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廣生的勸說下,郭建昌最終和他老婆回老家去了。
那天,孫常民和劉福順訴說郭建昌和陳向芹的事情,不是劉福順心不在焉,是他正在想其他的事情。那天晚飯后,劉福順的老婆蔡春蘭打電話過來和他說,大兒子劉乾過幾天就要刑滿釋放,蔡春蘭讓他去接兒子回家。對于大兒子劉乾,劉福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內疚的,劉乾從小到大他都管得很少,游戲廳打游戲、臺球室打臺球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劉福順覺得就是因為他以前管教太少,才導致兒子一步步誤入歧途。對于大兒子劉乾,劉福順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里面,同樣是自己的兒子,同樣沒有太多的管教,小兒子劉坤和劉乾的表現(xiàn)卻截然不同,一個是無所事事、惹是生非,一個是品學兼優(yōu)、出類拔萃。
劉福順和朱廣生請了幾天假,去接兒子回家,沒想到等他趕到監(jiān)獄的時候,監(jiān)獄看守的人卻告知他,他兒子昨天就釋放了,和幾個花里胡哨的年輕人一起走的。不用說了,那幾個年輕人又是劉乾的那些狐朋狗友,劉福順原心想兒子被關了幾年,受了點教訓,怎么也有點長進了不是,可沒想到劉乾竟然還是如此的不長進,當時就一肚子的火。后來經(jīng)過打聽,知道兒子在一個網(wǎng)吧里打游戲,便找了過去。
劉福順找到劉乾的時候,劉乾正在網(wǎng)吧里面玩游戲,嘴里叼著一根煙,劉福順肺都要被氣炸了,剛進門的時候,他就在外面找了根棍子,現(xiàn)在算是派上用場了。劉福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棍子就往劉乾身上揍,順帶往電腦上招呼了幾下,電腦屏幕都被砸碎了。劉乾像是炸雷在耳邊想起來了一樣,本能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轉過身剛要發(fā)作,卻是自己的父親,著實嚇了一大跳。劉乾再是個混小子,也不敢對自己的父親怎么樣,他從來沒見過父親如此地憤怒,就想往外跑。和劉乾一起來的小青年好幾個都是和劉乾從小玩到大的,以為是誰來找茬,嘴巴里說著臟話站起來就要來幫劉乾的忙,結果一看是劉乾的父親劉福順,這感覺就如同空氣就一下子尷尬地凝結了起來,然后又乖乖地坐了下去,假裝繼續(xù)玩游戲,就當什么都沒看見,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他們平時都喊劉福順叔叔,因此,有一兩個還不識趣地喊了聲“劉叔叔”。
網(wǎng)吧里的網(wǎng)管以為有人來鬧事,趕緊叫過來幾個人氣勢洶洶地來看看是什么情況,一看是老子在教育兒子,頓時也是哭笑不得,有點哀求地說到:“叔叔,您這教育兒子我們管不著,我們這可是合法經(jīng)營,你不能打擾我們正常營業(yè),看,還把電腦給砸壞了。”劉福順沒有說話,狠狠地望了一眼網(wǎng)管,眼睛里的怒火感覺像是恨不得一把火把這網(wǎng)吧給燒了,嚇得網(wǎng)管再也不敢說話,劉福順又眼光兇狠地瞪了一眼剛才喊自己叔叔的小青年,這才出了網(wǎng)吧門去追劉乾。
劉乾在前面跑,劉福順在后面追,邊追還邊喊:“你個混小子,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奥愤叺男腥瞬幻魉缘乜粗@滑稽的一幕。劉福順的體力哪能和年輕人相比,跑了一會就氣喘吁吁地跑不動了,停下來彎著腰穿著粗氣。“你給我站住,跟我回家!”劉福順彎著腰抬起頭喊到。劉乾看劉福順不追了,也停了下來。“爸,你把手中的棍子扔掉了我就和你回去?!眲⑶€真有小混混那種混不吝的味道?!昂?,我把棍子扔了,你跟我回家?!眲⒏m樣X得這樣僵持不下也不是個事,說完話就把棍子扔在了不遠處。劉乾看到父親把手中棍子扔了,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過來,劉福順等劉乾走近了,一把揪住劉乾的耳朵,順勢抄起扔在不遠處的那根棍子,又是一頓狠狠地打,足足打了十幾分鐘,棍子都快被打斷了。
“我說你呀,下手咋那么重呢,難道不是你親生的兒子啊?!眲⒏m槑е鴦⑶丶液?,蔡春蘭看到兒子劉乾身上被打留下來的印子,有些心疼,埋怨起了劉福順?!澳阌X得我愿意打嗎?啊?這混小子,我怕是現(xiàn)在不打,以后還不知道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剛出獄就不長記性,我這臉都快被丟光了,他要是能像小的那樣省心,我真的要燒高香?!眲⒏m樀浆F(xiàn)在氣都沒有完全消掉,一提到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他就情不自禁地有些激動。“年前就不要讓他出去了,讓他好好在家待著,別出去了再惹出什么事端來?!眲⒏m樅筒檀禾m既是商量又是命令地說到,對于丈夫的話,蔡春蘭沒有反對,這些年她習慣了,雖然跟著劉福順這么些年沒過過什么好日子,苦頭可是吃了不少?!耙贿€是給老大找一門親事吧?這樣說不定結婚了,人就會安分一點,能收收心,也有人管了?!彪m說劉乾剛被放出來,蔡春蘭已經(jīng)想到要給兒子講門親事,劉乾比劉坤大了五歲,雖只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可在農村,像劉乾這樣的年輕人,基本上早已結婚,孩子可能都已經(jīng)有三四歲了,蔡春蘭這么想,一方面是覺得兒子年紀不小了,另外一方面是覺得成了家了,有人管了,也會有生活和另外一半的責任了,如果能給自己家生個大胖孫子那就更好了。
請了幾天假,把劉乾接回了家,把家里稍微安頓了一下,劉福順重新回到了城里的工地上。劉福順當天下午才到宿舍,施工隊一般都是以半天或一天算工錢,肯定湊不齊半天的活了,他索性待在宿舍里整理了一下來回的行李,家里的地里剛收了種的花生,他帶了一小包煮熟的花生,還有兩瓶洋河大曲。他這一來一回的幾天,工地上發(fā)生了不少的事情,吃完晚飯,劉福順拉上了孫常民,一起嘗嘗他帶的酒和花生,孫常民也正好想找劉福順閑聊閑聊。
“老劉,你可不知道,你走了這幾天,這可發(fā)生大事了?!睂O常民熟練地剝開一個花生,將帶有半邊花生殼的花生放到了嘴里,只見嘴巴和牙齒動了幾下,花生只剩下了殼,他輕輕啐了一下,把殼吐在了地上。然后,他端起放在臨時搭起來的小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還不忘享受地說了一句“好酒”。孫常民故意用夸張的語氣對劉福順說,他想借此引起劉福順的注意和興趣。
“哦?我剛來還不知道,你和我說說?!眲⒏m槺粚O常民口味這么一吊,還真的來了興趣,他接連吃了幾個花生,才泯了一小口的酒。和孫常民嗜酒不同,劉福順平時不大喝酒,酒量也不行,每次喝酒喝個一小杯就開始臉紅脖子粗的。這次帶酒過來還是劉福順的老婆蔡春蘭的主意,她太清楚自己丈夫的脾性,想讓自己的丈夫請工地上的人吃個飯搞好關系。劉福順怕自己媳婦嘮叨,雖有些不情愿,還是答應了下來,但他壓根就沒想過要請人家吃飯,于是,這酒便便宜了孫常民?!肮ú掀胚@么一鬧,郭建昌只能陪他媳婦回家去了,你知道現(xiàn)在誰督促和安排我們工作?”孫常民又賣起了關子?!罢l?你倒是快說,老是賣什么關子?你剛才說郭建昌走了?”劉福順說著又給孫常民倒了半杯的酒,郭建昌走了他還有點慶幸,這以后畢竟少了個相互不太看得對眼的人了?!澳憬o倒?jié)M呀,干嘛倒了半杯?!睂O常民沒有太在意劉福順的催促,眼睛一直盯著劉福順倒酒的酒杯。“你快說,說完再倒酒?!薄昂煤煤茫艺f,我說?!笨粗@半杯的好酒,孫常民肚子里的酒蟲都快被勾出來了,“是王俊峰?!?p> 劉福順剛要接著倒酒的手拿著酒瓶又放了下來,這完全出乎自己的預料?!笆裁??!王俊峰?!憑什么是他,他這才來了多久?!他還是個和我們一樣的小工!”劉福順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澳阈÷朁c。”孫常民提醒著劉福順,他剛喝完半杯酒,又要抬起手拿放在劉福順那邊的酒瓶,劉福順見狀,趕緊把酒拿了起來,放在了自己坐的凳子旁邊?!霸俳o我倒一杯?!睅妆葡露?,孫常民卻越喝越有酒癮?!斑@酒可是我們家那口子讓我?guī)У模蓢诟牢沂≈c喝?!眲⒏m樣悬c不樂意了?!霸俳o我倒一杯,就一杯。”在孫常民的再三央求下,劉福順才勉強給他倒了半杯子酒?!肮ú睦掀派匣貋砉さ厣萧[,你是知道的,一開始郭建昌是不想回老家的,后來不知道是怎么地,就和他老婆回老家去了,就是你回去那幾天。他這一走,咱們原本歸郭建昌管,現(xiàn)在不是沒有人管了嘛,朱廣生后來直接提拔了王俊峰,我可聽別人說了,人家王俊峰給朱廣生送了禮,這以后我倆可都在人家手里管著,我這里還好,倒是你,一直和王俊峰不是很對付。”孫常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劉福順說了一下。
劉福順沒有說話,似乎在想著什么,最近的事很少有順心的,兒子不成器,現(xiàn)在又要面對工作上的不如意,他剛喝了一杯酒,臉上已經(jīng)紅到了脖子,都快變成了豬肝色,雖不高興卻紅的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的變化,他端起桌子上還剩的半杯酒喝了下去,隨后又拿起身邊的酒瓶倒了半杯。“還有呢,聽說那個叫陳向芹的女人,本是要被開除的,施工隊負責的人說這些有傷風化,影響不好,要開除了她,上個月的工錢也給扣了,呸,這都是什么屁話,老劉,你說工地上這種事情又不少見,為難一個女人家干嘛?!睂O常民帶著義憤填膺的情緒說到,“后來,聽說施工隊里的幾個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和負責人說情、施壓,這才沒有開除,把人留了下來。”
劉福順依然沒有說話,提到陳向芹,他心里感到有點同情,一個女人照顧一家子老小不說,還要在工地上和男人一樣干著粗重的活,是真心地不容易,不是被生活所迫,哪個女人愿意這樣。他心中突然掠過一絲的愧疚感,這些年,為了操持這個家,家里、地里,他老婆蔡春蘭沒少忙過;他又有一絲慶幸,慶幸自己即使在工地上辛苦,一家人還能勉強過得去;他剛才有的要是在這干得不順心就走的想法,讓他感到矛盾,真的不干了又能去哪找份養(yǎng)家的事情來做,家里又讓誰來照顧,怎么不能讓蔡春蘭像陳向芹一樣吧。想到這所有的一切,他內心隱約感到一絲焦慮、不安和無力感。
孫常民喝完了劉福順倒了的半杯酒,然后,從桌子上的袋子里拿了些花生吃了,看劉福順這時沒說話,趁著劉福順沒注意,就把他的半杯酒拿了過來喝了下去。就在孫常民準備繼續(xù)閑聊時,劉福順卻站起來,拿著板凳和半瓶多的酒走了,這一下子讓孫常民覺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霸趺凑f走就走了?嘿!不就是多喝了你半杯子,咋還不高興了?!睂O常民說著拿起板凳、酒杯和桌子上放著的半袋花生,追在了劉福順后面,拿起酒杯的時候,他還不忘把酒杯底部殘余的幾滴酒,仰起了頭,倒進了嘴巴里。
劉福順沒有去找朱廣生,也沒有去找王俊峰,他只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還和以前一樣,每天干著和先前一樣的活,孫常民不像他,比以前見到王俊峰客氣了許多。
沒過幾天,朱廣生接到了一個通知,工程的承包商鴻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林志國,要陪同市里的和區(qū)里的領導到工地上視察工程項目進展情況。鴻泰公司在這個工地上除了全部商品房的開發(fā)外,還包括一大塊配套商業(yè)區(qū)域的建設,整個工程不僅是區(qū)里的重點工程,也是市里特別關注的工程,工程所在的區(qū)域是市里的開發(fā)新區(qū),其實,林志國這次陪同領導參觀視察工地還有另外的原因。林志國,朱廣生只見過一次,還是在項目開始前,他去鴻泰公司找熟人跑項目,在鴻泰公司的大廈里見過一次,只看到好幾個人陪著林志國進來,當時他并不認識林志國,等他走了之后才聽人家和他說起,剛才在人群中間的人正是鴻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林志國。
林志國差不多四十歲,年輕有為,曾獲得過區(qū)里和市里的“十佳青年”和“商業(yè)領袖獎”,他的父親曾是市里的主要領導之一,現(xiàn)在退休在家養(yǎng)老,他的母親也曾是在市政府里工作,現(xiàn)在同樣是退休了在家養(yǎng)老。林志國的父親和母親都希望他能夠從政,因此,林志國年輕的時候在政府里工作過一段時間,后來,看到外面的創(chuàng)業(yè)浪潮一波接著一波,于是下定決心從政府辭職開始下海經(jīng)商。剛要下海那會,他的父母是極力反對的,他們覺得政府里工作不僅穩(wěn)定,而且,通過林志國的能力必將會有著大好的前途。但是無論如何,林志國還是堅持了自己的決定和選擇,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他的父母也最后被迫同意了。
因為平時喜歡運動,比如健身房跑跑步、高爾夫球場打打高爾夫之類的,所以,林志國的身材保持的還算不錯,沒有中年人發(fā)福嚴重的大肚腩,只是肚子上稍微有點小肚腩。生活一直過得比較如意,人生也沒有什么大的坎坷,因此,臉上,包括額頭,沒有什么皺紋,濃密的三七分式的發(fā)型里還沒有白發(fā)。他的眼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的看上去很文質彬彬的眼鏡。除了必要的正式的場合,他一般穿著的比較休閑,休閑的T恤、休閑的外套、休閑的褲子和比較運動的鞋子,但是,即使看似簡單,卻無法掩蓋他對穿著的衣服和鞋子一直是考究的心態(tài),這一身衣服看似貌不驚人,其實大多是高檔品牌的定制服裝,價格不菲,而且每一套衣服都是經(jīng)過他老婆精心搭配的。
剛下海經(jīng)商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林志國事業(yè)上也不是一片坦途,而且,從小家境比較優(yōu)渥,根本沒有人家白手起家那種經(jīng)歷和吃苦耐勞的特質,只有年輕人的一腔熱血和虛無縹緲的夢想,甚至說有著年輕人急于求成的浮躁,他在創(chuàng)業(yè)初期嘗試過不少業(yè)務,也吃了點苦頭,他倒賣過服裝,開過專賣店,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林志國的父母覺得這樣長此以往不太合適,于是,他的父親通過自己的關系,讓人以合伙的方式,把林志國帶入正確的軌道,正是他父親的“鼎力相助”,林志國的生意才慢慢有了起色。后來,有了資本,林志國看房地產(chǎn)產(chǎn)業(yè)在中國蓬勃發(fā)展,就成立了鴻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有限責任公司,起初,主要通過他的人脈和關系,公司類似是個皮包公司,通過關系獲得相關工程的承包,然后再倒一手轉包給其他公司,自己賺取其中的差價。漸漸地,公司做到了現(xiàn)在的上萬人的規(guī)模。
林志國有一個許多成功人士都有的習慣,那就是喜歡喝洋酒,包括拉菲、XO等名貴洋酒,他家的地下室專門有個酒窖,用來收藏和存放這樣的名酒。他還有一個許多成功人士具有的特點,喜歡演講,分享自己的成功經(jīng)歷,分享的地方包括公司里、商界聚會、高校當中,他和其他成功人士一樣,善于分享、樂于分享,在夸大自己所遇到困難和成功經(jīng)驗的同時,彰顯出自己的能力和與眾不同,這就像中國歷史里的人物,特別是歷朝歷代的開過皇帝,他們在奪取天下后,歷史書上總會出現(xiàn)一些匪夷所思的難以置信的故事。林志國覺得光演講還不過癮,他還把自己的成功經(jīng)歷以及對工作、生活、人生的感悟,讓別人整理寫成了一本書找出版社出版了出來,并給公司的每個員工手中發(fā)了一本,還要求員工看完書后寫一篇觀后感。
“林總,這次融資的十三億人民幣,銀行審核沒有通過,貸款因此沒有放下來?!绷种緡拿貢弥环萑谫Y相關的材料,走進林志國的辦公室,向他匯報公司項目融資的情況。目前,鴻泰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正在開發(fā)的這個項目總投資超過了一百個億,前期在銀行融資數(shù)十億之后,通過商品房預售很大程度上緩解了資金壓力。可是,因為該商品房小區(qū)掛靠著市重點小學,作為學區(qū)房,價格不菲,對于城市里的工薪階層來說,在經(jīng)濟上是個不小的考驗,所以,整個小區(qū)的預售情況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再加上公司目前正在同步開發(fā)的商業(yè)區(qū)不對外銷售,準備建成后公司自己進行商業(yè)經(jīng)營和管理,這些問題就導致了公司的財務出現(xiàn)了緊張的局面。
“哦?是什么情況銀行這次沒有審核通過?”林志國并沒有表現(xiàn)的很驚訝,這些年的摸爬滾打他已經(jīng)習慣了各種突發(fā)狀況和問題,這些狀況和問題無論是通過自身努力,還是人際關系,或是其他手段,最后都會迎刃而解,因此他在面對這些事情時都會表現(xiàn)的很從容。以前,他通過自己的父親牽線搭橋使自己從泥沼中爬了出來,現(xiàn)在,他自己有了自己的圈子,有了自己的關系網(wǎng),這些圈子和關系網(wǎng)包括各種有頭有臉的人?!般y行在看了我們提交的審核材料后,擔心公司目前的運營狀況,特別是我們今年的商品房開發(fā)預售情況沒有達到預期,而且,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負債將近一百億,銀行害怕我們后面無力償還這些債務,所以這次最終沒有通過我們的這一輪融資申請?!绷种緡拿貢院喴赓W地闡明了這次融資沒有成功的根本原因。
“你們最近和銀行的聯(lián)系緊密嗎?”林志國跨過存在的直接問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案鶕?jù)您以前的要求,公司每個月都會派人去固定那幾家銀行進行溝通?!绷种緡拿貢卮鸬?。在林志國的心目中,錢不是萬能的,利益才是在一起的核心,而關系就是各種利益捆綁的潤滑劑,他在商界的發(fā)跡得力于他父親當年提供的關系,公司后來的發(fā)展也受益于這些關系。人就是這樣,一旦在一條路上貨一種模式下嘗到了甜頭,他就會對這條路產(chǎn)生依賴,或對這種模式產(chǎn)生思維定勢,林志國也不例外,所以,他平時就要求自己的員工一定要注意人際關系和公關工作。
“你們啊,我最擔心的是你們做事太過于教條和形式主義了,而沒有從根本上了解對方的真正需求,你們要知道,他們可是公司的財神爺,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沒有他們,我們是很難存活下去的,哪家有點困難了,或者辦什么喜事喪事,我們都要了解清楚,該出力出力,該出錢出錢,這樣才能讓他們從源頭建立起對我們的信任,如此,我們以后辦起事來也方便?!绷种緡环捳f的秘書連連點頭稱是。
“這件事就這樣解決吧,你們先聯(lián)系一下馬副市長的秘書,看看馬副市長最近是否有空,再約一下區(qū)里的幾個領導,我陪他們參觀視察一下目前工程項目的進展情況,你們到時候晚上組織個飯局,搞點活動。哦,記得到時通知銀行的負責人一起陪同一下?!绷种緡鴮θ穗H關系這套駕輕就熟?!昂玫模挚?,我這就安排下去?!钡玫搅种緡闹甘竞?,林志國的秘書剛要從辦公室走出來,卻聽林志國喊到:“我下午兩點約了鄭局長打高爾夫球,你們安排一下,記得到時候早點提醒我?!?p> 林志國和劉福順有一個很明顯的區(qū)別就是對金錢的態(tài)度。像劉福順這種底層生活的普通百姓,掙錢是件不容易的事,大部分干的是體力活,用蔡春蘭的粗鄙的大俗話說,就是“屎難吃,錢難掙”,他們精打細算地過著日子,斤斤計較著每花出的一分錢,他們省吃儉用,潛意識里認為錢是省下來的,他們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現(xiàn)在還欠別人多少錢,手頭還結余多少錢,他們容易滿足,可能三五百塊錢會讓他們高興好一陣子,他們大多數(shù)人會安于現(xiàn)狀,認為這就是命,沒有什么主動的思想去改變生活。而林志國和劉福順那些人的觀念卻完全不一樣,他認為錢是不停掙來的,而且掙來的錢就是用來花的,像林志國他們這些人,隨著事業(yè)越做越大,表面上的收入也會增大,可負債也會不斷增加,但他們并不擔心負債的增加,在他們心中,欠銀行的錢再多也就是個數(shù)字,一百和一億似乎沒有太大區(qū)別。像林志國他們這些上層人士看上去風光,實則在風光的背后也有著許多的不為人知的地方,各種應酬應接不暇,商場如戰(zhàn)場,稍有不慎就可能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公司又有這么多人要養(yǎng)活。劉福順他們雖然賺的少用的少,但是活得也比較踏實,有時候有點小的憂慮,但大多時候還是活得比較純樸簡單。
中秋前的一天上午,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溫度不高不低正合適,兩輛考斯特汽車停在了工地的大門外,等車剛停穩(wěn),負責接待的人趕緊上前把門打開了,坐在前面一輛車里的有馬副市長和區(qū)里負責接待陪同的一些領導干部,馬副市長穿著一件米色妮子外套,下身一條黑色西服褲配一雙黑色皮鞋,皮鞋不算新,但可能是為了提現(xiàn)出自己的形象,擦的很干凈。林志國和鄭局長坐在后面的一輛車里,他們兩是老熟人了,一路上聊的話題也比較輕松,有討論商業(yè)發(fā)展問題的、有討論高爾夫技術問題的、有討論官場一些問題的。鄭局長就是區(qū)政府國土資源管理局的一把手鄭為民,他三十多歲,比林志國要小一些,以前是林志國父親在任時的手下,靠著林志國父親的提攜在區(qū)政府國土資源管理局作了局長,像國土資源管理部門的一把手這種職位不誰輕易都能上的,林志國在商業(yè)上的成功,取得今天在商界的成就和地位,離不開他的大力支持與幫助。林志國今天穿著比較正式,一身筆挺的西裝配上一條深紅色格子領帶,里面是一件比較年輕淡粉色襯衫,腳上的黑色皮鞋也是嶄新的,被擦得锃亮,一副成功人士的意氣風發(fā)的形象。一道人剛下車,接待的人就給他們遞上了安全帽,林志國剛下車帶好安全帽,就三步并作兩步小跑著跑到了馬副市長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