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火鐮嗎？”
孔小哥掏出火折子一看上面的火星已經(jīng)滅了，只得向李鹿求助。
“我說我懷里有，你敢拿嗎？”
“不敢，你只是雙手被綁起來了又不是被砍了，可以自己拿。”
“拿不了，我沒有。”
“那你廢什么話？”
“我有你也不敢拿，你問我才是廢話?！?p> ……
孔小哥覺得自己再跟他廢話天就黑了，自己動手鉆木取火。
“你蹲在我前面，不許讓我看不見你?！?p> 李鹿并沒有聽話地蹲下，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孔小哥生火。
他跪在地上把兩根樹枝刮掉樹皮捆在一起，削一些木屑撒進(jìn)縫隙里用來引火，然后拿第三根樹枝把一頭削成半圓形，卡在縫隙間開始搓。
李鹿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間概念了，只覺得自己快要睡著時，孔小哥終于在樹枝上搓冒了煙。
“別干看著，來吹口氣。”
孔小哥的角度不好，一吹就會吧木屑吹飛，所以讓李鹿來幫忙。
“呼……”
“你沒吃飯??？用點力?！?p> “呼……”
“你用這么大力干什么？”
“你怎么跟個女人一樣啰嗦？我又沒干過這種活，怎么知道用多大力？”
由于木屑被李鹿吹干凈了，孔小哥不得不再削些撒進(jìn)去重新開始搓。
直到天黑前幾分鐘，孔小哥終于搓著了木屑，拿過簡易火把引燃。
看到樹枝一端燃燒的衣服，李鹿做出了精確判斷，
“你這五支火把燒不了一刻鐘。”
“你拿著，我再做幾支?！?p> 孔小哥又砍了幾根樹枝，把自己外面穿的短打全脫下來撕成布條纏在上面。
他做這些工作的時候，李鹿手里的火把已經(jīng)燒光了，又接上第二根。
“你這些也就燒半個時辰……要不把我的長衫脫了吧?！?p> “別了，你這是絲綢的，很貴重?！?p> “孔小哥是個厚道人啊……”
“回山里送給公明哥哥穿?！?p> ……
“公明哥哥又是誰？”
“見面你就知道了，很好的人，想必不會為難你的?！?p> “我殺了你們這么多人，他不會為難我？”
“不會，吳先生說過，生死相博要盡全力，但輸了要認(rèn)帳，不能因為別人贏了你就記恨。”
“你們這個吳先生有胸懷啊，肯定是位大儒，也是被你們抓去的？”
“不是，他是寨子里的老人了，吳先生很有學(xué)問的，他師傅在上一個官家在位時中過童生?！?p> “童……呵呵，是挺有學(xué)問?！?p> 二人一路閑扯，只用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孔小哥的火把就只剩最后兩根了。
他正猶豫脫褲子還是貼身上衣。
“別脫了，直接砍些樹枝來燒吧，包些枝葉在上面，反正你的衣服也不禁燒?！?p> “有道理?！?p> 這小路旁邊的樹可遭了殃，二人如蝗蟲一般燒了一路樹枝照明，好在火不大，沒引起山林大火。
幾個小時的趕路下來，雖然李鹿沒找到機(jī)會脫身，不過總算是跟孔小哥混熟了。
“我們家在長清縣，娘娘生妹妹的時候難產(chǎn)走了，三年前大水鬧瘟疫，爹爹也走了，那時候我和妹妹都還小，保不住家里的地，被王高斐那伙人強(qiáng)行買去，賣地的錢沒過三天就被人搶走了。我們無家可歸，只記得有個姨娘年輕時嫁到大名府去。我?guī)е妹靡宦菲蛴懲飨肴ネ侗?，走到鄆州遇到上任寨主收留了我們?！?p> “為什么成上任寨主了？”
“去年截道遇上了硬點子，被砍了一刀沒捱過來?！?p> “哎……你們也不容易。我家在應(yīng)天府，南京應(yīng)天，做布料生意的，我娘娘心地善良，你們當(dāng)初要是一路要飯到應(yīng)天遇上她老人家啊，也就不用落草為寇，說不定你妹妹就成我的童養(yǎng)媳了。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要不你帶上你妹妹跟我混吧，肯定比當(dāng)山賊有前途。”
“不，我們有大事要做。”
“哎……孔小哥啊，做大事沒前途的，我有個朋友也說要做大事，找我?guī)兔Α！?p> 等了好久也不見下文，孔小哥問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人捆了要帶進(jìn)山里，你看，多慘，千萬不要做大事。”
……
“你做什么大事要跟王高斐那狗東西混在一起？”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想為民除害，而且我朋友看上他的錢了?！?p> “我懂了，你們是黑吃黑。”
“他是黑，我可不是，我向來是良民?！?p> “良民怎么會有這么好的殺人本領(lǐng)？又唬我?！?p> “此事說來話長，這便是干大事的本領(lǐng)，你說你們要做大事，那你有什么本領(lǐng)？”
“我會種地，還會做木匠活?！?p> “真棒，那等你們公明哥哥起兵造反封官點將的時候，就給你個種地將軍的稱號好了?！?p> “你怎么知道我們要造反？”
“對土匪來說還能有什么大事，總不能是奏請官家恢復(fù)科舉你們寨子進(jìn)京趕考吧？”
“你們這些聰明人真讓人討厭，就像人肚里的蟲子，什么都瞞不過你們。”
“過獎，那你們有多少人？”
“我們寨子只有五十多，但宋大哥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好了周邊幾個寨子，一共兩百多，有二十八個頭領(lǐng)，不過被你殺了七個，現(xiàn)在只剩二十個了?！?p> “你算術(shù)誰教的？”
“吳先生啊，不對嗎？二十八個，死了七個……哦，還剩二十一，二十一個頭領(lǐng)，兩百多人?！?p> “如果你們能成功，我一路拿大頂回東……回應(yīng)天?！?p> “如果我們失敗，你肯定是活不了了?！?p> “到時候你們需要我活著換你們一條命?！?p> “你很有身份嗎？”
“不，但我那個要做大事的朋友很有身份?！?p> “他也要造反？”
“你以為全天下只有造反能算大事嗎？”
……
“我們的大事也被你攪了，本來公明哥哥準(zhǔn)備明年舉事，你殺了這么多人要耽擱了?！?p> “兩百多人就敢起事，你們這是不把山東禁軍當(dāng)人看啊……”
“這就不是我能考慮的了，還是想辦法熬過今晚吧，你把人殺光了，咱們?nèi)松俨缓泌s路?！?p> “孔小哥，這便是磨礪啊，牛羊才成群結(jié)隊，猛獸總是獨行。”
“你們讀書人說話真繞，書上寫的？”
“嘿嘿，這是我從朋友那里聽來的?！?p>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