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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體之都市天空

(十)

共生體之都市天空 九日同輝 4140 2019-10-11 00:16:01

  來接劉福順的不是普通汽車,而是一輛奔馳轎車,劉福順別說這么豪華的轎車了,平時就連轎車都很少做過。他不好意思讓別人替自己開車門,想要自己開,誰知道拉了一下車門鎖沒有反應,他一下子局促不安,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剛才去接他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局促,拉開了車后門,讓劉福順坐在了車后座上。從來沒有享受過這么好待遇的劉福順,一下子感到手足無措起來,他不知道手該放在哪里才好,也不知道腿是伸著呢還是蜷縮著,他身體僵硬地半倚靠在車的座椅上。車開動后,他一路上忐忑不安地不停地胡思亂想著,他實在想不出除了劉乾惹了事,還能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他一直在往壞處想著,難道是劉乾進城投了人家東西,或者是搶了人家東西,亦或是和人動手打了人家。

  車開了一段不近的距離,進了鬧市區(qū)里一個相對靜謐的別墅區(qū),最后,在一座非常氣派的別墅面前停了下來。劉福順下車后,被人帶到了別墅里面,這別墅的豪華不說他以前見都沒見過,就連想都是沒有想過的,連做白日夢都不曾也不敢夢見過。先是豪車,現(xiàn)在又是豪宅,這半天不到的時間,劉福順完全是一種劉姥姥第一次進了大觀園的感覺,處處新鮮、處處驚奇。劉福順被帶到客廳后,看看如此氣派高端的住宅,以及富麗堂皇的裝飾,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穿得衣服,衣服上面不僅有磨破的地方,還有許多地方留著各種污質,他一下子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局促不安地站著,沒好意思坐在沙發(fā)上面,但他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剛才在路上擔心的事情一時被他拋在了腦后。

  “林總,劉福順我給您帶過來了,現(xiàn)在正在客廳等您?!痹瓉?,想要見劉福順的不是別人,正是鴻泰房地產開發(fā)公司的老總林志國。把劉福順接過來的人,向林志國匯報了情況,此時,林志國正在辦公室里看著書,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農場》?!班牛抑?,你先去忙吧?!绷种緡鴽]有抬頭,而是繼續(xù)盯著手中的書看著。

  劉福順在客廳站了有十多分鐘的時間,林志國才從辦公里走了出來,劉福順還在四處打量著,林志國定睛一看,劉福順還帶著工地上施工的安全帽,脖子上掛著一條略微發(fā)黑的用來擦汗的毛巾,毛巾原本是淺綠色的,現(xiàn)在顏色褪掉了之后,基本上已經看不出來了,劉福順上身里面穿著一件藍色內衣,由于穿得時間太久了,脖子處露出來的部分已經被磨破了,內衣外是一件土色的外套,外套的拉鏈壞了,他只好敞著懷,原來衣服上還有三個從上到下的紐扣,現(xiàn)在只剩下中間的那顆,因為是在工地上干活穿,所以,外套已經有很久沒有洗過,除了許多大大小小被刮破蹭破的地方外,看上去還有些臟,劉福順下身穿著一天灰黑色褲子,褲子后面的口袋不知道為什么被翻了出來,他腳上是那種非常廉價、幾塊錢一雙的軍綠色解放鞋。常年勞作加上工地上風吹日曬,劉福順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老了許多,今天起床后胡子拉碴也沒有過問,更顯得蒼老和滄桑了許多。

  林志國穿著一套睡衣從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出來,睡衣上的布條腰帶沒有系緊,松松垮垮地半耷拉著,他腳上穿著一雙棉質拖鞋,拖鞋表面是一層棕色的動物皮。他走到客廳的時候沒有說話,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劉福順對面的沙發(fā)上,然后,從桌子上的煙盒里掏出了一根煙,拿起煙盒旁的金色打火機點燃了煙,背靠著沙發(fā)抽了起來。劉福順越發(fā)感到局促不安起來,他就像是做錯事的學生等待著老師的批評與懲罰,又像是犯了罪的壞人,等待法官的最終判決與發(fā)落,可他與學生和犯人不同,他們最起碼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而他完全不清楚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也不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該如何面對,屋子里的空氣不熱,他手掌心和身上卻都流出來了汗水,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雖說在工地上見過一次林志國,但是那次劉福順并沒有太在意,所以,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你就是劉福順?”林志國抽完一支煙,咳了幾聲后向劉福順詢問到,他用漫不經心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劉福順,剛出來的時候,他看到劉福順如此打扮,不禁眉頭緊皺。劉福順一直用眼神盯著林志國,林志國高傲而又漫不經心的眼神像燒紅的鐵塊一樣灼傷了他,這眼神仿佛一下子要看穿劉福順的渺小與微不足道,劉福順本能地低著頭彎下了腰。“是是是......我是劉福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我們家劉乾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情了?”劉福順謙卑地回答到,他一連說了好幾個“是”,劉福順的這種謙卑是小民見到達官貴人的一貫姿態(tài)。“你先坐吧!”林志國說著又點燃了一支煙。雖然林志國讓劉福順坐下,可劉福順看著華麗的沙發(fā),卻不知道是坐還是不坐,經過一番思想斗爭后,他才勉為其難地坐了下來,因為不知道這沙發(fā)的柔軟度,劉福順坐下去的時候,整個身體后仰,狼狽不堪地如同摔了一個跟頭,等他調整好之后,感覺他不像是坐在沙發(fā)上,而是屁股稍微貼在了沙發(fā)上,如同只要遇到緊急情況,或者有人一聲令下,他就可以拔腿就跑。林志國看著劉福順狼狽的樣子,不禁心里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劉坤是你兒子吧?”林志國彈了彈手上的煙灰,看都沒看劉福順就問到。聽到兒子劉坤的名字,劉福順還以為聽錯了,他一路上都在想是不是大兒子劉乾惹了什么事情,他本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方法,無論人家提什么要求,都要先一個勁地給人家道歉,回去再想辦法收拾劉乾,現(xiàn)在如同一個正在觀看的津津有味的電視頻道,一下子串臺到了別的頻道,又像是坐火車坐過了站,下了站臺才發(fā)現(xiàn)不是目的地?!皠⒗ぃ克俏覂鹤?,在學校念書,他怎么了?沒惹什么事情吧?”劉福順有點發(fā)悶和茫然。“他在學校談了女朋友你知道吧?”林志國依舊不緊不慢地問著,如同監(jiān)獄里審問犯人一樣,慢慢折磨拷問著?!八m然是我兒子,但是我平時忙著工地上的事,他平時忙于在學校里學習,我們很少有見面的機會,有的只是偶爾打個電話,至于在學校里的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談沒談女朋友他也沒有和我說過。”劉福順原本忐忑的心情,這下子稍微緩和了一些,兒子談戀愛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林志國沒有說話,他把手中快要抽完的煙蒂放在煙灰缸里掐滅了?!氨D罚o我端杯水來!”林志國一連抽了兩根煙,覺得口干舌燥,向著屋子里面喊了一句,讓保姆端茶水過來。保姆遞過來茶水給林志國后,林志國示意給劉福順也端上一杯。李志國端起茶杯泯了幾口,劉福順這從來到現(xiàn)在都沒喝過一口水,再加上剛才緊張不安的情緒,更加覺得口渴難忍,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幾聲喝了下去,就連泡著的茶葉都有一部分被他喝下了肚子,在他的意識里,男人喝水就應該這樣,小口泯那是女人才做的事。

  等保姆下去了,林志國才接著說到:“劉坤現(xiàn)在的女朋友是我的女兒林慕寒?!痹瓉?,林志國就是林慕寒的父親,那天送林慕寒和鄭宣朗上學的不是別人,正是林志國,他在車的觀后鏡里面看到鄭宣朗走了之后,劉坤和林慕寒在了一起,他后來詢問了鄭宣朗,才知道林慕寒和劉坤談戀愛的事情。林志國讓人去了解了一下劉坤的家庭背景,知道劉家是根正苗紅的窮三代之后,他覺得這事不妥,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以后這么大的家業(yè)都要交在她手上,現(xiàn)在找了這么一個窮酸的書生,他覺得不靠譜。鄭為民的兒子鄭宣朗和林志國的女兒林慕寒年紀相仿,鄭宣朗一直表現(xiàn)出很喜歡林慕寒,想要追求的姿態(tài),但是,林慕寒似乎一直不太感冒,為此,林志國想要極力去撮合他們,這樣才算門當戶對、官商結合,如此,以后找鄭為民辦事要好辦多了,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慕寒欣賞劉坤的才華,通過在社團活動和確定為戀人后的交往,她清楚劉坤的性格,內心敏感而又自負,她沒有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和他說,怕他知道后太有壓力,生活條件和環(huán)境的差異一時讓他無法接受,她想著先這樣,等到時機成熟之后,再慢慢地一點一點告訴他。

  劉福順的反射弧一向不太敏感,他還在想,年輕人談戀愛了是年輕人的事,孩子畢竟大了,父母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任由他們自由處理就是了,這樣的想法符合劉福順一向怕麻煩的性格。他甚至剛才還在想,難道因為你女兒和我兒子在談戀愛,不會逼著我們家現(xiàn)在就過來定親吧,也用不著這么著急吧,孩子們還在念書,大學還沒有畢業(yè),難道,難道懷孕了。劉福順有些腦洞大開,但他再看看林志國的表情,又不像是要急著提親的節(jié)奏,他不咸不淡地只“嗯”了一聲,然后坐等著林志國接著說下去。林志國本想著劉福順會有所表示,可只聽到“嗯”了一聲之后就沒有了下文了?!澳阒绬?,剛才在我們家打掃衛(wèi)生的保姆,一個月的工資兩三萬,怕是你在工地上干活的一年的收入了?!绷种緡妱⒏m槢]啥反應,接著說到。劉福順有點吃驚,心想,我這累死累活的,一年到頭才掙幾個錢,人家掃掃地抹抹桌子就趕上了自己一年的收入,他兀自感覺有錢正好,這再一次打破了他的世界觀,打破了他對有錢人的世界的認識。劉福順除了吃驚之外,依然沒啥表示,像聽人說書或者講故事一樣,靜靜等著下面的情結。林志國看劉福順的反應,內心不禁長嘆苦笑,心想,我要是和這種人做親家,怕是丟人丟到家去了,被人家知道了,我還怎么在商界去混。“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別的什么事情,告訴你你兒子和我女兒談戀愛的事情,就是希望讓你兒子離開我女兒,從我女兒的生活中消失。”林志國終于說出了找劉福順的原因。劉福順聽到剛才林志國說單位話才恍然大悟,心想,你繞了半天是在這里等著埋伏我呢?!澳慵业募彝顩r我是派人調查過的,祖輩都是種地的窮人,沒有絲毫值得別人提起的地方,像你們這種無所事事的人,想要攀龍附鳳,想要雞毛飛上天,我是十分能理解的,但是,我的女兒斷然是不會也不能嫁給你們兒子的!”林志國直接了當?shù)卣f出了自己的想法,語氣也變得生硬了很多。

  劉福順聽了林志國的話,心里感到很難為情,他知道林志國說他的家庭情況是事實,但至于攀龍附鳳什么的,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心里除了難為情,還有一絲慍怒,他倔強的認為,有錢人沒啥了不起,要不是像他這樣的窮人,他們哪里來的社會地位和那么多金錢,要不是像他這樣的窮人,你們口口聲聲的工程誰來做,要不是像他這樣的窮人,這個城市的發(fā)展建設和環(huán)境建設能像現(xiàn)在這么好。劉福順在肚子里不停咒罵著,他有時候恨這些有錢人,包括朱廣生在內,但是,他又知道,他要靠他們去生存、去活著,不只是為了自己,也為了整個家人?!傲掷习?,你剛才說的事情我也是頭一次知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回去找我兒子了解清楚情況,我兒子我是知道的,他斷然不會有你剛才說的攀龍附鳳、雞毛飛上天的想法,如果有,我也會和他好好說道說道。”劉福順雖然肚子里有一萬個不自在,嘴上卻說的在情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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