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重靈，我在這！”
“哎，來了。”
同窗三年，重靈與秦方越來越熟，據(jù)秦方所說他被客棧大掌柜賞識，做了分店跑堂。
因為年輕，大掌柜讓他多認(rèn)些字，才將他送去私塾的。
重靈心想，秦方看樣子只比自己大四五歲，已經(jīng)是月入二錢銀子的跑堂了，自己還養(yǎng)在母親身邊，很是慚愧。
秦方不知道重靈低頭在想什么，只覺得這個比自己低半頭的小子，長得眉清目秀的，一雙大大的眼睛，越看越像姑娘家。便道：“重靈，你在想什么？”
重靈抬起頭道：“我在想我什么時候才能賺到錢，而不是在母親身邊做住米蟲?！?p> 重靈很孝順，這點(diǎn)秦方是知道的，客棧剛開業(yè)時生意起起伏伏，遇到淡季，秦方急的不想吃飯，肚子餓的咕咕叫。
重靈以為是掌柜沒給秦方飯吃，那段時間心疼他，經(jīng)常帶秦方回自己家吃飯。
他的母親謝大娘子是個特別美麗溫柔的人，母子倆的眼睛長得一模一樣，燦若繁星。
秦方首次蹭飯時，因為氛圍太過溫暖，聯(lián)想到自己的母親，還掉過金豆子，被重靈恥笑。
見重靈這般模樣，秦方想幫他道：“你讀書好，就好好讀書。你家的胭脂好，不愁沒人買。若是你信得過我，我找路子幫你家銷銷貨?！?p> 重靈眼前一亮道：“當(dāng)真？”說完又想到秦方也很忙，哪有法子幫忙售賣脂粉，神色又暗淡下來了。
秦方看著重靈忽明忽暗的眸子，以為重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便道：“我說真的，咱們客棧住過好多達(dá)官貴人，我就認(rèn)識一位富商，在揚(yáng)州都有名的。我出錢跟大娘買一套，拿過去給他家夫人瞧一瞧，若是他家夫人看中了，可是筆大生意?！?p> 重靈頗有見地道：“揚(yáng)州有我娘不認(rèn)識的富商夫人么？沒有吧，我娘送過好多出去，那些個夫人小姐都是自己用，而且只會按季買，陳貨不要的。”
秦方道：“重靈懂得真多，不過我說的這位富商和他夫人平時不怎么招搖的，試一試，搞不好是個大生意呢?！?p> 重靈不經(jīng)意說道：“就跟你們悅來客棧的老板一樣么，聽說都沒什么人見過?！?p> 秦方一愣道：“我們悅來客棧的老板不就是我們大掌柜么，他呀，年紀(jì)大了，怕應(yīng)酬就總推說自己不是老板?！?p> 重靈恍然大悟，大人們彎彎繞繞真讓人費(fèi)解。
在秦方的再三保證下，重靈本著為母親分憂的想法，覺得還是試一試吧。
當(dāng)然，她沒有收秦方的錢，還挑了一套群芳施過法的脂粉給到秦方。
結(jié)果自然是喜人的，聽秦方說那名富商夫人用了后特別喜歡，說是要進(jìn)一批貨，還要約謝家娘子前去談?wù)勗趺聪聠巫舆M(jìn)貨。
謝大娘子在接到邀約后受寵若驚，重靈沒有讓秦方告知母親，這是他們找到的客人。
群芳以為是她送出去的脂粉，得到了某位貴人賞識，便欣然赴約了。
一來二去，群芳與那位名叫雅琴的富商夫人成為了手帕交。
雅琴夫人生得貌美，群芳看的出她用了駐顏丹，幾番試探之下發(fā)覺雅琴夫人毫無道行，而且為人和善。便認(rèn)為駐顏丹是她高價所得，畢竟人間也不只有她一個落魄的修仙之人。
群芳有疑問，雅琴夫人為何要大規(guī)模的收購她做的脂粉，有些已經(jīng)是陳貨了，不是時下流行的款式。
雅琴夫人笑笑，言明自家也涉獵煙花行業(yè)，里面姑娘們喜歡脂粉，都是來者不拒。
群芳驚訝雅琴夫人的坦然，雅琴喜歡群芳的真誠，生意越做越和諧。
鋪子里沒有貨品積壓，最開心的就是重靈了，母親終于不用為堆積的脂粉發(fā)愁。重靈真心感激秦方，每每大早都在客棧門前等秦方一起去私塾。
后來重靈常常想，若是她當(dāng)初多想一想，秦方明明是跑堂，為何掌柜每次見他都客客氣氣，連帶對著自己也頗為尊重的樣子；秦方明明是跑堂，為何不用做早市的生意，還有時間跟她一起去私塾；秦方他明明是跑堂，為何重靈隨母親赴雅琴夫人的約時，他也在一旁。
他的解釋太過完美，但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那年花燈會，小姑娘們都穿著精致提著一盞燈，在夜市拆燈謎，品小食。
群芳守著鋪子不能前去，重靈像個小機(jī)靈鬼一樣剛從前門走出，又偷偷溜進(jìn)后門。她不知道的是，這般可愛的舉動早就被在一旁等待的秦方看在眼里。
重靈悄悄走進(jìn)母親房間，拿了一套嫩黃色的衣裙，這是群芳在她生辰的時候送給她的，她只穿過一次。
今日看街邊的小姑娘們都打扮起來了，有些心癢難耐，她知道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她穿出去的，所以只能偷偷的。
秦方提著兩盞燈躲在暗處，本想等重靈出來嚇嚇?biāo)?，卻不曾想走出來的是個穿著嫩黃色衣裙的少女，少女雖然帶著斗笠，白色的紗幔遮住了臉，但秦方確認(rèn)那就是重靈。
他不是他，是她！
心跳加速，秦方想到自己曾經(jīng)牽過重靈的手，就覺得一股說不出的氣流就快沖破自己的胸腔，熱血沸騰，連耳根都紅了。
重靈穿著女裝，行走在夜市里，女孩子手里都提著燈，她沒有，尋了幾個攤子，沒看到合適的。
秦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有的勇氣，走到重靈跟前，鬼使神差的說道：“姑娘買燈么？我有位好友沒來，多了一盞，你要么...三文錢！”
哎，嘴一瓢，怎么跟她提起了錢。
重靈聽到秦方的聲音被嚇得半死，生怕被他認(rèn)出來！還好，還好他是來做生意的。
兩盞兔子燈，這滿街的姑娘誰人不是精致的蓮花燈。
想到這原本就是秦方為自己準(zhǔn)備的，重靈點(diǎn)點(diǎn)頭，壓低了聲音道：“給我一盞吧。”說完接過燈，掏出三文錢。
少女的手白皙纖長，柔弱無骨，秦方只道自己傻，一直以為文人都這樣。
這一晚，重靈玩的很開心，提著燈，走走停停。
秦方在后默默跟隨，看她被人群撞了一下都無比心疼，但他不能去護(hù)著她。
這一刻，秦方似乎慢慢開始理解了，父親對母親的占有欲，他也想賺很多的錢，為一個人建一座精美絕倫的宅子，將她帶進(jìn)去，長相廝守。
他在心中默默發(fā)誓，若有一天重靈愿意，他會永遠(yuǎn)對她好，而且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