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空城、綽刀
公晳檠往上看。
房屋如魚鱗。
有金玉作牌匾,吸引住他目光第一眼——XXX
牌匾上到底寫了些什么他并不知道,因為那些書寫的字他一個也不認識,只是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來,應(yīng)該寫了三個字。是這個地方的名字么?他在心里想著,一定是了,就算那牌匾已經(jīng)顯得有些破碎,但也依舊不能掩去它曾經(jīng)的輝煌氣態(tài),好奇心起,公晳檠便朝周圍打量。
海底起高樓,綿綿如長山,遠近高低交相錯落,在這些山與樓之間,好像藏有無數(shù)枯萎的樹木,因為它們不再結(jié)葉子與果實了,只露出一截又一截巨大的身枝,在樓影子里影影約約。公晳檠能瞧見,但他看不清那些樹木的樣子,便覺得那些樹也不是樹,是梯子,梯子由地面駐立,一路朝天。
公晳檠便又抬頭望天,上頭天不是天,是碧綠的水色,水中無游魚,他低頭,腳下踩著的是玉質(zhì)的土地,結(jié)實,他狠狠地跺了兩次,之前還如地震一樣的地面此刻卻穩(wěn)如泰山,不像地面,像水面。
水面倒映著那些房屋高高的梁,紅的紫的木頭,頂著那些黝黑色的瓦,公晳檠覺得這一瞬間自己已經(jīng)進到了城里邊,他身體并未挪動,卻看見了瓦相連,連成一片片,中間有個明顯的地方被空出一大片,他朝那邊望,是一戶門房,黑色的兩根渾圓柱子做門面,上邊用紅色的漆刻著聯(lián),門關(guān)著,公晳檠想將目光由門中央的縫隙送往里邊去。
可接著他又站在了這座城面前,只是在一個眨眼之間,瓦不見、門不見、聯(lián)不見,再見著的是沉暗的城身,只有紅色紫色與黑玄,除去那塊被海水與玉質(zhì)地面照得通亮的牌匾。
“壞了!”公晳檠神色一驚:“子書菁!”
他忙朝身側(cè)看去,可別說子書菁了,就連那些黑色的火焰他也沒有看見,更莫說是一絲一毫的黑煙,有的只是如水的地面,地面光潔,一股寒冷向公晳檠包圍而至,他這時才感到很冷清,冷清漸漸侵入他的心,他覺得孤獨了,毫無理由地想起來在夢里看見的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倒在雪地里
雪將他壓著.淹沒
呼吸
呼吸
“呼……”
公晳檠長長喘息,像是已經(jīng)力竭。
冷……
他嘴唇變得白了,比他的膚色還要白得更狠些,他開始哆嗦,由嘴唇蔓延到手臂,再是雙足。
撲通一聲公晳檠跪倒在地。
嘭!
腳下如冰裂,城門突然洞開!
嘩啦啦
兩扇城門往兩側(cè)墻上打,被狂風(fēng)吹得搖擺不定,公晳檠卻只感到一陣微風(fēng),吹去了他的驚嚇孤獨與惶恐。
他起身,往城里去了。
“子書菁……如果你死了,我公晳檠這條小命到底是能活不能活啊……”
公晳檠戰(zhàn)戰(zhàn)兢兢,走進了城,城門如有靈,又由里邊關(guān)上了。
玉質(zhì)的地面又開始搖晃,不多時,又變成了廢墟。
碧綠的海水漸漸又變回了深黑,又過了一陣,出現(xiàn)了兩個人的身影。
“大哥……”
霸波奔聲音小心,帶著幾分詢問。
奔波霸看著公晳檠消失的地方,此時那里只是一個破開的地面罷了,他哼了一聲說道:
“已經(jīng)被隔絕了?!?p> 霸波奔神色當(dāng)即一變,聲音陡然拔高道: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p> 奔波霸重復(fù)他的話,轉(zhuǎn)身瞧著上頭,道了一句:沒用的廢物!
他伸手往上招,漆黑海水中突兀生出一點明亮。
“哼!”
他伸手往回壓,那絲亮光便朝他急速而來。
“絲……”
聲音如鼠,只剩頭顱。
.
沉重如山,只剩下一股意念死死撐著使他往前。
張師兄每往前走一步便在地面留上一個深深的腳印,這倒不是說他有多高的體重,或者說他有多用力,這只是因為他所受到的那股氣息的壓力實在是過于大了些,馬師弟氣喘吁吁的趕到兩人身后,他伸手指著老和尚,斷斷續(xù)續(xù)地大聲道:“老……老和尚!你在對我?guī)熜肿?、做什么??p> 馬師弟往前兩步,張師兄挪動得太慢了,以至于吊在他身后不遠處的和尚也走得慢悠悠,之前還是一幅要趕緊見到胡無的模樣,此時卻又沒有絲毫的急切了。
“你!我?guī)熜挚墒菍δ阋宦肪匆?,你怎么是個和尚,如何有你這樣的和尚!你還是個老和尚,如此……如此……”
馬師弟急切而又因急速的趕路而心慌,平日里最為嘴碎的他竟然詞窮了!
“老衲早就不是和尚了?!?p> 和尚模樣的老和尚一口一個老衲的說著自己不是和尚。
張師兄連忙制止了馬師弟,他每開口說一個字速度便慢下一分,等他說完最后一個字時,幾乎已經(jīng)停下了。
“師弟,莫要為難老大師……”
走了許久時辰,張師兄倒也是漸漸明白過來了,雖然老大師一直用氣息壓著他的身子,但卻每次都恰到好處的停止,每當(dāng)他感覺自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背后的力量便會增強一分,他幾次都以為自己就要如此窩囊的死去,卻發(fā)覺每次自己都能剛才挺過去,再到真正的筋疲力竭,而這個時候背上的壓力便會真正的小上一些,只是依舊會讓他的神經(jīng)緊繃不敢松懈。
老大師這是送給了自己一場天大的造化!張師兄心里明明白白,若是平常時候,哪里會有這樣的機會輪到他?就算是大師兄也沒有罷!因為,老大師給他的感覺,就算是廬子的實力與他相比起來,也會顯得有些拙力。這位老大師一定也是曾經(jīng)在江湖上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
他突然有些悔意,卻還帶著幾分得意,又不知道自己這是運氣還是潛力?
他悔的是自己并沒有認真去聽那些文課老師的課程,沒有去博學(xué)那些江湖志傳,如果此時站在這里的人是成九師弟的話,他一定能猜出這位老大師的身份。
他又帶著得意,得意的自然是老大師如此對待他的待遇。
他還疑惑,因為他不知道這份機遇究竟是老大師一時興起還是自己真的是有一份如此深藏著的潛力。
他的心思一雜,便感到一股力竭,背后的那股壓力也適時離他而去,他雙眼一黑,倒地昏迷之前只聽見一聲驚呼:師哥。和另一個聲響:咚!
張師兄的腦袋重重砸在地板上。
馬師弟朝他跑近,老和尚站在兩人身后不遠的地方,馬師弟探了一下師兄的鼻息:還活著,便放心的轉(zhuǎn)頭對老和尚怒目相視,這時他由地面看見一道人影,人影剛才將他的影子壓去了,有腳步聲由他身后走近。
“請進?!?p> 馬師弟回頭。
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師居然對身后這個老和尚滿臉恭敬。
不是和尚的老和尚工工整整地作了個佛禮。
“阿彌陀佛?!?p> .
“蒼生眾神……”
夜里有人聲,匆匆腳步打房屋頂過得疾速,一人往夜色深處逃,一人打身后緊緊追隨。
相近了!
身后人由房屋跳到一旁樹梢,如大鵬鳥!
“只一筆盡書之!”
黑夜里劃過一抹亮色,如潑墨畫一條山水河,可畫卷是黑色,白的倒是筆墨。
前頭逃亡的人急忙停住,他恨恨道了一聲:“一紙盡付!西陽廬?!?p> 手上卻沒停住,只見著他由背后抽出一把模樣古怪的刀,刀身正直,只在最頂處開了一道斜角,刀身無血槽,把手長如刀鞘。
“莫要多管閑事!”
這人一聲大吼,揮著刀向筆墨迎了過去,筆墨亮色照亮了刀身,由刀身上反映出的光與影見到,握在他手里的不是筆,而是一把細劍,細劍嶄新,像是才由鋪子里打造好一般。
“我輩中人,自要管盡江湖不平事!”
杜榆亦出聲,與綽刀人錯身而過,腳底在泥地上搽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好大力……杜榆心道:這人刀身古怪,不知是何處人。
好靈巧……綽刀人心道:文人用劍竟然也是軟綿綿。
兩人對視,都看不清對面人的臉,只是能聽出兩人聲音,一個秀中帶著生機,一個沉穩(wěn)得如同死去。
“你叫什么名字?”
兩人同時發(fā)問,問完居然再次顯出默契!一同向?qū)Ψ焦トァ?p> 好小子!
好狡猾!
兩人同時在心里想道,念頭僅剎那,刀身撞上劍把,杜榆一個不穩(wěn)讓那人將劍擊飛了去。虎口沾血,杜榆身退:有些實力??蛇@時綽刀人卻不再要那份默契了,他只叫一聲:趁你病,要你命!便再次揮刀向杜榆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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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空曠,明明連大街上也都空無一人,可兩側(cè)店鋪卻一塵不染,都是收拾得一副干干凈凈的模樣。
公晳檠往前走,他也只能往前走,因為兩側(cè)除去那些店鋪外并沒有可以讓人過路的地方。
兩側(cè)店鋪的擺置方式他從來沒有見過,打鐵的、賣菜的、飲酒的、典當(dāng)?shù)?、做布的……無論是何種行當(dāng),哪種職業(yè),仿佛都沒有了明確的分界,它們胡亂的被人為聚在一起,便更令公晳檠感到更加的萬分不解。
“這里是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啊……”
公晳檠不由得出聲,再往前走,到了路的盡頭。
盡頭處是一個三岔路口,這時候,忽然有個聲音響起。
“你不就是人么?”
公晳檠下意識地回答道:“我也算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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