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面灰暗,一面陽光 (10)
接二連三的噩夢讓她總是在半夜驚醒,驚醒之后便再也不敢入睡,生怕再次入夢后真的會被拖入萬丈深淵,然后粉身碎骨,再也找不回自己,只能胡思亂想的一直睜眼到天亮。
而在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如此,失眠多夢使得郝天真精神不濟,無心聽課,導致開學后成績一落千丈,更是惹來了老師的一眾斥責,這也是她第一次因為成績的問題而被老師請了家長,雙雙被訓。
現(xiàn)在想來,當初的自己還真是傻啊,竟然為了別人所犯下的錯誤,而買了單,承擔了不該承擔的一切!
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很傻?傻到連年少無知都拯救不了當時的她。
不過大抵她還是幸運的,在初中的第二個暑假,她遇上了她的老師,秦老!
也正是因為秦老的關(guān)懷和提點,用他的親身經(jīng)歷告訴她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什么是不忘初心,什么是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
那時,她才知道自己的眼界竟是如此狹小,人的一生也就短短的幾十年,她又何必因為他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平白的讓人看了笑話不說,也浪費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當然,話是這么說,可那時的她畢竟年少,想的沒那么遠,不過是憑著不讓別人看輕自己的一腔熱血,倒也令她慢慢地走了出來,雖然舊事仍舊歷歷在目,但至少她不會再做噩夢,夜夜被驚醒了。
只是那事就如一根尖銳的利刺深深地扎根在她心間,時不時的都會讓你疼上一下,卻又無法拔除。
只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接觸的人越多,懂得越多之后倒是越來越會安慰自己了,也漸漸地習慣忽略心間深扎的那根刺,不受它的影響,專注于自己本身。
可是到了如今,再次見到故人,心間的那根刺又開始隱隱作痛,而且還是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痛。
那種痛,讓她發(fā)現(xiàn)原來終究是她在自欺欺人罷了。
她從未忘卻,從未放下!
夜風拂過,吹起她的一縷長發(fā),迎風而舞。
不知不覺,腳下的石子路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盡頭的那端是一座歇腳的涼亭,仿古的樣式倒與這家酒店的裝修風格相互輝映了。
郝天真找了個位子坐下,背靠著柱子,望著亭外的夜空,仿佛一塊巨大的黑幕,而她試圖從中尋找到哪怕一點點的光亮,于她來說都是一點點的希望。
只可惜,今晚的夜空絲毫不給力,終究是要一黑到底了。
一件外套突然落在她身上,清冽而又溫暖的熟悉氣息打斷了郝天真的神游天外,茫然的看著眼前之人,
“是你?。〈蟀胍共凰X,來這里做什么?”
蕭千帆沒有回答她,反而反問道:“這話應該問問你自己才是!一個女孩子,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出來干嘛?”
他房間的陽臺正對著這片花園,從她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他就注意到了,還注意了很久,見她像游魂似的飄蕩,心不在焉的,又一直都沒有要回酒店的意思,只好拋下手中的劇本,下來看看。
“睡不著,隨意走走!”他的出現(xiàn)在她的意料之外,面對他的反問,郝天真自覺的搬出了對那前臺小姐姐說的那套說辭。
“隨意走走?那你這隨意倒是隨意的夠久的?”
蕭千帆可不相信什么隨意,白天的時候她的情緒就不穩(wěn),還頻頻出錯失態(tài),已經(jīng)讓他耿耿于懷了。
現(xiàn)在又在半夜三更的隨意走走?若不是心里裝了事,又怎么會如此?
郝天真在他的眼中讀出了不相信三個大字,可又不知道該怎么向他解釋,難道她還能到處嚷嚷自己又做了噩夢,夢到了過去的種種,被驚醒了,害怕的不敢睡?
所以啊,她只好僵硬的轉(zhuǎn)移話題,“喏,還給你!謝謝你特意下來一趟,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待會兒就好……”
把外套遞過去,卻遲遲沒被接過,又過了好一會兒,郝天真那懸在半空的手都累了,只好先把手縮了回來。
蕭千帆看著她,假裝沒有聽懂她話里的意思,只道:“夜里涼,披著吧!”
他的關(guān)心她收到了,但真的沒必要。
郝天真再次把外套遞給他,“我不冷,你還是拿回去,回酒店休息吧?”
三月的天氣已漸漸地轉(zhuǎn)暖,但更深露重,夜里的寒意仍舊明顯。
蕭千帆依然沒有動作,只是抿了抿唇,用他那雙深邃的星眸直勾勾的盯著她,眼中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確。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這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自在,迫于壓力,沉默片刻后,郝天真乖乖聽話的披上了外套。
外套上熟悉的氣息讓她暫時忘了所有的不開心,心情平靜許多。
甚至有些小激動,喔噢,她這是被偶像當面翻牌關(guān)心了?
好像郁氣都減少了點兒?。?p> 原本亭子里多了一個人總歸是有些尷尬的,可這一打岔,就把這僅存的尷尬給打沒了。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沉默流轉(zhuǎn)在兩人之間很久很久。
最后還是蕭千帆率先打破了沉默,問出了白天一直壓在心底的那個問題,“你認識那個舞蹈老師?”
“?。苦?,認識!”郝天真不明白他為什會提到那個人,雖然她自己并不想提起那個人,但還是點頭承認了。
蕭千帆看出了她的逃避,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打轉(zhuǎn),而是反問道:“你需要一個傾聽者嗎?”
堵不如疏,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不說難受的是自己,說出來或許會坦然一點,輕松一點。
郝天真看著他眼里滿是疑惑,他為什么會那么肯定她需要一個傾聽者,而不是開解者?
重點是他為什么肯定的如此理所當然?
見她久久沒有回應,蕭千帆也知道自己問的有些唐突了,“那個,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的!”
“我只是覺得與其一直逃避,不如坦然面對,有時把事情說出來,會變得輕松點……”
逃避么?
或許吧!
連自己都不敢坦然面對,才會只是見到人就令自己失態(tài),把刻意遺忘的記憶又給重新翻了出來,惡心了自己一把。
現(xiàn)在想來,她這是典型的作繭自縛啊!
也許他說的對,是該把事情說出來,道理懂得再多,自我安慰再多,也不如坦然的把事情攤開,因為只有自己親口說出來,或許才能真正的放下。
猶猶豫豫的許久之后,久到蕭千帆都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郝天真才試探的道:
“這個故事并不美好,你還想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