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緩步行走在清冷的大街上,一縷縷晚春的風(fēng)拂過,撩撥著他披散在后腦勺的發(fā)絲,也拔弄著他心底的那份迷茫。
為什么?
一個一無所有的小丫頭,一個被家人丟棄的小丫頭,還能笑得那般開懷?
而他。
有多久沒有笑過了?
裴小乙說,自認(rèn)識他以來,他就沒見他笑過,所以他要多笑,把他的那一份也替代了。
“殿下,我們是不是該回了?”
呂良回想起幾天前被圍殺時的情景,仍心有戚戚。
已經(jīng)入夜很深了,他們行走的這一段街道,此時鮮有過往的行人,外城的路燈也稀疏了一些,達(dá)五十米才會掛一盞,還不一定都會點(diǎn)燃。
呂良緊張的左右顧盼間,總感覺會從某一條小廊道里,竄出一群黑影來。
“放心,近一段時間,他不會派人來殺我了?!?p> “殿下……”
呂良深深為楚凌云感到委屈。
楚凌云從福升酒樓里出來后,順著街道往南走,其實(shí)也沒有走出多遠(yuǎn),只感覺旁邊客棧里燃著的燈,一盞一盞的熄滅,等他緩步走完客棧前面的路段,一盞一盞的燈便全熄了,整個客棧浸淫在月亮的光暈里。
乳白色的光暈,透著寧靜與安祥,而那一盞盞點(diǎn)燃,然后又一盞盞熄滅的燈,像是書寫著人世間的溫馨與滄桑。
“回去吧!”
楚凌云在轉(zhuǎn)身的那一瞬,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沉寂的客棧。
“砰!”
呂良心里一高興,轉(zhuǎn)身的有些急了,不期然與人撞上了。
“你這人怎么走路的?”
“對不住了!”
那人瞬間點(diǎn)頭哈腰,陪盡了小心,腳下卻沒停。
呂良下意識地掃了他一眼,感覺到有一絲不對:“站住?!?p> “真的對不住了,這黑燈瞎火的,我一時眼拙。”
“你會輕功?”
問這話時,呂良的劍已經(jīng)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會……會一點(diǎn)?!?p> “應(yīng)該不止是一點(diǎn)吧!要不然,我怎么沒聽到你的腳步聲,從而與你撞上呢?說,是誰派你來跟蹤我們的?”
“冤枉啊!我就是一個混子,想去那邊的酒樓里尋摸點(diǎn)吃的……嘿嘿嘿,混子嘛,腳底下總要有點(diǎn)開溜的功夫才行。”
楚凌云側(cè)轉(zhuǎn)身子,眼神凌厲的掃了那人一眼,透過清冷的月光,看到一張尖嘴猴腮、狡猾如狐的臉。
“帶走?!?p> “是!”
“爺!爺!爺!我真的只是一個混子,到這時,還餓著肚子呢……”
“咕嚕咕嚕!”
“兩位爺,你們聽聽,我這肚子不爭氣的叫聲,就知道我沒有撒謊?!?p> “啪!”
“廢話怎么那么多?我家爺喜歡安靜,你這么鬧騰,或許我家爺就改主意了,讓我一劍宰了你,耳根子便清靜了。”
“爺,小心了,刀劍無眼,我保證不說話了,乖乖跟你們走?!?p> 混子心說,我這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這人啦,還是不能被金錢迷了眼,改行去接那種殺人掠貨的活。
心里慌??!
心里一慌,就與人撞上了,撞上的,不用看,只聽那喊話的氣勢,就知道是狠角色,這還沒接近目標(biāo)呢,就被無緣無故的押著了。
“把他的眼蒙上!”
得了楚凌云的吩咐,呂良動作非常迅速地用黑布條蒙住了混子的雙眼。
看勢頭,這事兒經(jīng)常做?。∫蝗?,誰身上隨時揣著黑布條?
玩捉迷藏嗎?
身在江湖的混子,此時心里真是慌了。
“爺,這是……”
“嗯……又忘了?”
“沒忘!沒忘!”
……
管彤這一覺睡得很香。
不用說,這是幾天以來,睡得最舒服最踏實(shí)的一覺。
當(dāng)她醒來,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已經(jīng)大亮。
“奶娘!”
“醒了!昨半夜里打雷了……”
“打雷了喲!我怎么沒聽到?”
管彤從床上坐起,伸了一個懶腰,看向窗外,云彩雖然亮開了,但太陽沒有照常升起,空氣里,能聞得到濃濃的水氣。
“說明你睡得香?!?p> 盛幺妹笑了笑,準(zhǔn)備侍候她洗漱,被管彤拒了,說這些事,她今后都自已來,用不著盛幺妹費(fèi)心。
三小姐真是變了!
盛幺妹有些許的失落。
十幾年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照顧管彤的生活起居,即當(dāng)老媽子,又當(dāng)丫頭,什么活兒她都包了。
穿衣洗漱,管彤僅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奶娘,你估摸到了什么時辰了?”
“已近午時了!”
“這么晚了!我還真能睡啊!”
“三小姐是因?yàn)榍皫兹諞]睡好,加上這日子,不冷不熱的,最好睡?!?p> “確實(shí)!”
管彤動身朝外走時,順嘴問道:“奶娘什么時候起的?”
“……辰時!”
“奶娘起得真早!”
早嗎?
明明不早了啊!
盛幺妹感覺管彤是說的反話,有意刺激她,但稍稍注意看管彤面上的神情,又不像是。
“奶娘可否用過早餐了?”
“還沒!不知三小姐是去旁邊的福升酒樓,還是就在客棧里用?”
管彤蹙眉,認(rèn)真想了一下后,道:“就在客棧大廳里隨意用一點(diǎn)。”
“姐姐!”
管彤剛跨過門檻,秦雨珠便如一只小鳥般飛也似的朝她撲了過來。
“這是哪家的小姑娘?。吭趺茨苌眠@么好看?”
“姐姐也是大美人!”
“對,姐姐是大美人,珠珠是小美人?!?p> 秦雨生后一步走過來,聽了兩人的對話,“嗤”了一聲。
“秦雨生,你什么意思?是認(rèn)為珠珠不好看?還是認(rèn)為我不美?”
對于這樣的問題,秦雨生只能不予理會,率先邁步朝樓下走。
換了裝的秦雨生,頭發(fā)也特別梳理過,前面部分的頭發(fā)用一根冰藍(lán)色布條束起,顯得特別精神。
“小帥哥,別不理人啊……你要學(xué)著多說話,你要知道,在這個世上生活,說話也是一門藝術(shù),話說得好了,也是能掙錢的?!?p> 此時,不是飯點(diǎn),客棧的大廳里,鮮有人坐桌子。
四人找了一張桌子剛坐下,跑堂的小二哥就笑盈盈的過來了,動作麻利地擺上了茶壺、茶杯。
“還有早點(diǎn)嗎?”
“有的!有的!沒有也能幫你們?nèi)e的地方買來?!?p> 小二哥似乎不敢確定。
一般的情況下,這時候坐桌子點(diǎn)餐的,要的都是飯菜、酒。
“那就麻煩小二哥看著上一些好吃的?!?p> 管彤不確定客棧里有什么早點(diǎn),想他們?nèi)齻€也是不知道的。
不過,一覺睡到這時候,一個一個的想必都餓了,不論小二哥送上來什么,都能呼呼啦啦的吃下去。
“昨晚打雷了,珠珠怕嗎?”
“來,喝口茶,潤潤嗓子再說?!?p> “你……我們的小帥哥不錯嘛,多少還有點(diǎn)幽默細(xì)胞。”
“姐姐,什么是細(xì)胞?”
“細(xì)胞啊……怎么說呢,就是……就是……”
“客官,這是本客棧的特色茶點(diǎn),小的想你們都餓了,特意先拿過來,墊巴墊巴肚子,還有湯面,我們的大廚正在下。”
“謝謝小二哥!”
小二哥來得太及時了,算是解救了管彤,所以,她此刻對小二哥是真心感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