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謹言已跑到了一處空曠的田野,回過頭去,只見宇文頡在不遠處跟著。
她沒有停下來,繼續(xù)往前跑,等她再回過頭看,他還在后面。
木謹言真的想歇一會,她知道她跑不過他的,從小到大都跑不過他。
“別再跟著我了。”
她說著,看著前面的一片樹林,依舊沒有停下。
幾分鐘后,她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她試探著回頭看。
寂靜無聲,空無一人。
有幾片落葉洋洋灑灑地落下來,又有一陣風(fēng)呼嘯而過。
一地的悲涼。
他真的走了。
她有說不出的失落。
該去哪呢?她不知道。
突然好想大哭一場。
她也不知道,在不遠處,他從未離開。
林間小路上,宇文諾挽著鄭原的胳膊,跨著輕快的步子,燦若星辰的眼睛露出笑意,她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期待。
“鄭原,你說我們今后要去往何地呀?”
“不知道。”他在沉思。
“那你說我們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相守一生嗎?”
“不知道?!彼€在沉思。
“那你說我們將來的小孩子會不會像我一樣漂亮呀?”
“不知道?!彼琅f在沉思。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只會說這一句話嗎?”宇文諾終于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果然,她還是學(xué)不會溫柔。
“當(dāng)然不是?!彼€是心不在焉的。
“你!”她真的感覺自己要被氣炸了,“你太沒意思了,簡直就像塊木頭?!?p> “噓?!?p> 鄭原朝她使了個眼色,隨即一本正經(jīng)地捂住她那不肯停歇的嘴,然后伏在地上側(cè)耳去聽,馬蹄聲傳來。
“有人,快走?!?p> 鄭原拉著還一臉迷茫的宇文諾,想了想,藏在了路邊的草叢中。
“哪有人呀?”
宇文諾對于如此臟亂的環(huán)境很是反感,不經(jīng)意間,她又看到草葉上一只青蟲蠕動著身體,她驚叫著站起來。
“閉嘴。”
他伸手把她拉過來,一臉不耐煩地按著她的頭。
這時,馬蹄聲越來越近,只見宇文卿帶著幾十個騎兵趕了過來。
待他們走遠后,宇文諾終于忍不住又從地上竄了起來,一臉的憤恨。
“他竟帶人來抓我?!?p> 她因太過激動而沒有站穩(wěn),踩到了一塊大石頭,身體失去了平衡,向下坡滾去。
“公主?!?p> 他看到下方立著一塊巨石,若是她撞了上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提起內(nèi)力,一翻身落到她與巨石的中間。
宇文諾連帶著他順勢滾了下去,她一直用手緊緊地環(huán)著他的脖子。
雖然極力控制了身體的運行,但他還是被石頭撞到了腰間,系在腰間的長劍有些松動。
“你沒事吧?”
宇文諾問他,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搭在他的脖子上,紅著臉松開,從地上站了起來。
“自然沒事?!?p> 他伸手理了理她凌亂的頭發(fā),眉眼溫潤,語氣和緩,他的溫柔令她有些發(fā)愣。
“我們快離開,這里不安全。”鄭原向她伸出手。
宇文諾并沒有聽從他的建議,而是使了個心眼,抬起腳剛走了一步后,裝模作樣地捂住腳“哎呦”了一聲。
“怎么了,你受傷了?”他欲伏下身來查看。
“沒事,就是扭到腳了,可我走不了路了可怎么辦呢?不如……”她莞爾一笑,頓了一下,“不如你背著我,可以嗎?”
“不背。我們是在逃跑,不是游山玩水的?!彼@然并不想遷就她的小性子。
“我不管。本公主讓你背,你就得背,這是你的榮幸,知道嗎?”宇文諾高傲地仰起臉,嘟著嘴,假裝生氣。
鄭原看著她生氣的樣子,竟也很可愛,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好,公主恕罪,卑職知罪,我背便是。”
得償所愿地來到他的背上,宇文諾是說不出的開心,她可以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他的背足以給她很大的安全感。
輕風(fēng)溫柔地拂過面頰,暖暖的陽光斜照在身上,歲月靜好,讓人忍不住對未來充滿了幻想。
微風(fēng)夾雜著幾片早春的明艷的花瓣,在空中飛旋,飛旋,終究落在地上,融入泥中。
宇文諾手持一枝柳葉,聞到了上面淡淡的清香。她把這柳條揮來揮去,讓著清香充斥每一個角落。然后,她用柳葉在他的臉上輕輕滑過,再忍不住偷看一眼他的表情。看他沒有生氣,她咯咯地笑出了聲。她把柳條的葉子一片一片的拋向遠處,看著它們四處飄散。
另一邊,宇文卿走了很久,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二人的蹤跡。他停下了馬,沉思了一會兒。
“公主嬌生慣養(yǎng),一定走不了這么遠的路,原路返回。”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發(fā)現(xiàn)了路邊的兩個人。看著他們濃情蜜意地在路上行走,他猶豫了一下,不過那只有一瞬間。
“小妹?!?p> 宇文卿看著他二人輕喚了一句。
宇文諾的笑容僵住了,她從他背上下來,向前走了兩步。
鄭原卻并不驚訝,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皇兄,你當(dāng)真要抓我回去嗎?”宇文諾幽幽地看著他問。
“小妹,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嗎?你為什么越陷越深,甚至不惜自降身價,跟他走呢?”
“我樂意,我就是要跟他走,你管得著嗎?”宇文諾無所謂的看著他說。
“跟我回去,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宇文卿皺著眉,一臉嚴肅地朝她大喊。
“我就是執(zhí)迷不悟,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壓抑的地方逃出來,我才不要回去?!?p> 宇文諾的眼神突然有從未有過的傷感,那里面的情緒他讀不懂。
她說:“皇兄,我在那里并不快樂。我雖貴為公主,自小享受榮華富貴,但我從小到大都是被別人安排著生活,現(xiàn)在我的婚姻大事他們也要替我決定,我受夠了那樣的生活,我寧愿做個鄉(xiāng)野村姑也不會跟你回去?!?p> “小妹,這門親事是父皇母妃為你精挑細選的,他們是不會害你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會害我,為了我好?”
宇文諾冷笑了兩聲,“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次結(jié)親是為了鞏固他的勢力。為了他所謂的利益,江山永固,就要犧牲我嗎?”
宇文諾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憤,近乎失控地說:“皇兄,你有那么多的側(cè)妃,可哪一個是你真心喜歡的?你表面上與她們恩愛,可你真的快樂嗎?你每天戴著面具生活,你不覺得累嗎?皇兄,我不是你,我不會換上偽裝生活,和我不愛的人強顏歡笑。如果你不顧及我們的兄妹情分,硬要我回去的話,那你就帶著我的尸體回去交差吧。”
“走,快走?!庇钗闹Z說完,轉(zhuǎn)過身來拉著鄭原,向一邊跑去。
宇文卿的臉色很是難看,他的內(nèi)心忍不住波濤洶涌,一層層的波浪擊打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