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像一陣黑色的風,迅疾的到了阿烏身邊,一柄寒刀指向了阿烏的脖子,咔咔兩聲,卸掉了阿烏的肩膀關節(jié),確保他既不能雙腿跑,也不能雙手活動,然后摸出阿烏靴子里的匕首,踢到遠處。
黑影在做這一切時,如行云流水般熟練、迅速,神情恍惚中的阿烏在怔楞之中,就已經被全面繳械。
這個黑影身材高大魁梧,臉上用黑布蒙著,只留出了雙眼。
阿烏在劇痛中看向黑影,突兀的覺得似乎有些眼熟。
他心中一緊,難道是認識的人?
那樣的話,就有些不太妙了。如果是個熟人,這人一定深知自己此時就是最虛弱、最薄弱的時候。
這人出手的時機,把握地非常準確。
這時候阿烏剛除掉首要大敵,受到各方贊譽,舊的敵人已經伏誅,新的威脅還沒有出現(xiàn),正是他心防最松的時候。
而且他今夜表面冷靜,實際上傷心透頂,也是心神大亂、毫無防備,甚至是自暴自棄的時候。
那么,這會是誰?會是哪個陣營里的人?
阿烏面朝冰冷的石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趴下,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此時阿烏四肢全部失去知覺,并沒有反抗之力。
而且這人炮制完阿烏以后,立刻退開,阿烏猜,他有話說。如果他亂動的話,反而會招來不必要的傷害。
果然,那人走到離阿烏兩丈遠的地方,就停住了腳步。這個距離,正好可以保證兩人輕聲說話對方可以聽見,也可以保證……隨時收割掉阿烏的性命。
“年輕人,你做事太過分了?!泵擅嫒碎_口說話。
阿烏的耳朵暗中轉動。自從他失憶以后,他的鼻子、耳朵都變得特別靈敏了,鼻子能分辨細微的味道,而耳朵,則幾乎過耳不忘。
所以,這人一開口,他馬上就想起來了,是他!
一旦知道這個人是誰,阿烏的心里就猛地涌上了更加酸楚的味道,這酸楚刺激得他熱血沸騰,一向冷靜的他馬上暴戾起來,他利用僅僅能使上勁兒的腰腹部,迅速在冰冷的地上滾動了一下,翻過身來,以保證自己能清楚地看見蒙面人的眼睛:
“怎么,是北山派你來的?”
阿烏惡狠狠地問。
因為,眼前這個蒙面人,竟然是十六寺的人,北山的貼身侍衛(wèi),張矛盾。
張矛盾微微一怔:“怎么,居然認出我來了?嘿,不愧是第9處的唯一官員,厲害。”
阿烏聞言,心里卻掀起了軒然大波:第9處!這個人竟然知道第9處!眾人都以為他在管理第8處,一定是第8處的人,只有少數幾個人才知道,他根本不是第8處的人,他就是那個神秘的第9處的唯一官員。
正如張矛盾所說。
由于張矛盾是北山的貼身侍衛(wèi),幾乎無日無夜守護在北山身邊,所以阿烏才第一時間認為,張矛盾是北山派來的人。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小豬不再受他蠱惑?
阿烏酸澀地想,北山對小豬的期待,給她做的人生規(guī)劃,阿烏一清二楚,北山對自己的態(tài)度,他也心知肚明,所以,北山派人來殺掉他,是十分順理成章的事情。況且,知道他今夜心情極度不好的人,也只有十六寺啊。
可是……可是第9處的消息怎么解釋?
阿烏原本就是受過諜報訓練的人,而且人又極其明銳,所以,他在心底馬上覺察出異樣。
張矛盾微微一笑:“北山法師自然希望你消失掉?!?p> 阿烏冷靜下來,說道:“你特意走過來,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
張矛盾說道:
“你能想到十六寺,很好,那么別人也會這么想。
但是,誠如你懷疑的,我特意要和你說幾句話,卻與此無關。”
張矛盾換了一個姿勢用刀盯著阿烏,繼續(xù)說:
“我其實并不想和你這么多廢話的,都說殺手死于話多??墒俏也⒉皇且粋€普通的殺手。”
張矛盾表情嚴肅地說:
“我是天底下級別最高的殺手。”
阿烏說:“還是廢話!你這樣說就顯得很高級嗎?我還曾經是天底下級別最高的諜子呢?!?p> 張矛盾說:“沒錯兒,所以我來殺你?!?p> 阿烏表情僵?。骸澳闶恰?p> 張矛盾驕傲地說:“我是圣皇派來的。”
阿烏說:“你不是。你是北山的侍衛(wèi)?!?p> 張矛盾嗤之以鼻:“我是圣皇派到北山身邊的侍衛(wèi),所以,我其實只是圣皇的侍衛(wèi)?!?p> 電光火花間,阿烏忽然明白了許多事情:張矛盾是圣皇派到北山身邊的侍衛(wèi),他幾乎寸步不離的“跟著”北山,而北山,則總在有意無意間,支開張矛盾和李小刀。自己第一次之所以能劫持了北山和小豬,就是因為北山把張矛盾支到倉庫去拿刀了。后來,小豬喬裝潛伏在十六寺,也是躲在北山獨自念經的靜室里,無人能知。
為什么?原來北山早就對張矛盾等心生疑慮了啊。北山活多見廣,是在陰謀堆里殺出一條血路的,怎能不提防張矛盾?怎會看不出張矛盾就是圣皇安在自己身邊的一棵釘子?
想到圣皇對大臣們無孔不入的控制,阿烏心里打了一個冷戰(zhàn)。
可惜,自己對張矛盾沒有早看出來,沒有早做提防,自己在十六寺做的許多事,竟然沒有做一點掩護,以至于張矛盾對自己清清楚楚。
但是,想到圣皇前兩天還對自己贊賞有加,阿烏心頭忽然又迷惑了,圣皇乃千古明君,虛懷若谷,極重人才的,自己即使不算“英雄”,也總算是“人才”吧?圣皇怎會莫名的派人殺自己?
是不是張矛盾就是文成木余孽,打著圣皇的幌子來找自己報仇了?
張矛盾見阿烏臉上一會兒陰一會兒晴,變幻多次,不禁冷冷地說道:
“我不愿意多對你說什么,但是圣皇愛惜你是個人才,又對青鳶有功,命我清楚告訴你,為什么你有今日?!?p> 阿烏難以相信地跟著重復道:“為什么?”
張矛盾說:
“因為你居然想著通過北山,來達到私造武器的目的,其心可誅。武器是只能國家掌控的武器,火器尤其是國之重器,沒有一個國民能妄想掌控一個國家的國之重器。
火器的制造技術,只能在國家手里,不能在私人手里。
國家要想安穩(wěn),必須嚴控火器,不可能允許有人能夠私下生產,草原上也不可以?;蛘哒f,更加不可以。
妄圖染指火器,你越界了。這是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大罪?!?p> 張矛盾舉起了手中雪亮的刀,做好準備,他靜靜地問阿烏:
“你,聽明白了嗎?”
阿烏聽得懂張矛盾說的任何一個字,可是激蕩之下,更加聽不明白他說的意思。
“不,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