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失望的,其實還有洛九。
洛九原先還在質疑月霜的身份,懷疑他就是末世里的S喪先生,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她有些懵圈。
不是都說“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嘛?!
即便現(xiàn)在的他們暫時沒有記憶,也不應該表現(xiàn)得這么和諧!
一起進門也就算了,竟然還有說有笑,挺聊得來?
好歹是糾纏了十幾個世界的仇人吧,怎么說也該存在一些互斥的反應吧?!
難道是她想岔了?!
洛九無奈地按了按額角,認真反思。
或許是自己武斷了些,單憑字跡相似這一點,確實無法判定月霜就是那位。
當前,還是應該先調整好心態(tài)再行事,免得操之過急入了誤區(qū),當局者迷就麻煩了。
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一個意外,而這里的一切其實都超乎了她的想象,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處在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狀態(tài),直到近幾年情況才有所好轉。
因為記憶的融合,因為尋到了非墨。
意識蘇醒時,她成了一個嬰兒,當時的她一度懷疑自己是重生了,然而現(xiàn)實告訴她,她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最初的異樣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醒來都是晚上,她沒有任何關于白天的記憶。嬰兒時期還好些,她可以當作自己白天都在睡覺,晚上醒來,有些嗜睡也正常。然而很快,她就發(fā)覺這種情況并不正常,周圍人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訴她,她白天是醒著的,而她沒有任何記憶。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內心受到的震撼完全可以用極度來形容。
這說明了什么,這說明了她很有可能因為非正常死亡的方式而占用了別人的身體!
先前由于重獲新生而帶來的意外之喜,完全被疑慮、惶恐和負罪感等各種負面情緒覆蓋。她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她更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這具身體的另一位主人。
那時,她思忖著,要不將溝通的主動權交給白天的那個“她”,在“她”發(fā)現(xiàn)之前,她盡量隱藏好自己,不讓周圍的人發(fā)現(xiàn)異樣。
她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而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多的其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外來者的位置上,內心的愧疚感使她主動放棄了主導權,退到了陰暗處。
她很好地隱藏了自己,卻消極地活著,每天過著隨時可能被揭發(fā)的日子。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xù)幾年,但“她”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發(fā)現(xiàn)了她,那時“她”才三歲。
“她”的反應意外的平靜,不僅沒有哭鬧害怕,還主動給她留了言,甚至將她當成了好朋友。
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吧。
此后,她們便成了密友——擁有共同秘密的朋友,每天互通著消息,且從未被人發(fā)現(xiàn)過。
五歲那年,她們被接回了本家——孤山洛氏祖宅。
孤山洛氏一族,歷來是風水世家之首,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傳承,能人異士一抓一大把,經手記錄過的靈異古怪事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初來乍到,忐忑不可避免,但不知道是不是格外的走運,竟然沒有一人發(fā)現(xiàn)她們的異樣。順利地測了資質,開了天眼,之后,她們便一直留在孤山,一步也沒踏出過。
她們一直和諧默契地共處著,直到十歲那年。
那一年,她意外地見到了時言,一個她本以為不可能再見的人。
他的出現(xiàn),直接顛覆了她的世界,全方面的,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但至少她得了一點希望,她有機會找回她的貓。
時言同她一樣,都出現(xiàn)了這種異樣,不同的是,他知道原因。
據(jù)他所言,這是兩把鏡鑰相互作用的結果。
這一回,他倒是坦坦蕩蕩的如實相告了。
他是在第四個世界里輕信了別人,被人毒害騙走了鏡鑰。而他現(xiàn)持有的那把黑鑰匙,則是他從另一位歷練者手里奪來的,那一位就是上個世界里遇到的S喪先生。
說來可笑,他們糾纏了十一個世界,如今已經是第十二個世界了,他竟然連那位的名字都沒記住。
他奪得那把鏡鑰時,那位才第二個世界。他本以為鏡鑰的十二個世界是從那位入境開始算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把末世當作了最后一個世界。
但現(xiàn)在看來,其實不然,一旦鏡鑰的持有者更換,那么歷練的世界數(shù)也會被重新計算。
這里才是那把黑色鏡鑰的第十二個世界。
一個世界里,同時出現(xiàn)了兩把鏡鑰,這是前所未有且始料未及的事。
時言曾經同她討論過鏡鑰,但多的他也不清楚。
因為在他原來的世界里,輪回之境曾是禁地,雖然后來解禁了,還傳出可以入境歷練的消息,但是鑒于它那深入人心的有去無回的威名,導致真正愿意去嘗試的寥寥無幾,他當初大概也是腦子抽了,才會冒險入境來當小白鼠。
他曾在幾塊形狀各異的玉石中,挑了塊順眼的,入手綁定后,那玉石就變成了一把銀色鑰匙的模樣,樣式倒是跟他現(xiàn)持有的那把黑鑰匙相同。
而黑鑰匙原先其實并不是這個模樣。
鏡鑰這一物,在祭血認主后會自動隱去,除持有者外無人可見,只有一種例外,那就是由持有者主動取出,旁人才可見。
當初,時言就是在騙出了那位的鏡鑰后,殺人奪得,入了他手,才變成了黑鑰匙的模樣。他記得,在那位手中的鏡鑰是一塊銀色日晷的模樣。
時言曾提到過,可能每一把鏡鑰的樣式都與持有者有關,無論他選擇哪一塊玉石,同他綁定以后估計都會變成鑰匙模樣。
而如今看來,不同樣式的鏡鑰,所能產生的作用和影響也不一樣,或許就連歷練去往的世界都同它有所關聯(lián),雖不能探得其本質,但也不妨礙做出如此猜想。
洛九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隔著校服襯衣輕撫了一下自己的玉石項鏈。
這條項鏈也曾是她的一大困惑,明明是隨她一同過來的,周圍的人卻好像看不見一樣,但如果它的身份是鏡鑰的話,那么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至今為止,洛九都不曾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這項鏈,哪怕是那個沒有記憶的白天的“她”,也始終下意識地守護著項鏈這個秘密。
不得不說,十歲那年時言的出現(xiàn),替她解決了不少疑惑。
十歲以前,她一直將自己定義為外來者,一個占用著別人身體的外來者。
但隨著一些疑團的解開,洛九才算觸到了光。
鏡鑰是一個除持有者外旁人不可見的存在,而事實上,白天的“她”也可以看到,這意味著什么?
盡管一開始覺得很匪夷所思,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和她其實是同一個,這具身體從始至終都只為她一人所有。
時言說過,他持有的鏡鑰,無論是銀色的還是黑色的,都有一個共同特性,那就是在每一個世界里都給他提供了一個體驗完整一生的機會。只要能找到輪回之境的所在,何時離開的決定權在他。
但是,在他漫長的歷練過程中,從未出現(xiàn)過失憶的情況。
所以也不難理解,為何時言會認為這種異樣是那兩把鏡鑰相互作用的結果了。
醒來時處于嬰兒狀態(tài),應當是時言那把黑鑰匙的作用;白天失憶,應該就是拜她那條項鏈所賜;而白天失憶夜晚恢復,早晚記憶不互通的精分狀態(tài),大概就是那相互作用了。
目前看來,她的那把鏡鑰,起到的好像都是負作用?。?p> 她還記得時言當時的原話是這樣的:
“你怎么想的,居然敢用這樣的鏡鑰來歷練?!是太有自信了?還是壓根就沒想回去?”
如果可能的話,她也很想回去問問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失憶的狀態(tài)來歷練,若是一直沒遇到其他知情的歷練者,那她豈不是要一直在同一個世界里輪回了?!
這么一想,還挺后怕的,時言和那位也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當初,她想通了自己與“她”其實是同一個人這一點后,如精分一般的異樣情況便開始有所好轉。慢慢的,白天的“她”能想起一些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夜晚的她也能看到一些白天出現(xiàn)過的片段,記憶不再完全阻隔。
十三歲那年,她終于實現(xiàn)了記憶的完全融合,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人,“她”功成身退了。
也是在十三歲那一年,她尋到了非墨。
那是一場族內的重要祭祀典禮,她有幸進入了一次孤山圣地,在那里探到了一絲非墨的氣息。
在這個世界中,非墨竟然成了一顆被洛氏一族供奉了一千多年的蛋。
最初,她既不確定,也不愿意相信,但無奈的是,她竟然同非墨對上了話,它說讓她等它,盡管只有一句,但也足以證明那就是非墨了。
能怎么辦?不能怎么辦,左右那只能是自家的貓,絕不能丟啊!
孤山圣地,從來只有族長能隨意出入,其余人想要入內都得有充分的理由,對族中位高權重者要求能稍微低一些,優(yōu)秀的弟子每年也有機會入內一次。
所以,對于洛九而言,如果想要拿回她的貓,那至少也得先被入選為優(yōu)秀弟子才行。
這一次是洛九身為洛氏新一代弟子的初次外出歷練,機會難得,唯有使用最少的時間完美地完成任務,她才能確保自己優(yōu)秀弟子的名額。
可今日,忽然出現(xiàn)了一位疑似那位的人,卻有些打亂了她的腳步。
兩件棘手的大事疊在一起,著實讓她有些煩躁了。
與輪回之境相關的事需要考慮,校園內的事件也需要解決,而當務之急,其實還是校園內的這一件。
與境相關的,完全可以等到尋回非墨以后再考慮,反正該出現(xiàn)的人遲早都會出現(xiàn),順其自然吧。
想明白了以后,洛九也不再糾結時言和月霜之間的事了,相信總有一天會明了的。
課間,教室外面似乎有什么大事發(fā)生,熙熙攘攘的,不過很快,就有人跑回了教室來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