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紅袖之死

　　紅袖是在安瑾瑜的榻上醒來的，她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身邊還躺著一個人，定睛一看，嚇得花容失色，臥榻之側(cè)竟是——冷澤宇！

　　地上散落著凌亂的衣衫，褥子上印著觸目驚心的紅，帳內(nèi)殘留著曖昧的氣息......這樣的場景任誰看了都臉紅，紅袖年紀(jì)雖未經(jīng)房事但也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若是依著她剛烈的性子本該大吵大鬧一場為自己討回個公道，可此時她的嗓子卻干澀得說不出一句話，她費力地走下床榻，默默地拾起衣衫穿上，而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噩夢般的寢殿，清晨的風(fēng)吹起她凌亂的長發(fā)，明明是盛夏，她卻覺得冷到了骨髓里。她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內(nèi)，將房門反鎖起來。

　　此時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素日里信賴、敬愛的安瑾瑜竟會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利用她去固寵，但她不敢怒亦不敢言，只是如今糟踐了這副身子，日后再無顏面侍奉在安瑾琛身邊了。想到這里，她的淚水似決堤一般涌出，紅袖自年幼時起眼里心里便只有一個安瑾琛，她從前最快樂的事便是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嫁與安瑾琛，有時她也會因身份懸殊而否決自己內(nèi)心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但這許多年來，她的內(nèi)心深處始終藏著這樣一個美麗的夢，即便否定了一千次一萬次，但只要跟在他身后時便又覺得一切有了可能，那沉睡著的夢忽而又蘇醒過來，她曾卑微地想即便不能以正妻的身份與他共度余生，但只要視線所及之處都能看見他便也不負(fù)此生了?？扇缃癫皇莿e人，正是安瑾瑜親手將這個夢擊碎了，就像是紅袖年幼時打碎的那塊玻璃，無論怎樣心慌地拼湊卻再也無法復(fù)原......

　　是夜，鳳儀宮正殿內(nèi)：

　　“那丫頭可好些了？”安瑾瑜關(guān)切地問道。

　　“回主子，奴婢方才去看過了，一日下來滴水未進(jìn)、粒米未沾?！?p>　　“紅袖這丫頭做什么都好，唯獨心眼兒死。若是讓她主動邀寵，她定是千百個不愿意，也只有讓本宮親自幫幫她了，也許她現(xiàn)在會埋怨本宮，但日后她一定會明白本宮這是在為安家謀劃。在這深宮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從來沒有誰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后宮眾妃不過是前朝博弈的棋子罷了，本宮是，紅袖亦是?！?p>　　錦云低著頭不敢說話，但她的腦海里卻響起紅袖悲戚的哭喊，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聽見如此絕望的哭聲，她記得安瑾瑜入主鳳儀宮的那晚也對著紅燭哭了一宿。也許這宮里的每一個女子都曾有過一個熠熠生輝的少年郎，只是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眾人都嘲笑太監(jiān)凈身入宮，可這紅墻內(nèi)的哪一個人不是閹割了自己、拋棄了過往才得以在此生存？

　　安瑾瑜見錦云心不在焉的樣子，刻意提高了音量：“明日你去告訴紅袖，皇帝已冊封她為婕妤，令她及早緩過神來，趁著皇帝對她的新鮮勁兒還沒過去，趕緊抓住圣心?！?p>　　錦云伺候安瑾瑜歇下，然后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寢殿。

　　天微亮?xí)r，紫玉突然在夢中大喊一聲“紅袖！”而后驚醒過來，宣銘聞聲一個骨碌兒便從地鋪上站起，他警惕地環(huán)視了一圈卻并未見著紅袖，遂偏過頭去疑惑地看著神情恍惚的紫玉。驚起的紫玉不安地?fù)嶂乜?，蹙眉道：“我方才夢到紅袖向我告別，你快去丞相府里看看紅袖怎么樣了?！?p>　　宣銘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紅袖整日在相府里待著能有什么危險？不過是紫玉做了個噩夢罷了。但宣銘經(jīng)不住紫玉一再央求，草草地吃了早飯便去相府一探究竟。

　　鳳儀宮：

　　錦云一早便急匆匆地趕到安瑾瑜的寢殿里稟報：“娘娘，紅袖姑娘歿身了?！?p>　　安瑾瑜聞言面露驚詫之色，但僅僅幾十秒便又恢復(fù)如常，只淡淡道：“好生安葬了吧。”她隨即又吩咐道：“此事交由你去辦，莫要聲張，切勿讓阿琛知道?！?p>　　錦云領(lǐng)命后便立即去安排此事，她在宮里挑了兩個口風(fēng)嚴(yán)的小太監(jiān)，引著他們到了紅袖屋里，那兩個小太監(jiān)像是經(jīng)常做這種事，手腳麻利地將紅袖的尸體抬上擔(dān)架，然后蓋上白布。錦云臨走時看見梳妝匣邊有一封信，她恐留下什么把柄，遂將信納入袖中，而后快步跟上兩個小太監(jiān)，一同將尸體運出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