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趙珣當(dāng)上了皇帝,可身邊卻無一人相伴。
沈檀溪在那一夜發(fā)瘋掉進池子淹死了,而她所生的孩子不過是傅恒幫她設(shè)計從別處買來的,趙珣從始至終都沒有碰過她。
之后傅恒也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朝堂上大臣們紛紛上奏皇上充實后宮,好為皇室開枝散葉,但都被趙珣駁回了。久而久之,大臣之間便對他這個新帝心生不滿,不過礙于朝中還有陸侯爺這個大勢力,卻也只敢怒不敢言。
宮里也變得冷清不少,只有趙衡偶爾會帶些有趣的玩意兒進出皇宮,另外陸昀也時常進宮求見,趙珣和他還會聊很久很久。
“當(dāng)年的那個孩子,還在人世嗎?”趙珣背對桌案,仰頭朝向遠方的白云,小心翼翼地問道。
陸昀沉默了,這種無聲的回答令趙珣惶恐,他早就猜到只是不想承認。
后來他也發(fā)瘋似地找過她,只是半年了都毫無音訊。他漸漸想通,她暫時離開他的身邊也許才是最安全的,待到他掃清一切阻礙,再將她接回來……
直到那天,她扮成沈檀溪的模樣,刺穿心臟死在他懷中,他知道她終是恨極了他。
每每想及此,趙珣總會對著她的畫像無聲地落淚,“梔兒,魚與熊掌,我終究是貪心了……”
……
又是五年后,新帝即位。
南方的天在初春時還有些涼意,襄城邊上的許家茶莊出了一件大喜事,莊主夫人生了一對龍鳳胎,這下給莊主樂的,連連擺了三天的流水席。
等到第四天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fù)T诹嗽S家茶莊,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生的好看又穿著十分華貴的中年男子,指名要見莊主夫婦。
因懷孕還有些發(fā)福的歡娘抱著手中的女兒,不安地看了眼已成為自己丈夫的青風(fēng),說道:“你說,會是誰想見我們?”
“莫慌,等人進來再說吧?!鼻囡L(fēng)將兒子遞給奶娘,摟住妻子安慰道,隨后又想起了什么問道:“對了,蕁兒呢?”
當(dāng)年沈梔留下一封信后便離開了,信中交代歡娘幫她照顧女兒,歡娘知道她是抱著必死的心去的,那半年她日夜不停地學(xué)易容之術(shù),還服藥麻痹自己,身體早已拖垮,只是她不說,她也不問。
歡娘也知道攔不住她,那天早上便裝作睡得沉,讓她安心離開。
“蕁兒早上與我說去桃花塢了,她和梔兒一樣,最是愛惜桃花?!睔g娘眸子一黯,心中暗痛。
兩人說話間,那個中年男子已經(jīng)進了客廳,他見到歡娘之后,嘆了一口氣道:“好久不見了許姑娘,哦不對,是莊主夫人?!?p> “陸侯爺,你怎么會來此?”歡娘也認出是許久不見的陸昀,疑惑問道。
陸昀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不好地問道:“那個孩子,她在哪里?他,快不行了,我想讓他臨終前可以見見她。”
……
幾個月前,趙珣終于將岳家的勢力鏟除干凈,他膝下無子嗣,于是便將皇位傳給了趙衡,自己則住回了太子府沈梔住過的地方。
他時常會看著沈梔的畫像出神,隨著回憶入夢,在夢里見到她,只是她不與他說話。有時他會專心畫畫,把他心中她所有的模樣都畫下來,哪怕有一天他忘記了她的樣子,還能靠這些畫像回憶起來。
他曾經(jīng)想當(dāng)皇帝,是為了替無辜死去的母妃報仇,是想更好地保護他愛的人,卻還是誤了她一生。
每每想到此處,他就會心痛不已,久了便成了病。
生命走到盡頭前,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個孩子,不論是生是死,他都想見一面。
陸昀在他的病榻前終是不忍,便帶著病重的他來到了江南。
又是一年春花爛漫時,桃花塢的桃花開的燦爛,如同少女的臉頰,嬌嫩羞澀。
趙珣坐在一棵大桃花樹下,眸子半睜半合,陸昀與他低語了幾句才四處去尋人。
沒多久,一陣清脆的鈴鐺聲踏著這濃濃的桃花香而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穿著一襲淺青色羅裙,鬢邊別了一朵燦爛的桃花。
她走到趙珣面前,歪著小腦袋問道:“黑臉叔叔,你怎么在這兒睡覺???”
趙珣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一怔,鼻端酸酸的,他強忍住眼淚,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望蕁,聽姨母說,這是我娘給我取的。”少女羞澀一笑,紅撲撲的小臉像極了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
“是嗎?”趙珣舒了一口氣,不知為何,他心中釋然了:“望蕁……忘珣,這樣也好。”
至少,他們的孩子還在。
此時一陣清風(fēng)吹來,驚落許多桃花花瓣,恍惚間帶著兒時的夢,他安然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