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日記 【9】

　　10月1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我們偉大的祖國成立34周年國慶日，學校放假，滿大街都是歡度國慶的紅標語，學校，工廠門口早就掛起了紅燈籠，到處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媽媽一大清早帶著弟弟去郊外的外婆家過節(jié)，我沒去，因為我和胡波約好了下午一起去中山公園的溜冰場滑旱冰去。

　　中山公園的溜冰場我去了不下五次，可至今還沒學會如何滑旱冰，胡波說我笨死了，我也沒辦法，只要一綁上那個沉甸甸的旱冰鞋，我的腳就不聽使喚，老是呈一字形往外散開，收都收不回。每回溜冰就是我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的跌跤集錦，那一次次摔倒的姿勢足以讓胡波樂三天，摔得那叫一個疼，一個禮拜都恢復不過來。因此有一年多我都沒有去中山公園了，今天要不是胡軍答應我會教我溜冰技巧，我還是不會去的。

　　中山公園在橋頭的前面一站，胡軍把他爸的那輛二八自行車騎了出來，胡波坐在自行車前面的橫桿上，等胡軍把自行車踩起來，我跟在后面跑兩步輕輕一躍就坐在了后面的座架上，就這樣一輛自行車共載三人朝中山公園的方向騎了過去。能夠在這樣風和日麗，秋高氣爽的日子去公園玩，我們?nèi)艘宦犯吒璺浅Ｅd奮。也許是因為國慶節(jié)的原因，今天馬路兩邊臟亂差的景象蕩然無存，亂停亂放的板車，煤球廠門口的煤球，菜市場門口堆的亂菜葉今天都看不見了，干凈整潔的路面即使坑洼不平在我看來也是美麗的。

　　就在我放眼望向大街上明顯比平時多出很多的自行車時，突然在車流中我看見黃誠穿著一件藍白條紋的海軍服，衣角用根褐色的皮帶扎在寬松的綠色軍裝褲里，神采奕奕的騎著一輛二八自行車從距離我們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呼嘯而過，原以為黃誠的后面會跟著一幫他的小弟又去哪里打群架，沒想到今天他的車后座上竟然坐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定睛一看把我嚇了一跳，穿著一件白色針織衫，仿佛出水芙蓉般的漂亮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我最喜歡的小曾老師。

　　有一年多沒有來中山公園了，除了牌坊上掛了四個大紅燈籠，入門處的鐵欄桿涂了一層新的綠色油漆外，公園門口還是老樣子，賣瓜子的，賣氣球的，賣麥芽糖的，賣蒸糕的，好不熱鬧。公園門票是2分錢一個人，溜冰場的門票是一毛錢一個人，但溜冰鞋的押金要兩毛錢，所以我一共給了胡軍三毛貳分。起初胡軍不要，我還是硬塞給他了。

　　買好門票我們進了公園，一進公園就看見正對著大門的一個花壇里用黃菊花擺出的“歡度國慶”四個大字，我們繞過花壇，穿過一個跨在人工湖上的石拱橋，踏過一個大草坪，就看見隱藏在一片柳樹林里的溜冰場，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從溜冰場里傳來旱冰鞋的滑輪跟水泥地面的摩擦聲，碰撞聲，一聽到這聲音不知道為什么我條件反射般的屁股疼起來。

　　這個溜冰場是露天溜冰場，左邊是人工湖，右邊是假山和百花亭，溜冰場的面積不大，也就一個籃球場般的大小，需要綁在鞋上的旱冰鞋和敲有時間印戳的紙條在溜冰場的入口處憑門票換，因為溜冰是有時間限制的，一毛錢只能溜一個小時。

　　今天溜冰場里面的熟人特別多，我不僅看到了黃誠和小曾老師的身影，我還看到了“大波浪”和李莉玲的身影，他們都非常嫻熟的穿著旱冰鞋一圈一圈的圍著溜冰場的邊緣轉圈圈。

　　小曾老師看見了我扶著欄桿一動不敢動就溜到我的身邊問我是不是不會溜，我點點頭，小曾老師微微一笑說我教你，說完就過來牽我的手，把我慢慢往滑道中間引，溫柔地告訴我說把雙腳呈外八字形慢慢往前移，保持身子稍稍往前傾，注意平衡！平衡還沒說完我一個趔趄失去重心整個人往小曾老師身上倒去，本能地去拽她的手，旁邊的小曾老師被我的手拉著眼看就要一起重重的摔下去，說時遲那時快，突然黃誠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手抓住小曾老師的胳膊，一手抵著她的肩膀，防止小曾老師因為我的慣性摔倒在地。我因為小曾老師雙手用力扶著逃過重重一摔，但還是嚇得不輕，后來無論胡波和胡軍怎樣拉我去滑，我都抱著欄桿死活不撒手，氣得胡波直跺腳說你可真有出息！我裝作沒聽見的！

　　10月2日星期六晴

　　前兩天就知道這個禮拜六會在學校大禮堂里舉行“迎國慶文藝演出”，我們班出的節(jié)目是文藝委員周靜組織的三人舞——“達坂城的姑娘”和班長何立偉的詩朗誦——“我愛這土地”。

　　今天一進教室就感受到了大家不上課的喜悅，同學三三兩兩圍成一團在聊天，胡波當著宋麗梅還有陳建國的面模仿我昨天在溜冰場里抱著欄桿不撒手的樣子，氣得我直翻白眼，怎么可以在陳建國面前這樣敗壞我的形象呢！我也就是運動神經(jīng)不太發(fā)達而已！

　　對了，胡波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八卦起小曾老師和黃誠起來，她說她看見昨天在溜冰場的一個小時里，黃誠就像小曾老師的護花使者一樣緊跟著小曾老師，阻止任何一位想和小曾老師搭訕的陌生男子，難道他喜歡小曾老師不成？他不知道小曾老師有男朋友的嗎？我說胡波想多了，小曾老師就是想好好幫助班上的差生，讓大家共同進步，所以走得近一點而已。胡波說你沒看見“大波浪”和李莉玲的眼神，怪怪的！

　　上課鈴一響，我們回到座位上，不一會兒語文曾老師進了教室，組織我們有序地拿著各自的板凳到位于教學樓后面的大禮堂集合，說是大禮堂其實平時就是學校的食堂，像我們住在學校附近的學生基本是中午回家吃飯，而住得比較遠的學生中午就選擇在學校食堂里吃飯，這里還有教工窗口，很多年輕的老師都是在學校食堂里解決三餐的問題。這個既是食堂又是大禮堂的地方據(jù)說以前是一家倒閉的磚廠，被我們學校合并后改造成了食堂，有重大活動時把桌椅板凳往角落里一摞，這里就成了可以容納1000多人的大會堂。

　　我們在禮堂里指定的位置坐好以后，前后左右交頭接耳起來，我的同桌黃誠沒有坐在我旁邊而是坐到最后一排，班主任曾老師幫隔壁班年輕的老師維持秩序，總有一些不聽話的學生弄出一些小動作想引起大家的注意，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隨著校長在講臺上用擴音喇叭宣布演出開始，臺下逐漸安靜了下來，沒想到這場演出的主持人竟然是小曾老師，只見她穿著一身拖地的白紗裙，烏黑的頭發(fā)全部梳到頭頂挽了個漂亮的發(fā)髻，露出修長的脖子白得發(fā)光，略施粉黛的臉像朵桃花一樣在講臺的燈光下顯得灼灼生輝，看她的打扮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家墻上掛的國畫仕女圖掛歷，其中一幅麻姑獻壽圖里的仙女和小曾老師像極了。

　　小曾老師在臺上非常靦腆，細聲細氣的宣布迎國慶文藝演出的開始，介紹下一個出場的班級和演出節(jié)目名單，然后匆匆退下了講臺。不知為什么我回頭看了一眼黃誠，又看了一眼陳建國，還有何立偉，發(fā)現(xiàn)他們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小曾老師，今天的小曾老師實在是太漂亮了，細細想來小曾老師今年只有21歲，比我大不了幾歲，比留級生黃誠僅僅大三歲，男孩子要是喜歡她也是很正常的吧！看見陳建國也是盯著小曾老師看的樣子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初中三個年級共計15個班，高中三個年級共計12個班，每個班出一到兩個節(jié)目，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樂器表演的，也有詩朗誦的，還有全班上場大合唱的。雖然同學們的表演很是生澀，但看起來大家都很努力。值得高興的是我們班的周靜領舞的“達坂城的姑娘”獲得表演第一名，上臺領獎的時候她還是穿著表演時的服裝，一身紅色連衣裙外面套個黑色小馬甲，扎了一頭小辮子的腦袋上頂個六角花帽，活脫脫一個XJ女孩的樣子，好羨慕她。

　　意想不到的是何立偉表演的詩朗誦“我愛這土地”也得了第三名，這得歸功于他抑揚頓挫，聲情并茂的朗誦，雖然朗誦的篇幅很短，但他的表演確實挺感人的！

　　假如我是一只鳥，

　　我也應該用嘶啞的喉嚨歌唱：

　　這被暴風雨所打擊著的土地，

　　這永遠洶涌著我們的悲憤的河流，

　　這無止息地吹刮著的激怒的風，

　　和那來自林間的無比溫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里面。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

　　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