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信念

　　“論起仇恨，伽藍(lán)對扶桑人也只多不少?！毖嘁患?xì)說道。

　　“以她對蕭弦的情意，就算能暫時拋棄部族間的仇怨，但若找不到蕭鵬，蕭明月想要伽藍(lán)死心踏地幫她，那也是癡心妄想?！?p>　　“阿翁，東州的貿(mào)易坊，是我周家老祖宗費盡心血建成的?！敝芫湃绾傻氐溃按笱嗟乃畮煵皇腔麨榱?，隱于東南沿海的各個島嶼嘛，為何不讓他們?nèi)ソ庸?？?p>　　燕一聞言嘆了又嘆，隔了好一會，才道：“圣祖崩后，中原雖然內(nèi)亂頻發(fā)，但因太子還在，軍餉又給的充足，那些駐守邊關(guān)和海防的將士們，仍能安守其職。”

　　“可自打太子在幽州行宮郁郁而終后，你祖父身為他唯一的兒子，卻好高騖遠(yuǎn)，聽任身邊謀士的挑唆，一心想在營州建邦立國，割據(jù)遼東?！?p>　　“消息一出，各邊關(guān)的守將們也跟著蠢蠢欲動，幽州總督衛(wèi)韓根本壓制不住，更有甚者準(zhǔn)備混水摸魚?！?p>　　“我和另外兩位長老，為了平息事態(tài)，便對那些想自立門戶的將領(lǐng)進行了暗殺。”

　　說到這里，燕一隨即自嘲地笑了一聲：“殺了那些將官，雖起到了一定的震懾和警示，但是物極必反，邊關(guān)的安寧也不能光靠殺戮。我平生所學(xué)的都是殺人的本領(lǐng)，上陣沖殺還湊合，若論統(tǒng)軍布陣，定然是不行的。”

　　“外人我又信不過，無奈之下，便把隱匿在東南沿海的水師，抽調(diào)了大半去鎮(zhèn)守北疆。他們都是圣祖皇帝一手帶出來的近衛(wèi)軍，絕對忠誠！”

　　“那些繼續(xù)留守的水師，在時光的荏苒中，老的老，死的死。后代子孫有的去了南洋，有的下了西洋，也有一部分融入了當(dāng)?shù)氐耐林猿梢慌蓜萘??！?p>　　“可他們對大燕又沒有什么認(rèn)同感?！?p>　　燕一感慨道：“圣祖走了，那些人的信念也散了?！倍潭處拙湓拝s透著無限的落寞，無盡的蒼涼！

　　現(xiàn)實永遠(yuǎn)比理想殘酷。

　　望著眼前的這位尊者，饒是周九如一向沒心沒肺，卻也感到心窩處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痛的直哆嗦！

　　近半個世紀(jì)的戰(zhàn)亂，在大燕已不復(fù)存在的情況下，又有誰能如他這般，始終堅守初心，踐行著自己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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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灑滿了院落，不知是因為天氣轉(zhuǎn)熱了，還是早上為了突破一直禁錮自己的那道屏障，耗費太多靈力的緣故。

　　周九如大腦昏沉，精神越來越萎靡。

　　“阿翁，乾元宮這么多房子，你為什么非要選這個光禿禿的院子？連棵遮陽的樹也不種。”她歪在榻上有氣無力地埋怨著。

　　這孩子一有時間就往他這跑，怕他孤單，總想多陪陪他，但是來一次就嫌棄一次他住的院子。

　　知道她忌口，不能隨便吃東西。燕一就吩咐兩個小童，搬來茶具，遂不緊不慢地煮起了清茶。

　　片刻后，茶香四溢，他倒了一小盅遞給周九如：“先喝口茶，靜心提神?！?p>　　于是整個上午，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就這樣坐在廊廳里，靜靜地品茗閑聊。

　　“伽藍(lán)是東州的土著，貿(mào)易坊暫且由她管著，反而更利于東州的穩(wěn)定。”

　　燕一見她臉色不是很好，以為她還在為東州的貿(mào)易坊沒有被自己人接管而不高興，便再次向她解釋：“待開了海運，整個東州將會成為海上航運最重要的中轉(zhuǎn)站。那時，師出有名，朝廷自會派人前去接管與經(jīng)營?！?p>　　周九如還是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伽藍(lán)的勢力還在我們可控的范圍內(nèi)，扶桑又偏遠(yuǎn)，也沒什么可圖的。裴燁為何會甘冒勾結(jié)異族的罪名，跟他們牽扯上？”

　　“難道……他料定了父皇不會拿裴氏怎么樣？”

　　燕一用拇指摩擦著天青色的薄胚茶盞，沉默了一會，方斟酌著說道：“這可能與他的出身有關(guān)。早期門閥世族的傳承，大多是以先天下大義再忠孝禮義信為原則。”

　　“如今的世家，已經(jīng)沒有了他們先祖當(dāng)初為天下大義，一馬當(dāng)先的氣魄和責(zé)任。世家風(fēng)骨都已在亂世……朝代頻繁的更迭中泯滅、腐爛，凡事都以自身家族利益為重，社稷次之。”

　　“但裴燁卻是個異數(shù)，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家族！”

　　燕一說著停了下來，他覺得自己的言辭有些自相矛盾，表達的不夠準(zhǔn)確。

　　便想了想，又說道：“在裴燁的眼里，君為輕，民為賤。他一邊享受著家族姓氏帶給他的榮光，卻又一直想擺脫家族對他的束縛?！?p>　　“他渴望權(quán)利，對于權(quán)利，他有著極度的占有欲和掌控欲?！?p>　　“江南世族幫助他，為裴氏爭得了大秦第一世家的美譽！投桃報李，他覺得自己有責(zé)任和義務(wù)，維護盟友的利益。”

　　“什么投桃報李，不過是狼狽為奸罷了?！敝芫湃绲呐瓪獗还戳似饋?，“身為吏部尚書，百官之首，拿著朝廷的俸祿，享著百姓的供養(yǎng)，卻不思為君分憂造福一方！竟與江南的那些世家大族，比賽圈地，想盡辦法蓄奴，逃避賦稅。”

　　“這種只知道跟天子爭權(quán)，一心想恢復(fù)門閥與皇權(quán)共治天下的篡臣，用則必危?！痹傧氲侥切┍凰蛲嫠廊サ臒o辜孩童，周九如更是氣憤，“這個人渣，我得想個辦法，好好收……”

　　話未說完，精致的小臉蹙成了一團。腦袋實在太疼了，她揉著額頭，深吸了一口氣，試著放松自己。

　　早上還生龍活虎的興云布雨，這會兒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頭耷腦的。

　　燕一連忙上前，彎腰拿起她的手腕把脈，剛觸到脈搏，不由心中大驚：“……難怪你會不舒服，你體內(nèi)的血液，為何會流動的這么快？”

　　“可能經(jīng)脈全通了，它們也開始興奮了?！敝芫湃缬樞Φ?。

　　燕一沒理會她，全神貫注的給她號脈，“你現(xiàn)在奇經(jīng)八脈全通，輕易便能溝通這天地間的五行元氣，原本是好事，但你的底子太差了。

　　這勉強靠藥材修補好的廢脈，若不去萬佛寺修習(xí)易筋經(jīng)，你就得停止修行，不可再吸納這天地間的五行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