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動車里,齊英將手機點亮又關(guān)閉,點亮又關(guān)閉。該不該說一聲,不先說一聲他會不會覺得她莽撞,會不會真的覺得她的感情過于廉價,會不會讓他覺得有負擔。
“齊英,你怎么在這?”
她抬頭,眼前的人已經(jīng)抓住她的背包帶一臉驚喜:“你也去參加聚餐嗎?”
“梅子,什么聚餐?”在這里看見她,齊英有些慌。
“上海的聚餐?!彼娝磉呌锌瘴幌茸讼聛怼?p> “不是。”
“也對,你是個連同學(xué)會都不參加的人。何況今天的聚會除了我和林曉,你都不熟。”
“林曉也去?那呂峰也會去了?還有誰?!彼痛沽嗣佳郏滦孤缎闹袧u漸擴散的不安。
“陳泉靈,袁方木,吳謂,曾雨澤。”梅子擰起眉帶著不滿道,“這幾個都在上海混,林曉他們開車早就到了,可憐我一個還得擠動車?!?p> “那你呢?去上海干什么?”
齊英張了口,遲遲沒發(fā)出聲。這時來了人,跟梅子交涉,似乎不想換座。動車即將啟動,梅子只好無奈地讓她下車后等等她。
她想拒絕,可是她已經(jīng)走遠了。
現(xiàn)在她無法說出自己的心情,很低落,很雜亂。她似乎不應(yīng)該這么急著去找他,她似乎還有什么需要理清一下,她茫然地站起身,然后被一股力甩回座位。
旁邊的人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叮囑:“車開了,還是坐穩(wěn)吧!”
她點點頭,帶著歉意笑了笑,車開了,不久就到上海了,這時候怎么回頭。
他晚上有聚會,也沒有必要非得告訴她,他沒帶她去無非是因為不知道她放假,他的朋友都在上海,不見得就得讓她知道,他們剛結(jié)婚,他沒必要這么快讓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
其實,她有很多理由說服自己,然后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下了動車,她還是有些忐忑,梅子已經(jīng)走過來向她招手。
她在想用什么理由解釋她為什么在這里,她不喜歡說謊,尤其對著多年朋友。
梅子性格大大咧咧,根本沒看出她的掙扎。
“你是來玩的嗎?不如跟我去聚會??隙〞⑺麄儑樢惶??!泵纷雍孟耦A(yù)見什么畫面很是興奮。
齊英想象不出袁方木如果在那種情形下看見她,會是怎樣的神色,連連擺手。
“難道你不是來玩的,你有急事要做?”
“沒有。”
“那走吧!”梅子架起她的胳膊,二話不說就拉走。
“我不想去?!?p> “沒關(guān)系,他們幾個都很好相處的。”
“我,其實是---”
齊英話沒有說完,梅子手機便響了,她一邊接聽,一邊往出口處眺望:“吳謂,你在哪呢?我這么個大美女你看不見嗎?”
遠處有人吹了口哨,齊英跟著轉(zhuǎn)過頭,看見一人在向這邊招手。
梅子拉著她氣勢洶洶地走過去:“你怎么還是這副模樣?”她指著他的破洞牛仔衣,照常看不慣他的痞樣。
“你呢?剛見面就想動手動腳??!”他抬起手似乎想揪她的頭發(fā),最后收回。
“不,我現(xiàn)在淑女的很?!?p> “也是,都當媽的人了?!彼@句說得五味陳雜。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
“看,我?guī)Я藗€朋友來?!彼D(zhuǎn)了話題,將神思游離在外的齊英拉得更近。
“喲,想給我介紹美女?。 眳侵^轉(zhuǎn)頭,繼續(xù)道,“有點眼熟。”
“認出是誰了嗎?”
“認不出?!?p> 斬釘截鐵的聲音,伴隨著他垮掉的笑容,一起砸向齊英,讓她尷尬得無地自容。
“她是齊英,你忘性這么差。”
“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你不會是想帶她一起去吧!”吳謂聲音突然拔高。
“帶她去,怎么啦!我們不是同學(xué)聚會嗎?”梅子也火大了,這吳謂平時吊兒郎當?shù)模刹恢劣谶@么沒風度。
“我們不記得了,她不怕尷尬,我們怕尷尬?!?p> “你說的不算,你打給袁方木,你問問他答不答應(yīng)?!?p> “為什么打給他!”吳謂一臉震驚地看向梅子,又瞥了一眼齊英。
“他們幾個老是征求他意見,他同意了,你們不就同意了?!泵纷尤屗碾娫挘f到做到。
吳謂急了,墊著腳不讓她碰到手機“不行,連說都不能說?!?p> “他就是個實在人,你說他能不同意嗎?”
“好了,我得走了,快下雨了?!饼R英心思轉(zhuǎn)過幾百回,最后鼓足勇氣說道。
梅子見這種情況不好再留她了,便提議送她過去。
吳謂不置可否,算是默認了。
齊英搖頭,借口不順路,其實他們根本都沒有說過彼此去哪?
這么容易明顯的托詞,可見趕緊分開,才是最好的。
梅子順勢同意了,走了幾步,再回頭已不見齊英的蹤影。她終于不用再忍了,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太過分了,對她怎么可以這樣。”
“不這樣,去了,只會更難看?!眳侵^不介意她的撒潑,神情嚴肅。
“什么意思?齊英怎么啦?你們對她有什么意見?!?p> “意見可大了,此生能不見,最好。”
“你給個理由?!?p> “從過去就不喜歡她自以為是的樣子,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她不是這樣的人?!?p> “我不管她是真清高還是假清高,總之,以前不跟我們聯(lián)系,以后何必再聯(lián)系,各走各路?!?p> “那是你一個人的想法,能代表別人嗎?”
“能?!眳侵^難得認真地答,“我們都很討厭她,沒有辦法改變。”
“就因為你們覺得她清高。”梅子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我不希望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到了酒店,你也不許再提,一句話,我們很討厭她,很多方面,你作為她的朋友也許不理解,但請你理解我們幾個男生?!?p> “算了,不提就不提,但你剛才過分了?!?p> “是過分了,但我已經(jīng)盡最大努力控制自己了。”
梅子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她也了解吳謂,她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么誤會,感覺是個死結(jié)。
梅子想不出緣由,齊英卻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她剛剛躲在柱子后面擦眼淚,無意間聽得更多了,她使勁地擦眼淚,卻越擦越多,后來干脆放棄,蹲在地上捂著包包哭。
她總以為有些傷痛,會影響她很深,對別人卻無關(guān)痛癢??墒莿e人即使記憶里模糊了那件事的輪廓,但卻記住了對那人的印象,無法扭轉(zhuǎn),討厭一個人就是一輩子,每每遇見就想起。
那時,全班的男生都孤立她,她不在乎,大不了那三年不跟他們說話。后來到了高中、大學(xué),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習慣性拒絕任何男生的靠近。
原來,他們也一樣,那時的記憶一樣在他們心上留下烙印,她是一個討人厭的人,會打小報告的討厭的人。
他們是不是包括袁方木,即使不包括,他也會介意吧!就像上次他特意讓陳泉靈避開一樣。
原本她以為自己只是配不上,原來在他周圍的人眼中,她不止是配不上。這樣子他們怎么能隔著這么多人不生嫌隙的在一起,如何才能轉(zhuǎn)變其他人的看法,不叫他為難。
還有林曉也來了,他怎么想的,面對著林曉和呂峰,他能跨過心中的坎,真正放下嗎?如果是她,看著他和別人在一起,怎能不心酸,怎能談笑如常。
如果他不介意,大概他不如她情深,如果他介意,大概心中永遠無法只留她一人,原來開頭注定是一盤死局,輸?shù)闹皇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