做了些家務就提離婚,這樣不合適。你說說吧?!?p> 李本天垂下頭不吭聲。
沉默了一會。劉法官說:“丁蘭女士,你也可以先說。”
要我先說什么?他不說,我才不說呢。丁蘭心想。
兩人沉默不語,都不先開口。于是劉法官又說:“李先生,還是你先說吧。離婚是你提出的,你說說你的要求和看法?!?p> 等了會,李本天終于抬起頭,臉朝劉法官,不緊不慢的說:“我和她合不來。我性子慢,她性子急。她一急就要罵我,有時候還打我。你說我一個大男人能還手打她嗎?她吃不住我一掌,只能等著挨打。她罵我,我還口,可又罵不過她。她快嘴快舌,我笨嘴笨舌,光挨罵,總吃虧。我們性格不和,所以我要求離婚。你看看我這左耳朵,不是被她擰大了?!闭f罷,李本天低下頭,把左耳往劉法官面前湊了湊。那個年輕的女書記員抿著嘴偷笑了下。
丁蘭也想笑,她忍住,暗說,他瘋了,耳朵能擰大?
劉法官畢竟年老沉穩(wěn),李本天說了一氣,他臉上始終保持嚴肅,毫無色彩。待李本天說完,又面向丁蘭:“請你也說說。”
丁蘭從小在部隊營房長大,膽子大,毫不在意劉法官嚴肅表情,她沉穩(wěn)的說:“他說的那話,好像是我欺負他似得。其實不然,是他懶。不會做飯,”
“胡說八道!”李本天突然急得叫喊起來。
“不要打斷人家說話?!眲⒎ü侔迤鹉樦浦估畋咎臁H缓蟪√m:“請你繼續(xù)說;”
“他不會洗衣服,不拖地,還總想著出去找人打麻將。我讓他干家務活,他就牢騷滿腹,我罵他幾句,打他兩下不是應該的?俗話說的好,打是親,罵是愛,我那是關心他,調教他?!?p> 女書記員“噗嗤”一下捂著嘴笑了。
“不要把調教這個詞用在法庭上。這個詞不嚴肅。你們倆口子,你批評他幾句,他埋怨你幾句都是應當?shù)摹D阏f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是什么原則問題。你不同意離婚,說明你們感情還好。你要諒解點他。男人嘛,好吃懶做的多,貪玩的多。你就少管點他?;ハ囿w諒著些?!?p> 劉法官說完丁蘭,轉而對李本天說,“不要嫌她管你,她是為你好,你想一想就會明白。夫妻倆口子在一塊過日子,還能不吵架,不生氣?吵嘴生氣是正常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看你就別提離婚了,回吧。”
劉法官說罷,把離婚起訴書拿在手中,朝李本天遞過去:“拿回去,好好過日子。男人就應該干家務活,有力氣不干,老婆就會罵你,生了氣還不會打你兩下?回吧,回吧。”
李本天沒接離婚起訴書,而是臉色變得黑青,氣呼呼的嚷嚷:“你不能聽她說,她的嘴可厲害了,脾氣可暴躁了。這是在法院,要是在家里,她的手早上來了。你看我的臉,這兒還有道子,是被她的手指甲抓下的。你再看我的耳朵,被她擰的有多大!”說著把頭往劉法官面前湊了湊。
丁蘭瞅了兩眼,李本天臉上的指甲印還有痕跡。她納悶的想,這么長時間了,還沒褪去?李本天皮膚黝黑,指甲印在他臉皮上有點白。明顯是抓破一次長好,又抓破再長好留下的痕跡。她說:“你的耳朵就那么大,要說也是擰腫了,不能說擰大了?!?p> 李本天摸著耳朵對劉法官說:“看看,她多會說。”
劉法官哼了聲,算是對李本天話的回應。跟著,面無表情的說:“你們夫妻二人說的都有道理,但說的都不是什么原則問題。我認為,你們不要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離婚?;橐鍪羌車烂C的事情,對人生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因此,對婚姻的把握就是對人生的把握,很重要。人們常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個偉大女人的支持和幫助。同樣的,一個成功女人的背后,也有一個偉大男人的支持和幫助,不管你們夫妻二人在事業(yè)上是否獲得成功,你們結合了,就應該互相尊重,相互愛護,照顧體諒對方……”
劉法官喋喋不休講了很長時間,丁蘭是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一句都沒記住。而李本天也是迷封著眼,似聽非聽。
終于,劉法官以總結性的語言結束說話:“你們夫婦都有工作,都受過高等教育,在一塊生活了十多年,是有生活經驗的人。應該互相體諒對方,檢討自己,不要爭執(zhí)誰錯誰對。好了,回去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回吧。”
丁蘭坐著沒動,她瞅了一眼李本天。李本天垂著眼簾想心事。
屋子里安靜無聲,四人沉默無語,等了片刻。劉法官見丁蘭夫婦不開口,也不起身。他站起來說:“我去趟衛(wèi)生間,你們在這兒談談”說罷,給女書記員使了個眼色,女書記員站起來跟著劉法官出了門。
丁蘭和李本天見法院的人出去,他倆誰也不看誰。屋里的空氣瞬間顯得沉悶憋燥,兩人心里有一種無形的憤恨情緒在對峙,各自在盤算,等對方先開口,看他說什么。
時間過得飛快,終于丁蘭耐不住,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責問李本天:“你有什么話要說就說,別裝啞巴?!痹诩抑兴屠畋咎煺f話就是這種口氣,到了法院她還是這樣。
李本天斜起臉看了眼丁蘭,不滿的說:“以前你總是說離婚離婚,現(xiàn)在我提出離婚,你咋不同意了?活欺負人?!?p> “誰欺負人了?你才欺負人!你在外邊打麻將,摟著情人跳舞,把我和孩子扔在家里,像啥男人?”
“好,你說我不回家,我就不回家,把鑰匙給你。”李本天把一串鑰匙扔在桌子上,“嘩啦”一聲,象征他和丁蘭的決裂。
丁蘭看了眼桌上的鑰匙,氣的五臟六腑都在顫抖,她大罵:“沒良心的東西。要不是我爸幫你,你能在這兒站住腳?”
“現(xiàn)在我不欠你的了。你打了我,罵了我,科長也讓你告得沒了。鬧得我在局里丟人敗興,灰溜溜得見不得人。咱倆扯平了?!?p> “扯不平,永遠扯不平,你永遠欠我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吵,把過去生活中的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都扯了出來。各人說各人的理,誰也不讓誰。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劉法官和女書記員回來,見丁蘭和李本天都是氣哼哼的,看出他二人沒談出名堂,便說:“該吃午飯了,你們夫妻倆人回家吧。隔兩天咱們再談?!?p> 李本天突然問:“怎么不判?”
劉法官說:“等一等。我覺得你們夫妻二人還有轉換的余地,感情沒有徹底破裂。”
李本天著急的喊:“破啦!不行啦!”
丁蘭心里好笑,嘲諷的問:“你急什么?你就這么急著想離婚?離了婚,好再找一個比我年輕漂亮的姑娘?”
劉法官當即板起臉責備丁蘭:“不要這么說,影響夫妻感情?!闭f罷,推著李本天的肩膀,“李先生,先回,回頭咱們再談?!?p> 李本天翻了丁蘭一眼,氣哼哼的走出法庭。
夫妻二人。丁蘭在前,李本天在后,走出法院大門。一個朝東,一個朝西。
丁蘭扭回頭看李本天。希望李本天同她一路走。不料,李本天頭也不回的到停車場去開車。她心想,他開不開車過來送我回家?他若開車過來,我就坐,不說話也行……
可李本天開著車出了停車場,忽的一下拐到一邊,汽車尾巴冒了股煙走了。恨得丁蘭咬牙切齒地罵,王八蛋,一點也不念夫妻情分,開著車就跑!這車也有我的一份,我要把車奪過來,再割他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