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林志國去女兒房間喊林慕寒吃早飯,他希望通過坐下來一起吃早飯,父女兩能夠靜下心來好好談一談,這段時間,他心力憔悴,他不希望女兒像見愁人一樣看待自己。當林志國推開林慕寒的房間時,卻發(fā)現房間里并沒有林慕寒的身影,就連昨天帶回來的行李都不見了,只房間的書桌上,留著一封信。林志國拿起桌子上的信,拆開一看,是女兒留給自己的。
“爸,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去找媽媽去了,我們準備出國一趟。學校我是不想去了,我不知道同學們正在怎么議論這件事,在怎么議論我,不論怎么樣,劉坤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都和我脫不了干系,我不想回學校面對別人的議論和指指點點。再者,我一直不喜歡你給我選的經濟學的專業(yè),我不想成為你那樣布滿銅臭味的商人,我想有我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而不是整天活在你的要求和陰影下。同時,我想有自己的愛情和世界,而不是像從小到大你給我安排的那樣。我完全沒有想到過,你會用那樣不光彩的手段,去阻止我和劉坤的愛情,你扼殺了我自從你和媽媽分開后為數不多的希望。爸,錢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但不是萬能的,我們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應該彼此學會尊重,不論富有或貧窮。爸,我走了,請不要來找我,這段時間,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待著,您保重!女兒林慕寒?!笨赐炅帜胶艚o自己的一封短信,林志國的內心仿佛被打樁機激烈地敲打著,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這時開始懷疑,懷疑自己的做事方式,自己是真的對女兒好,還是許多時候考慮的是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他拿信的手緩緩放了下去,看著書桌上女兒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照片,他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覺回想起過往的日子。那時的他,意氣風發(fā),向往著美好的未來,一家三口雖不大富大貴,倒也衣食無憂,三口之家充滿溫馨,一片其樂融融的氛圍。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起,家變了,氛圍也變了,而自己的欲望卻始終無法滿足。想到這些,林志國感到后悔,后悔自己的欲壑難填,因為這才導致家庭、公司出現了難以挽回的問題。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先前,林志國還寄一絲希望于鄭為民,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就在這火燒眉毛的檔口,鄭為民卻出了狀況。
根據劉乾提供的線索,辦案的民警經過一段時間仔細地排查后,最終鎖定貴重財務失竊的家庭為區(qū)房管局局長鄭為民家,這一線索讓辦案民警頗感意外,這么多貴重物品丟失,按常理來說,被盜的人家應該很著急才是,可是,通過他們這段時間的查訪卻發(fā)現,鄭為民一家非但沒有報警,更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一切是不合常理的正常。辦案民警回到派出所之后,將這幾天排查的情況大致整理了清楚,向隊長做了匯報。
“這么多貴重財物丟失,不但沒有報警,還表現異乎尋常的冷靜,這本來就不正常。其次,鄭為民雖為房管局的領導,但他工資并不很高,他哪里來的這么多錢?這一點就更可疑了。”民警隊長聽完辦案民警的匯報后,做了簡單的分析,“現在有一種解釋,我們大膽地假設,那就是這些錢并不是鄭為民的工資所得,很可能是通過一些不正常手段活得的非法收入,這也能解釋清楚,鄭為民在丟失這些財物后沒有選擇立馬報警,一旦報警,這么多錢的來源他恐怕是說不清楚的,所以,干脆選擇了不報警,這倒是有點打掉了牙齒只能往肚子里咽的味道。這樣吧,你們把這些材料整理一份,我向經偵大隊和上面都報告一下?!泵窬犻L說完后,安排辦案民警去準備材料去了,他等辦案民警走了之后,他又打了電話和經偵大隊的隊長以及上級領導匯報了這個案件的案情。(180)
鄭為民本以為家里被偷的事情自己不報警,事情就可以這樣過去了,小偷偷了無非是為了錢財,只要落入這些人之手,想要再取回來怕是不可能,但也不至于會有什么特殊情況,就當是破財消災了,他現在斂財的路徑和手段已經駕輕就熟,他心想,大不了再想辦法加倍撈回來就是了。不論怎么說,丟了這么多錢,心里定是不太痛快的,所以,回來這段時間上班后,他的臉色不好看。原本辛辛苦苦撈回來的錢現在不翼而飛了,就像原本屬于自己的非常在乎的東西一下子沒了,內心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更想加速獲得其他的東西,以用來彌補自己這種失落的情緒。因此,他回來后一直沒有閑著,除了開各種會安排自己的心腹進行一些必要的活動外,他還和商界的人士接觸的越來越頻繁,或明示或暗示,只要對方給予一定的錢財,他必然會給對方經濟實惠的好處。
當辦案的民警出現在鄭為民面前,請他配合調查的時候,鄭為民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什么錯誤,他堂而皇之地狡辯著。這些年里,他雖然貪腐,但他一向小心謹慎,他從不接受賄賂者的銀行轉賬,收的都是現金,他怕被追蹤到,所以不敢把錢存到銀行里,而是把巨額的現金存放在家里。而且,他平時非常低調,穿著樸素,沒有一點當官當領導的派頭,在不認識的人或不熟識的人的眼里,鄭為民和藹可親,一副為民的清官形象。辦案民警只好把調查掌握的證據擺在了鄭為民的面前,鄭為民看到這些證據知道自己再做狡辯也沒有太多的意義,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會因為一個毛賊,把自己的前途和命運搭了進去,他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辦公室的座椅上。兩個民警把渾身癱軟的鄭為民架了起來,押送到了警車里,帶回了警局。通過審問,鄭為民如實交待了自己貪污腐敗的犯罪經過。俗話說,拔起蘿卜帶起泥。鄭為民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后,區(qū)房管局里的那些鄭為民心腹的蝦兵蟹將很快被一網打盡。
料理玩兒子劉坤的后事后,劉福順回到了A市,因為嗓子之痛,蔡春蘭這段日子沒有少鬧騰,整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喊著“兒子死了,這日子沒法繼續(xù)過下去了”,還時不時責罵劉福順,埋怨劉福順沒出息沒本事,平時又很少管過兒子,才會出現了現在這種狀況,一種近乎失心瘋的瘋瘋癲癲的狀態(tài)。劉乾坐牢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地被人也傳到了鄉(xiāng)里,大家議論來議論去,這事最后難免傳到了定親的女方家里,劉乾本就頭前科,現在又出了事情,女方得知后,死活不同意談好的這門親事再繼續(xù)下去。劉福順原想著年底前把劉乾的婚事解決了,后來劉乾犯事了被抓了起來,他想著能隱瞞多久就隱瞞多久,只要女方不知道,拖個一段時間,等劉乾放出來了再說??涩F在,所有的事情都被抖落了出來,就像難言之隱的病痛一下子被人給捅了出來,劉福順心煩意亂,再加上蔡春蘭這么天天鬧騰,他整個人的精神變得頹廢恍惚,人也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仿佛一夜之間頭發(fā)上就多了許多白頭發(fā)。
在家里看著還未完工的房子,劉福順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荒涼,他恨,恨自己也恨他人,因此,他決定回到A市。一是,去劉坤的學校,收拾一下劉坤的遺物;二是,他想躲避躲避蔡春蘭,因為兩個兒子的事情,他自己也是精疲力竭、疲憊不堪,蔡春蘭這么一鬧騰,他更是覺得心亂如麻;三是,他左思右想,覺得導致這一切現狀的罪魁禍首就是林志國,一想到這,喪子之痛讓劉福順對林志國恨得牙癢癢,他恨不得立刻殺了林志國,以解自己的心頭之恨,也替兒子報仇。
為了省些錢,劉福順沒有住賓館,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住在了工地的宿舍里,工地宿舍里已經沒什么太多人了,與之前熱熱鬧鬧的場面相比,一下子蕭條了許多,這種難得的清靜讓他從心里感覺舒服了一些,但是兒子的事情就像揮之不去的陰影,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甚至晚上睡覺都會夢見這件事。他抽空去了劉坤學校一趟,去了劉坤的宿舍收拾了一下東西,看著兒子那些熟悉的東西,劉福順的心窩仿佛被人用匕首捅了幾下。回來市里后,他腦袋里一直在籌劃著怎么去對付林志國,他以前就對富人沒什么好感,現在對那些人更是恨之入骨,覺得富人都是為富不仁、麻木不仁的。他想過要去找林志國理論,可他轉頭想了想,又覺得找林志國理論無異于對牛彈琴,說不定還惹得別人的嘲笑,再說,兒子都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和林志國說那些沒用的還有什么意義。他想過要殺了林志國,而且這種想法變得越來越強烈,只是他內心的恐懼讓他畏葸不前,他痛苦地掙扎著,直到他看到兒子遺物,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收拾好劉坤的遺物后,劉福順沒有選擇回工地上去住宿,而是找了一個賓館開了一間房,把兒子的物品放在房間后,他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把普通直尺長短的水果刀。可能是覺得要做一件大事去了,劉福順買好刀之后,又去外面一個不錯的飯店點了一桌子菜,還有幾瓶啤酒,這一桌子的菜他一個人根本吃不完,他知道去殺林志國這事的后果,所以,在行動前他想放縱一把,吃一些自己想吃平時又舍不得吃的東西。菜吃了差不多,幾瓶啤酒下肚,不勝酒力的劉福順搖搖晃晃回到賓館房間,顧不得脫掉衣服和鞋子,倒在了床上便呼呼大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