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阮沉思良久,不過他只能想到自己歡喜的類型。大哥素來嚴(yán)肅,對他更是苛刻,淵藺哥哥倒是為人和善。
“大哥須得娶一個目不識丁的女子——他說‘知’她則應(yīng)‘乎’。至于淵藺哥哥嘛,你替人家操什么心,人家早被柳員外看中了??上Я恕?p> 聽著自阮欠扁的壞笑,七娘急切追問:“可惜什么?”
“可惜咱家大哥心要碎了唄!”
“你一味作踐大哥,當(dāng)真皮癢!”
“哎,別告狀,不然休想再使喚我。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說錯。大哥自兩年前香經(jīng)寺與那柳三小姐有過一面之緣,如今可謂是相思入骨?!?p> 竟有這事,七娘不由得感嘆。
“可惜人家前歲和淵藺定下百年之好,你看這事把大哥壓抑成什么樣。朋友!朋友妻!于是只得關(guān)起門來虐待自家兄弟。摧殘比他俊美太多的——我,當(dāng)然還有比我差一點(diǎn)點(diǎn)的自弦、自芩……”
自阮的其他話,七娘根本聽不進(jìn)心去。
淵藺定親這事,一下子讓她懵了?;盍耸d,頭一遭覺得生而為人,難于上青天。有限的腦袋,卻不得不思考這無限大的事!
人家都定親了,心底忍不住暗罵,清幽你可真是一點(diǎn)不清幽!
事已至此,七娘只得焦急打聽:“這柳家小姐比我何如?”
自阮早想出門嬉耍,便沖后面拿魚食的阿碧喊道:“碧娘,你給七娘講講那柳三娘?!?p> 阿碧一臉欣喜,以為七娘終于開竅了,竟然要和清都皆知最知書識禮的柳三娘學(xué)習(xí),果然長大了。
“可是問柳家小娘子,七娘這次我可得好好夸夸你?!?p> 七娘一臉懵,只一味地緊跟著阿碧:“她是何人?我怎地從未聽過。”
“是嗎?前段時間我說柳家小娘子慣會女紅,你怎么說的,不過婦人!”
“是嗎?我未曾留意,阿碧你且細(xì)細(xì)說說?!?p> 阿碧無奈地?fù)u搖頭,小七娘真是說風(fēng)就是雨。
“她是柳員外家的三小姐,人品沒得說,且精通音律,琴棋書畫更別提。至于外貌夫人倒見過,說是秀外慧中。想來也是美人,可惜了被傅家搶先一步,不然和大少爺?shù)挂舶闩洹?p> “才子佳人倒真是,哎!”
阿碧一臉不解,撲哧笑道:“你嘆什么氣呀?現(xiàn)在后悔了,你呀閨閣才藝樣樣不精。”
七娘撇撇嘴,渾身更是一哆嗦。這差距,這難度,這……
可她不得不做那拆人姻緣的惡女,沒辦法,硬著頭皮上了。如今想來,只能在自清身上下手了。
暮春時節(jié),傅家淵藺在城郊別院設(shè)了宴席。這段時間七娘一直纏著自清,做人大哥也是沒辦法,不得不帶著這個頑童同去。
赴宴當(dāng)天,七娘一身男裝,儒帶青衫,狡黠靈動。
傅家別院距城內(nèi)足有二十里路,自清疼愛地扶她上轎,自己則在前面騎著馬。
一路上,春林花多媚。驢車路過石板街時,有農(nóng)家正在嫁娶,嗩吶聲聲好不熱鬧。
自清在轎外沖她笑道:“七娘,你聽!你素愛熱鬧,此地偏僻,無甚顧慮,可掀簾觀看。”
轎內(nèi)許久傳來一聲低喃,“嗯……”
七娘始終歡喜不起來,原來去應(yīng)付一個不喜歡的人,竟是這樣的難過。轉(zhuǎn)念她心底苦笑,那瑄魚哥哥平日里該多煎熬!
“連家大公子和四公子到!”門童高聲喚道。
不出意外,今歲的元夜,傅淵藺就要迎娶柳蕙嫻了!
人世如棋盤,須得局外,才能冷眼旁觀,才能未雨綢繆,才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清幽的痛失所愛,這應(yīng)該是最鞭笞人的懲罰吧!
“許久未見,淵藺哥哥一如初見?!睖Y藺正和自清敘舊,忽聽得一把清脆悅耳的聲音。
他聞聲轉(zhuǎn)過身來,只見紫薇樹下一個星眸亮眼的小郎君折花而來。
“你是——”
自清搖著頭,嘆氣道:“我家小七娘,好奇你的別院,且母親一直絮叨。喏!只能帶來了?!?p> “鮮花贈佳……嘿嘿,鮮花贈公子。愿公子日日身長健,歲歲笑春風(fēng)?!?p> 言罷,七娘將花輕輕遞過去,自清倒是為小妹的出口成章很得意。
淵藺臉上表情微變,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緩緩接了過去。
流觴曲水,主隨客便。春日宴倒是令人心曠神怡,可七娘卻在發(fā)愁,該怎么使淵藺退婚。敗人姻緣,怎么說也算惡行。
假山旁的回廊寂靜無人,她托辭離席坐在廊下,望著水中的倒影不免陷入沉思。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