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和五準(zhǔn)圣打開心結(jié),此時暢談古神大劫的未來形勢。
林三道:“古神雖然南征北戰(zhàn),為禍眾多,但還沒有到極限,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不到極限,這大劫總不算完。”
溫太真道:“這話似乎不對。前番古神北攻,幾乎要將妖族全部覆滅,這還不算到極限嗎?”
林三搖頭:“溫閥主,天地雖有四洲,但天地的中心始終在中洲。中洲,中洲,萬世之道統(tǒng),圣人之親裔,最尊最貴。若四洲如天地四子,那中洲便是長子嫡子。若要說起生死存亡、命懸一線,這劫必要落在中洲頭上。北洲即便亡了,又能如何?要知道,遠(yuǎn)古時屠戮古神、掀翻天地的,不在北洲,正在中洲!”
眾準(zhǔn)圣聞言皺眉沉默。
陶五柳許久開口,問道:“王戟,若照你說,非要到我中洲受屠受戮,只差一絲便覆滅,像你北洲前番局面一般,這古神大劫才算到極限,才算要結(jié)束嗎?”
“恐怕是?!?p> 溫太真道:“不行,這絕對不行!中洲不同北洲。北妖強于生機,且我聽說北洲有神樹,庇護(hù)萬土,滋養(yǎng)萬妖,縱然北洲天地毀敗,仍能恢復(fù)?!?p> “但我中洲道門不同,道法難悟,人身脆弱,有今日的繁盛局面,全靠無盡歲月以來,不斷的傳承積累。若是真如王戟所說,要到中洲破敗,命懸一線的地步,那我中洲和滅亡也沒什么區(qū)別,即便到那時候,古神大劫結(jié)束,我中洲必將泯滅不興!”
謝太安也點頭:“是呀,王戟所言雖然有道理,但溫閥主說的更是實情。妖有妖路,人有人路,若要結(jié)束古神大劫,或有其他辦法,不能拘泥一方。”
林三聞言,也只好不多言,點頭而已。
王游之沉吟片刻,問道:“王戟,若照你看,非要讓我中洲臨無雙大災(zāi),才能結(jié)束古神大劫,這大災(zāi)將在何時?”
“恐怕不遠(yuǎn)。大病將發(fā),必有征兆。古神前番北攻南侵,便是征兆,我估計,一場前所未有的驚天浩劫即將來臨。這最終大劫應(yīng)在中洲,但要席卷天地所有。沒有任何一名修士、一方勢力能夠避免。這也是我極力要促成中北二洲、乃至天下四洲聯(lián)合的原因?!?p> “是否可避?或者是否有一種途徑,使得中洲不必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也能使古神大劫結(jié)束?”
林三思考片刻,道:“此事我也不知。阿公,我雖算東皇,但仍是新成。在座諸位無不勝過我,此事還請諸位思量?!?p> 王游之聞言,不再多問。
林三這話已經(jīng)說得很委婉,他前面已經(jīng)將心中所想說出,但眾閥主不聽,他又何必多言?
當(dāng)然,王游之是明白林三的話外之音,但他心中很矛盾。
林三的預(yù)測本就是受王游之的啟發(fā),他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規(guī)律?但溫太真所言,也是句句實情,中洲不同北洲,絕不能到北洲那樣地步。
好,到這里,這便是一個死結(jié)。
要是想要古神大劫結(jié)束,中洲必要遭逢破??;若是要中洲保存,古神大劫就不能結(jié)束。
前狼后虎,向哪走?
如人穿新衣去訪友,路上遇到雨后淤泥,走淤泥,新衣要臟,怎么見人?不走淤泥,便永遠(yuǎn)困在這里。
王游之陷入深深的沉思。
眾準(zhǔn)圣似乎也感受到王游之的矛盾,心頭回想剛才交談,也都明白如今的困境。
連溫太真也皺眉,他雖然剛才反駁林三,但他身為五準(zhǔn)圣之一,豈是庸才,片刻之間,心頭思慮,也不得不承認(rèn)林三所言,是有道理的。
天地自有道,規(guī)律在那里,不是因為哪個人說出,這規(guī)律就變化。
突然,庾亮道:“諸位,在座的都沒有庸才,我等剛才商討,雖有矛盾,但都不是虛言。由此看來,如今的中洲似乎陷入難解的困局,我以為,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天不絕人,圣人佑中洲,定能解開這困局?!?p> “庾閥主有何高見?”
“我認(rèn)為時候該拼一場了?!?p> “何意?”
“剛才王戟所言,我是認(rèn)為不假的。中洲難脫一場注定浩劫,此場浩劫中必有大死傷、大破敗。同時溫閥主的考量也是必要,若我中洲陷入無邊破敗,那和滅亡沒有什么區(qū)別?!?p> 庾亮又道:“此情此景,此番困局,使我不禁想起遠(yuǎn)古五圣人行事。若是五圣人在此,他們當(dāng)如何做決定?回想遠(yuǎn)古,我們都知道五圣人屠滅古神,最終改天換地,這是結(jié)果。但五圣人起身滅古神之初,是如何?”
眾人聽了這話,也不禁沉思。
“遠(yuǎn)古之時,古神天帝做至尊之主,奴役萬族,欺壓萬靈,那時候,古神的威勢可謂無邊!五圣人起身興軍之時,難道他們有完全的把握嗎?”
“我想沒有。五圣人固然是蓋世大能,但我揣度,面對遠(yuǎn)古古神天帝,他們也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他們也是忐忑,也是為難,也是有同樣的困境,也是同我們?nèi)缃褚话悖 ?p> 庾亮聲音清越,言辭冷靜而富有力量,讓眾人都不禁想讓他再說下去。
庾亮道:“遠(yuǎn)古五圣,蓋世奇絕,不僅僅是他們的修為神通,更重要的是石破天驚之勇、勘透玄機之明、掌天握地之擔(dān)當(dāng)!雖有天將傾、地將覆,雖有萬死難脫之險,雖有一招不慎、滿盤皆屬之危,但仍向前,擎天立地,必要向前!”
眾人聞言,都不禁叫好,林三心中暗道:“中洲門閥承圣人意志,豈是虛言?放眼天地,誰有此等精神?”
但謝太安不久問道:“庾閥主豪言震天,確實激起我心頭一腔熱血。但冷靜下來,此事仍有不足。想我道門,從古至今,向來遵從‘以靜制動,重為輕根’之法,如此激進(jìn)冒行,是否違背我道門之心?”
“謝居士這話不假,但李耳大圣又有真言,道之極,是為反,反之又反,道妙無窮。居靜守微,確實是正道。但靜有小靜,有大靜。”
“愿聽詳談?!?p> “所謂小靜,閉門不出,坐以待斃,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管漁樵做隱士,這是小靜。而至于大靜,縱行天地之變而不動心,穿身血海尸山而不改色,甚至到天毀地滅而自得生機,這是大靜?!?p> “呀,我聞言受教。此番若主動行大戰(zhàn),是否得大靜?”
“正是大靜。中洲之劫難逃,但大劫也是大運。既然難逃大劫,不如主動迎上,以大劫磨礪中洲,即使到最后撞得頭破血流,但我中洲也在大劫中增強?!?p> “此事如碧草生大地。碧草春生秋滅,自知金風(fēng)蕭殺萬物,無法可避,唯有迎上。金風(fēng)雖凄厲,但碧草受風(fēng)更堅強,這樣,雖有秋風(fēng)連綿斬,碧草終要接天生。”
“但若是換作溫室嬌花,則不是這樣,雖然溫室和暖,花開四季,但若一個不小心,溫室漏了一絲縫隙,這花一夜便死。大靜小靜,便是如此,碧草嬌花,我庾亮寧為碧草!”
“好!好一個碧草!”
“好!好一個大靜小靜!”
陶五柳道:“想來遠(yuǎn)古五圣人當(dāng)時也是這樣考量,今日不動,明日不動,總要自滅,不如迎秋風(fēng)!”
王游之道:“剛才王戟所言,大劫生起,乃是天地意志,正是要去舊成新。天地意志不可違,違者必不得好生?!?p> “想來我們這些人物都是老舊的了,老者不去,新者難生,中洲大劫,豈不是天意?罷罷罷,我王游之至此想透,自有衰草迎金風(fēng),方來嫩芽東迎春。遠(yuǎn)古五圣人如此行事,我王游之如何不可為?我便領(lǐng)頭做這迎秋之草!”
王游之說這話,眾人心頭都不禁一顫,接著都不禁生出一股悲涼之感,暗道:“天道,天道,果真如王閥主所言嗎?”
但不久,眾閥主都醒悟,鄭重道:“王閥主說得不錯,天道不可違,順道得永久。我等既然為中洲之表,便早已做好這樣的覺悟。迎劫而上,舍舊促新,以一代之落幕,化未來之強盛!”
至此,在場眾人心中都泛起悲涼、蒼壯情緒,誰都沒想到,今日商談竟然得到這樣一個結(jié)果。
這似乎是極端悲哀的結(jié)局,但同樣又是極其明智的,這是中洲五準(zhǔn)圣和妖族東皇覺悟交融,放眼天地,可以說,今日之談,決定了天下萬靈的命運。
此番會談之后,中洲五準(zhǔn)圣和林三達(dá)成一致意見,都決定迎劫而上,主動出兵。
七月廿七,南洲道門來到中洲,自古神大劫以來,南洲道門也結(jié)成一體,為首的正是水華、金華、火華、土華四宗,而其中更隱隱以水華宗為尊。
從林三上一次離開南洲,到現(xiàn)在已有近十年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南洲也發(fā)生了眾多變化,雖然比不上妖族古神大戰(zhàn),但也是同樣精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水華宗新任宗主劉康。
劉康,原水華宗清水峰入室弟子,后任水華宗長老、少宗主、代宗主,直到上任宗主玉水真人退隱,成為水華宗新一任宗主。
此人當(dāng)初做弟子時,便被認(rèn)為是水華宗千年不出的英才,林三在南洲時,曾和此人齊名為水華雙璧。
而在林三離開南洲的日子里,劉康一路直上,道法神通更加恐怖,尤其擅用劍法神通,一劍開天,一劍震地,被稱為南洲第一道劍。
而水華宗正是因為有劉康這新任宗主的存在,在南洲的地位也是節(jié)節(jié)攀升,至此,可以說是南洲第一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