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荒山估計好多年沒有過人跡,一路往上全是高及胸口的灌木,極為難行。
剛跑到山腰,陸寧便已堅持不住,只得氣喘吁吁地扶住一棵樹停下來休息。
幸好那黃衣人沒有追來,陸寧略微松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山頂,還有老長一段距離。估計爬上去得累得夠嗆。
不過長痛不如短痛。陸寧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兩只腿上的酸痛,繼續(xù)往上爬。剛走沒幾步,旁邊有一叢荊棘,看著似乎還挺結(jié)實。
陸寧一腳踏上去,立馬覺得不對,連忙抓向旁邊的樹枝,一下子卻是沒有抓住,只擼下幾片葉子。
荊棘之下空空如也,陸寧一腳踏空之后,便一頭往下栽去,在陡坡上連滾了好幾圈,最后“砰”地一聲,腦袋撞上一堆硬物,昏死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隱約感覺右側(cè)后腦勺一陣麻一陣癢如潮水般涌起,陸寧睜開眼來,用手一摸地面,果然有不少血跡。再摸摸腦勺,頭發(fā)空了一大塊,頭皮上貼著一張紙片。
這時背后傳來一聲輕笑,陸寧扭頭看去,只見黃衣人嘴角帶笑地凝視著自己,手里還掂著一串類似葡萄的紫色漿果。
身下所處之地乃是一片小平地,其上有兩座墳?zāi)梗罎M了藤蔓,能看見兩串半紫半青的漿果掛在菱形葉片之下,若隱若現(xiàn)。
黃衣人手上那串“葡萄”,估計便是在藤蔓上摘的。
“你運氣倒好,一個倒栽蔥,還能碰見這種好東西?!秉S衣人笑道。
陸寧回過神來,略一思索后,連忙道:“多謝前輩用木符施救的救命之恩?!?p> “沒什么,一片木符而已。帶我上山吧,幫我找到鬼洞。”黃衣人道。
“額......其實我也不知道鬼洞在哪里?!标憣帉嵲拰嵳f地道。
“雖然我看你還算順眼,但是你若不帶我去鬼洞,我就在這里結(jié)果了你?!秉S衣人從腰包里取出一只木匣子,把漿果放進去收好。騰出手來摘下一把金刀,朝陸寧靠近了兩步。
“陸兄說叫我們?nèi)ド巾斒合屡雒?,許師兄會接應(yīng)我們?!标憣庍B忙誠懇地道?!俺酥?,我就再不知道其它的了。我也是昨日剛來到這里,我是武國人,陸自興是我鄰居?!?p> “你為什么跟他來這里?”黃衣人問道。
“我因想拜師尋道,所以跟著他?!标憣幍?。
黃衣人見他不似說謊,點點頭道:“不管真假,你跟我上山走一趟就是了?!?p> 陸寧看著他手里明晃晃的金刀,哪里敢說半個不字,連忙拍拍屁股起身。
一個時辰后,兩人終于到了山頂。
在山頂找了一圈無果后,兩人在一條小溪邊坐下。
這一坐下,黃衣人豁然抬頭,果然溪水流出的地方,兩塊巨石之間架著一根橫梁。
“走,進里面去看看。”黃衣人指著橫梁后的石縫道。
陸寧心里嘆了口氣:這廝不到黃河不死心,這石縫分明是泉眼,哪有可能是鬼洞。
無奈形式不由人,只得聽他的話,一頭往石縫里扎去。
石縫底部是流溪,水面以上呈一個“V”型,因此即使踩著水,也要踮著腳尖才能落腳。進去七八丈后,石縫突然轉(zhuǎn)了個彎,變得愈發(fā)狹窄。
陸寧試了試,勉強能擠進去。
這時只聽黃衣人在背后嘆了口氣道:“估計不是這里。這么窄的地方,以鬼物的體型,怎么能出得來?!?p> 他話剛說完,陸寧突然道:“前輩,前面寬一些了?!?p> 黃衣人聞言精神一振,連忙跟上前去,只見右側(cè)石壁上突然分出一個口子,一股腥臭味自口子內(nèi)撲鼻而來。
黃衣人大喜,連忙鉆進洞口。只走了十幾丈,登時甬道大亮。
原來這條甬道與對面那條寬敞的甬道乃是“丫”字形的兩個分叉,分叉合并后,第三條甬道便斜斜地往山洞深處去了。
兩人站在岔路口,黃衣人屏息靜聽了片刻,附耳對陸寧道:“跟我來,不要發(fā)出腳步聲?!?p> 陸寧點點頭,躡手躡腳地跟在他背后。
黃衣人往第三條道盡頭走去,越往里一丈,腥臭味越濃烈一分。這臭不是馬廄豬欄里的臭味,而是一股強烈的刺鼻感,熏得人睜不開眼。
甬道并不長,很快便走到盡頭。
陸寧扒著墻往里一看,果然看見陸自興和四個少年正貼墻趴著,面向洞窟中央。
圓形大廳似的洞窟中央有一個黑黝黝的口子,正往外噴著淡淡的黑霧。
洞里還不算完全黑暗,因此陸寧能看見洞窟最里面的墻壁邊,還埋伏著一個身著皂袍,手里捏著一柄木劍的人。
黃衣人示意陸寧捂住嘴巴,陸寧連忙照做。正疑惑間,突然心臟似被用力捏了一下,差點沒喊出聲來。
原來地洞里鉆出了一個靈活恐怖的腦袋來,上面密密麻麻頂著十幾個青色疙瘩。這頭皮膚漆黑,雙眸呈灰白色,兩排鋒利的熏黃牙齒頂開嘴唇,翻卷了出來。
露出頭后,那怪物緩緩爬出地窟,兩條腿四條手臂,大腹便便地站在洞窟中央,不停地揉著眼睛。其身上沾著的不明粘液,下雨似地往地上掉。
墻角的陸自興見狀,沖四名少年打了個手勢。那四名少年登時同時用左手握住木劍的劍刃,輕輕一劃,將劍刃摁入血肉之中。
那鬼物似乎聞到了血腥味,疑惑地向五人藏身之處看去。
正在這時,四名少年同時將流淌著鮮血的木劍往肚皮上一頂,木劍上猛地亮起水藍色的柔和光芒。那藍光猶如一條藍色靈蛇般盤踞在劍上,十分漂亮。
那鬼物愈發(fā)察覺到有點不對勁,轉(zhuǎn)過身來,抬起大腳往五人藏身之地走去。
“裝弩!”陸自興見鬼物逼近身來,聲音沉著,吐字清晰地指揮道。
四名少年幾乎是整齊劃一地將木劍裝入弩機,然后站起身半跪在地,將劍尖對準(zhǔn)逐漸逼近的黑色怪物。
這一連串動作說起來繁瑣,四人做起來卻是干凈簡練,一氣呵成,顯然訓(xùn)練過不少次。
“放!”隨著陸自興的一聲低喝,立馬四道藍色飛劍飆射而出!
“噗”“噗”“噗”“噗”。
四聲輕響,四把木劍精準(zhǔn)無比地命中了黑色怪物。
其中兩把木劍斬斷了鬼物兩只手臂,第三把齊根沒入了怪物右腿內(nèi),最后一把則將怪物腹部扎了個對穿。
那黑色怪物沒想到這木劍居然有如斯威力,劇痛之下發(fā)起狂來,怒吼一聲,邁開兩條廊柱似的粗腿朝四名少年沖去。
這怪物體型巨大,跑起來又快又猛,四名少年又沒有什么臨場經(jīng)驗,登時嚇得愣住了。
眼看其一掌拍下,要將一名少年砸成肉泥。正在這時,早伏在一側(cè)的男子暴掠而出,手中木劍散發(fā)出淡淡藍芒,只一揮,便將那怪物的頭顱削下,滴溜溜地滾在一旁。
那怪物身首異處,立馬撲倒在地,不過兀自滑行了一丈多遠才停下。
“許師兄,這廝委實令人膽寒?!标懽耘d抹了把汗,干笑道。
“許師叔好厲害,一劍斃命。”四名少年回過神來,心有余悸地拍掌笑道。
“辛苦你們了。我也沒想到這個畜生竟已長得這么巨碩,還多生出了一對手臂?!毙赵S的男子點點頭微笑道。
“四手鬼的價錢,比兩手鬼的價值翻了好幾倍吧?”陸自興笑道。
“是啊,不枉我們千辛萬苦借來這五把青丘桃木劍。”許姓男子道,說著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鬼頭,用淡藍色木劍在其額頭上輕輕一劃。
登時一顆龍眼大小的黑色晶體自眉心之內(nèi)掉出來,被他接在手上。
“事情已經(jīng)辦完,我們這邊回去給莊主報喜吧。”陸自興道。
“這畜生重幾百斤,怎么抬到莊子里去?”許姓男子道。
“不如肢解了,一人抬一瓣,到莊子里再拼接好了?!标懽耘d道。
“也好,只能這么辦了?!痹S姓男子點點頭道。目光落在黑色怪物后頸一塊長滿褶皺的巨大肉瘤上,心里忽然毛毛的,似乎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