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就見前方的院子里,男子一襲白衣,靜靜得立在樹下,手里抱著小狐貍。
“你師尊說,明日便是新入宗的弟子前去清育堂學(xué)習(xí)的日子,所以為師今日便教你習(xí)字”男子轉(zhuǎn)過身,衣角隨風(fēng)搖曳著。
“清育堂,不是師父教徒兒嗎?清育堂教些什么呢?”我疑惑的看著他。
“你明日去聽一聽便知”
“對了,師父,師尊去了哪里?為何這兩日不見師尊?”
“他去了豆腐坊,說他珍藏了一些藥草,要拿來制丹”
“哦,那徒兒可不可以不學(xué)書法,不習(xí)字”
“為何?”
“徒兒習(xí)字天賦不高,怕氣著師父”我一臉心虛。
“無妨,多練練便好”他緩緩走到我身邊,卻停了下來,看著我的頭發(fā)。
“你的簪子呢?”他有些急切的問。
“徒兒沒戴,放在屋中”
“為何不戴”
“徒兒的發(fā)式,帶簪子多有不便,徒兒不會梳其他發(fā)飾”
“以后必須時刻帶著碧玉簪,可記住了”男子表情格外嚴(yán)肅,我乖巧的點點頭。
“徒兒記下了”
“你跟我來”
他抬步上了石階,看我還慢悠悠走在他身后,男子停下了步伐,看著我。
“師父,怎么了?”我一臉疑惑。
他搖了搖頭,待我與他走上同一個石階,他又緩緩的往前走。
我不明所以,只見他進(jìn)了我住的廂房,我也抬步走進(jìn)。
他讓我坐在梳妝臺前,小狐貍自男子懷中跳下,跑出屋外。
我指著狐貍離開的地方,男子看著我,輕聲道“無妨”。
銅鏡里印出我的臉,我皺皺鼻子,自己先笑了起來,卻聽見身后男子輕笑一聲,將我身后的麻花辮解開,打散,又拿起桌上的木梳,作勢要給我梳發(fā)。
我忙轉(zhuǎn)頭攔著“師父?可是要給徒兒妝發(fā)?”
男子不置可否,我干笑兩聲“師父,要不我喚蛟珠姐姐幫我吧,你看我身為女子還不懂妝發(fā),何若師父一介男子”。
“坐好”男子的話里滿是不可質(zhì)疑,我只好乖乖的坐好。
男子執(zhí)起木梳,輕輕的一下又一下的梳著。
我一時好奇,師父此時神態(tài),將銅鏡往上移了一點。
鏡中男子美的不可方物,不似真人,猶如天上仙人墜落凡間,生的比女子還要白皙的臉龐,紅色的荷花印記將男子清冷的容顏襯托的越發(fā)圣潔,高挺的瓊鼻,自眉心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不點而朱花瓣似的薄唇,尖尖的下巴好似玉雕。
我又摸了摸我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
“可是梳疼了?”男子關(guān)切的話語傳來,我回過頭“不是......”剩下的話全咽了回去。
男子正彎下腰探頭詢問,卻也是沒料到我忽然轉(zhuǎn)過頭,他的臉頰就在我眼前,不過寸許,我與他四目相對,我看見他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著我小小的身影,他空谷幽蘭般好聞的氣息打在我臉上,我無意識的咽了咽唾沫,卻見他飛也似的逃出門外,只留一句“為師喚蛟珠前來”。
等蛟珠姐姐幫我綰完發(fā)去隔壁廂房找?guī)煾?,已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男子坐在書案前,靜靜的看著書籍,白皙修長的手輕輕翻動著書頁,一副閑適安靜的樣子跟方才慌不擇路的樣子,判若兩人。
“師父”
“嗯”男子輕應(yīng)著,緩緩抬起頭,我見他有一瞬間的怔仲,他站起身,遂招招手喚我過去坐下。
“這本玄虛心法乃是你師尊留給你的,你且讀一讀,將它抄眷一遍”。
我接過他遞來的書,草草的翻了幾遍,卻是太過生僻,怎么也領(lǐng)會不到其意。
“師父這心法徒兒看不懂?”我撓撓頭發(fā)剛好碰到頭上的發(fā)簪。
他拉住我的手腕“仔細(xì)頭發(fā)亂了”。
“這頭發(fā)梳起來也是太過繁瑣,花了半個時辰之久,不如徒兒每日辮的麻花辮方便”我撇撇嘴。
“好看”男子輕聲說了句,我以為聽錯了。
“師父方才說什么?”
“沒什么”他指著我手里的書“這本書乃是玄清宗的無上心法,為師會慢慢教你,今日你需臨摹熟記便好”。
“是,師父”我拿起桌上的毛筆,沾了些墨,緩緩一筆一劃的寫著。
大道,在太極之上而不為高;在六極之下而不為深;先天地而不為久;長于上古而不為老。
易有太極,始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極謂天地未分之前,元氣混而為一,即是太初、太一也。
“這段話頗為熟悉,原來道法自然皆相通”我說完看著男子,卻見男子也正看著我。
“就知你天賦極高”欣慰的微笑著。
我紅了臉,其實沒告訴師父,之前讀過莊子一書說道過,易經(jīng)里也也提到過,并非我天賦高,卻也是羞于出口。
林煙姐教過我跳舞,繪畫,樂器,就是沒有教我我書法,如今執(zhí)筆到落筆都頗是為難,我的手不聽使喚,抖如篩,寫下的字也是歪歪扭扭。
男子看不下去,握住我執(zhí)筆的手,輕輕揮灑,一個漂亮的小楷,躍然于紙上。
“師父的字真好看,字如其人,說得便是師父了”我微微扭頭,才發(fā)現(xiàn)男子的臉,近在咫尺,他的雙手正環(huán)著我,姿勢曖昧,不知為何我臉騰的一下紅了。
“專心點”男子提醒道。
我好不容易收斂了心神,專心練字。
“師父為何寫了這么多永字”我不解的看著紙上的字。
“永字乃書法的基礎(chǔ),你看”他我握著我執(zhí)筆的手“點,橫,豎,勾,橫勾,撇捺,集了書法之眾長”。
他緩緩收筆“書法本就一點一橫,一撇一捺都是相通,如是將這永字寫好,那其它的便融會貫通”。
他松開了手,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喝茶,我一遍遍的練習(xí)著,漸漸的也只是能保證執(zhí)筆的手不抖而已,字卻還是橫七豎八,不堪入目。
兩個時辰過去,體力漸漸不支,傷口也隱隱作痛,不知男子何時站在我的旁邊,掏出懷中錦帕,幫我拭去額間的汗。
“師父”
“今日便到此,你還需好好休息”
“師父,徒兒有事求師父”
“何事?”
“師尊可告訴過師父,徒兒收徒之事?”
“嗯,提過,可是一十二名弟子?”
“正是,如今掌門也賜下了一處院落供弟子們修行,所以,徒兒想去看看他們”。
“可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男子擔(dān)憂的看著我。
“無妨,求師父答應(yīng)”我一臉祈求的望向男子。
“好”一陣白光閃耀,卻見男子變作灰袍老者,手里托著兩件披風(fēng),老者拿起白色的披風(fēng)為我披上打了結(jié)。
他要披上披風(fēng),卻見他抬手間眉頭一皺“師父,我來吧!”
我取過他手中的黑色披風(fēng),給他披在身后,緩緩的打了一個漂亮的結(jié),我看著男子心口處的白光,心疼的看向男子“師父的傷要多久才能好全?”
只見男子遲疑了下“不過月余”。
我將他身上的黑色披風(fēng)緊緊的蓋住他的傷口,白光暫時掩蓋在了披風(fēng)下。
“那便好”
待出了房門,男子從袖中掏出紫竹笛擲向空中,那竹笛不斷變大,師父拉著我的手站上竹笛,只見那墨綠的竹笛向著天際劃去,身后留下一道極漂亮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