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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樓恩仇錄

第九章-霜降

西樓恩仇錄 一紙河川 3212 2019-10-02 09:19:20

  月西樓匆忙逃出天麓時,夜色已深沉幾許。

  雖說這昆侖與天麓兩兩對望看似不遠,可一來一去,卻也耗費了大半天的時間。排去與湯圓廝磨的幾炷香功夫,這一趟,月西樓覺得自己走得并不輕松。

  想著,月西樓摸了摸別在腰間的短笛。那笛子的材質(zhì)談不上有多特別,只是尋常人都知道的黑木。倒是光澤比普通貨色要柔亮一些,除此之外,便無其他另類之處。

  她取下短笛,對著頭頂碩大的滿月吹了一吹。笛腔內(nèi)瞬間傳出一陣怪異的樂聲,像是女人的哽咽。

  月西樓暗想道,好歹自己也是錦樂門堂堂正正的琴宗弟子,不說什么通識音律,卻也不至于吹出這樣難聽的笛音。這聲音若是被蘇師兄聽到了,肯定又要大肆嘲笑自己一番。

  一想到蘇念還在谷中等著自己,月西樓不由得加快了回程的步伐。

  早過了清秋微涼的時節(jié),轉(zhuǎn)眼就要即將入冬。忘憂因背靠昆侖雪山的緣故,每年的冬天都會更早一些?,F(xiàn)下的忘憂谷雖還是鳥語花香、綠意環(huán)繞的的盛景,可滾蕩的風(fēng)中卻帶著霸道的寒意。

  月西樓騎馬走在谷中,似有似無地聞出風(fēng)中裹挾的血腥氣息,那氣息使她惶恐不安。

  十年前的夜晚,月西樓只身躲在小小的米柜之中,鼻尖蕩漾著的,也是這樣甜蜜而糜爛的血腥之氣。米柜外橫尸遍地,血流成河,而她顫顫巍巍,將這味道刻在心尖。

  十年后,這熟悉的氣息再次迎面撲來,仿佛一頭等候自己多時的猛獸,磨牙嚯嚯。

  沒等月西樓一探究竟,蘇念便嘴角帶血地由淮川、舒禮二人一路拖行至跟前。

  淮川神色焦急道,“師妹!你終于回來了,快去救救季師兄!”

  月西樓定睛一看,見往日虎虎生威的蘇念此時歪頭斜腦,滿臉血跡,不由得心中一凜。

  “冷傲霜趁掌門不在,假借造訪之名強闖忘憂谷,現(xiàn)如今正帶著若干弟子與季師兄論戰(zhàn)?!笔娑Y從旁補充道,“門中弟子本就不多,掌門帶去了一些,留守的更沒有幾個。我們......我們都頂不住那瘋女人了......”

  再看淮川、舒禮二人,同樣滿臉血痕,傷勢慘重。月西樓也顧不上說什么,只埋頭朝錦樂正堂加急趕去。

  果不其然,自己擔(dān)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

  季師兄派自己出谷送信,不僅僅是為了冷清云,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冷傲霜刁難??衫湔崎T突然登門拜訪,他必定知道事出有因。而這個因,除了季師兄自己以外,又還能有誰?

  一時間,月西樓心亂如麻,連汗都無心擦上一擦,一路朝錦樂門堂前狂跑。

  等她趕到大堂時,季師兄正癱倒在地,傷口累累。

  其余錦樂門弟子也都各個傷勢不輕的模樣,慘叫呻吟聲此起彼伏,廳內(nèi)血腥氣濃厚,亦如多年前的徐府之夜。

  月西樓順著季師兄的方向看去見,一女子正持劍佇于錦樂堂前。她著一身天藍色綢袍,面色陰冷,氣質(zhì)寒涼。而她手中的那把長劍,光芒璨動,凝滯著一片鮮艷的血漬,煞氣難擋。

  “又來了一個多管閑事的小丫頭?!迸又齑捷p啟,深噙一抹譏諷:“冒冒失失的小朋友,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月西樓強裝鎮(zhèn)定,拔出腰間的碧水劍,正色道:“天麓門的冷傲霜冷前輩,晚輩早有耳聞?!?p>  那女子長眉微蹙,滿眼戲謔:“看來暮沉舟把你教得很好,你很是乖巧得體。”

  見月西樓一言不發(fā),她又道,“我喜歡你一臉倔氣的樣子,不如隨了我一同回天麓山如何?做我天麓門的弟子,也比在這人少勢微的錦樂門好?!?p>  “師妹......”季云帆伸出一只血跡斑斑的手,顫言道:“你快走......”

  月西樓回頭一望,見師兄慘狀,心中怒火更旺上三分。

  只是如今硬碰只會徒增傷亡,也只有盡量拖延時間,等暮掌門回谷再主持大局。

  西樓倒吸一口涼氣,冷靜道,“晚輩多謝冷前輩美意。只是晚輩心想,冷前輩混戰(zhàn)到現(xiàn)在,想必還沒來得及喝上一盞茶吧?不如由晚輩為您斟上一壺,您也好休息休息?!?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盤,你看看你的師兄弟們這齜牙咧嘴的落魄樣子,你覺得,我是來錦樂門喝茶的嗎?”

  “同為女子,我不屑傷你,但你讓季云帆發(fā)誓,發(fā)誓以后再也不糾纏清云,我即刻便走。”

  “糾纏?什么叫糾纏?”季云帆徒然站起,滿目凄切地看著眼前面色冰冷的女人:“當(dāng)初我在天麓門門前反復(fù)磕頭問罪,求見清云,你不理不睬,還將我打成重傷,讓我滾出天麓?!?p>  “如今我退居相隔數(shù)十里的昆侖忘憂,只偶爾在伯牙峰上偷偷看一眼天麓群山,聊表思念,這難道也算糾纏?”

  “算!”

  冷傲霜忽而大怒,面容扭曲:“當(dāng)年要不是你加以勸誘,向來懂事的清云怎會背著我與師祖自行下山!如果他不下山,又怎么會遇到亂賊流寇,被打得經(jīng)脈盡斷!從那天起,我便告訴自己,我天麓從此與你季云帆水火難容!你拜了暮沉舟又如何?該殺的時候,我一樣不會心慈手軟!”

  冷傲霜疾風(fēng)驟雨般地朝著季云帆發(fā)出一通嘶吼,鬢邊幾絲散發(fā)如同風(fēng)中敗絮,配著那帶著三分凄絕的哭腔,月西樓竟也看得有些不忍。

  “讓你弟弟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是那些亂賊,你就算恨我,你沖著我一人來就是,為何要打傷我的師兄弟們?他們與清云之事無關(guān),你無非就是無能,若有在這錦樂門大開殺戒的功夫,何不好好想想如何救救清云?!?p>  “呵......你以為我不想嗎?”冷傲霜慘淡一笑,神色蒼白如同一朵瀕臨枯死的雛菊:“醫(yī)仙琴瀾都束手無策的事情,我又能有什么辦法?我能做的,無非就是讓你離我弟弟再遠一點,最好滾出云滇,滾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既然你如此執(zhí)意想殺我,那不如現(xiàn)在就動手好了。讓我不再糾纏冷清云,我做不到?!?p>  語罷,季云帆緩緩閉上雙眼,任由鼻口綻出幾朵艷麗的血花。堂中眾人都看得出,季云帆早已氣息大亂,如果再不加以克制,恐怕很快就要撒手人寰。

  月西樓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季師兄,心中悲戚無從安放。冷傲霜見季云帆一副視死如歸狀,也不廢話,揚起手中利劍,狠狠朝季云帆刺去。

  然而發(fā)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冷傲霜會刺穿季云帆時,那把劍卻橫生生地停在了空中。

  連帶一怔的不僅僅是季云帆與月西樓等人,還有冷傲霜自己。

  這又是怎么了呢?明明可以一劍殺了自己一直想殺的人,以泄心頭之恨,如今真的動起手來,反而心有他念。

  冷傲霜瞥了眼季云帆腰間的山茶花串,那花串看得她甚是刺眼。

  她別過頭去,放言道:“留著你們錦樂門弟子的狗命去八門論武吧,到時候,我天麓弟子會親手了結(jié)你們!”

  言畢,冷傲霜攜眾弟子拂袖而去。季云帆軟軟地倒在了月西樓身上,他已經(jīng)用盡了最后一絲氣力。

  迷迷糊糊中季云帆聽到月西樓哭泣的聲音,她扯著嗓子告訴自己,如果冷傲霜再多加刁難,便給她看那個東西。

  季云帆顫抖著手撫了一撫腰間的山茶花串,微微一笑。月西樓也已猜到,冷清云口中所說的東西,就是季師兄時刻佩戴在腰間的山茶花串。如今那無暇的茶靡,也被迫染上了季云帆的鮮血。

  一紅一白炙熱交纏,好像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樣子。

  三日后,暮沉舟匆匆回谷。一同帶回谷的,還有琴瀾前輩特意為季云帆調(diào)制的藥丸。

  暮沉舟收到季云帆快報,料到門中定然傷勢慘厲,于是向琴瀾伸手要了幾味萬能丸,替季云帆與門中弟子療傷。

  欣慰的是,蘇念、淮川、舒禮三人傷勢相比季云帆略輕一些。三人由月西樓輾轉(zhuǎn)喂服幾副湯藥下去,不出半月便也恢復(fù)了大半。而蘇念與眾不同些,裝了幾天的病讓月西樓伺候自己,被月西樓發(fā)現(xiàn)后一頓痛罵。

  忘憂谷很快恢復(fù)了從前的寧靜。

  又一日,月西樓兀自爬上伯牙峰峰頂觀景,恍惚間掐指一算,發(fā)覺距離八門論武的日子越來越近。

  被天麓門掌門這么一鬧,八門論武錦樂可謂占盡下風(fēng)。還沒開打便折損嚴(yán)重,屆時八門精英云集,月西樓不知道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西樓喃喃想著,發(fā)現(xiàn)季師兄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邊。他穿著素日里的大弟子裝束,臉色比從前憔悴。想是還沒有完全痊愈,站在風(fēng)中更顯單薄。不過不仔細看倒也察覺不出什么,無非就是看上去更加疲憊了一些。

  兩人沉默片刻,季云帆道,“月牙兒,這次還是要謝謝你?!?p>  “謝我什么?”月西樓一臉疑惑。

  “謝你告訴我,他心里還有我......”

  冷清云摘下腰間的山茶花串,放在手心,溫柔道:“清云出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十多年過去了,他境況如何我也無從知曉。我只想看看他,聽他說說話,如今聽到你的傳達,我心滿意足?!?p>  停頓幾許,季云帆又道:“清云.....清云他還好嗎?”

  “他很好,你放心?!痹挛鳂强聪蜻h處翻滾的云海,萬籟俱寂的流動像極了此刻自己的內(nèi)心。

  “那你難道不好奇我與他之間的故事嗎?”

  “好奇什么?”月西樓咧嘴一笑,獨自在心里對自己說道,“你的苦,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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