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烏做完這些,把夾子收好。
軍醫(yī)官驚得話都說不連貫了:
“你……你不怕你吃的毒藥了?!”
阿烏輕輕一笑:
“我?guī)煾傅亩舅??我怎么會害怕。倒是你,中了我蠟燭里的‘軟煙羅’,下場可不怎么好,我請你喝解藥,你又不肯喝,你現(xiàn)在麻煩大了,我看你活不過今晚了?!?p> 軍醫(yī)官汗如雨下,但是他再想挪動一根手指頭,也已經辦不到了。
“快去通知王爺……可是誰去呢?”這是他最后的念頭。
……
房門打開,烏鴉領著趙乙走了進來。
阿烏已經寫了一封簡短的密折,將這邊的發(fā)現(xiàn)報告圣皇。
密折加密隱形后,趙乙從提著的籠子里放出一只紅鷹,將密折塞進小竹筒。
紅鷹在夜色中,向著天空振翅而去。
阿烏拿出那個夾了信的木板夾子,交給趙乙:
“這是重要證據(jù),就麻煩師父您老人家親自回一趟昊京,將這封證據(jù)信,交給圣皇,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趙乙說:“我天亮就走。你呢?”
阿烏說:“我還有些善后的事情要做,有人明天就要離開這里了。”
趙乙點頭:“好的。給你多派幾個人協(xié)助吧?!?p> 阿烏平靜地說:“不必,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親手做?!?p> 望著已經清洗掉臉上所有偽裝、露出本來面目的阿烏,趙乙知道他要去做什么,點點頭,什么也沒說。
……
夜色越發(fā)濃重了,寒風吹著屋頂?shù)难裢鈩C冽。
阿烏獨自走在無人的街上。
他先去了小白楊客棧外面那棵大梅樹,從樹上某處拿出一把沉甸甸的刀。
阿烏跳下樹,默默撫摸這刀柄上“奔雷”二字,加快了腳步。
他來到一個時辰前他剛剛離開的文成木官邸,尋了一處地方,躍上院墻,如鬼魅般無聲地跳了下去。
院子里當然有守夜的人,但是阿烏已經對這里的地形和守夜規(guī)律了如指掌,誰讓他已經在這里住了頗長的一段時間呢。
阿烏走到那個房間外,仍然站在那個窗邊,傾聽片刻,拿出小旦,割斷窗栓,無聲的翻了進去。
隨風而入的寒氣,帶著沁人肺腑的殺氣,驚醒了床榻上睡著的人,他馬上翻身坐起,去摸枕邊的彎刀。
一柄比寒氣還寒冷的冷刀,已經點到他手腕上,腕上一麻,他的手已經不能動彈。
一個黑影,已經站在他的床邊。
……
“為什么這樣做?”阿烏冷漠的問道。
文成木看著阿烏陌生而又隱約熟悉的臉,憤怒說道:
“什么為什么?你是誰?想干什么?”
阿烏說:“一個時辰前,你這這張桌子前,寫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嗎?”
文成木的心一沉,他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阿烏,忽然失聲叫道:“你是那個烏掌柜!”他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入了阿烏的局了,可是,他不明白烏掌柜為什么露出本來面目給他看。
想到那張紙三天之后就會不存在了,文成木心中稍有底氣,他誠懇地說:“你要什么,盡管說!一切好商量?!?p> 阿烏重復道:“為什么要叛國?堂堂一個王爺?”
文成木辯解說:
“我沒有!我只是……打算,在執(zhí)行圣皇劃界命令時,做些讓步,但是絕對不會在圣皇的底線之外!我,我這不是叛國!只是利用職務之便……”
阿烏冷漠的把刀放到文成木脖子上,沒有說話。
文成木只得繼續(xù)說:
“我……只是圖些銀子罷了?!?p> 阿烏冷冷問道:“你想要多少?”
文成木說:“一百萬兩。”
阿烏問:“如此數(shù)額,你打算怎么要?他們怎么給?”
文成木連忙說:“皮毛!我打算讓他們每年以皮毛的方式給我!邊境貿易年年進行,這樣做人不知鬼不覺。”
阿烏打量著文成木:“就為了些皮毛,你就要把國家給賣了?!”
文成木趕緊說:“我不是賣國!是……是圣皇畫的線。我只要在圣皇的底線內,就可以了。”
沉默。
文成木松了一口氣。
阿烏忽然說:“你寫的那封信,其實我看過了?!?p> 文成木驚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阿烏說:“所以,你告訴我,你信中說的,‘以汝渴望之土地,換我所需’,是什么意思?”
文成木竭力鎮(zhèn)定了一下,說:
“換取……我需要的錢。我不能像皇子們那樣開店的開店,挖礦的挖礦,除了幾個御賜的莊子,我也沒有其他收入來源。早幾年的打仗,都是圣皇御駕親征,一切都是他親自調配,我也喝不成兵血,所以,我非常需要錢,我只能從這上面打主意。”
阿烏說:“白皚人渴望的土地,你說了也不算,圣皇不同意,你這個承諾也是白搭?!?p> 文成木擦汗道:“后面的事,后面再說。”
阿烏說:“你想騙白皚人?”
文成木說:
“我打算勸說圣皇同意。首先,這些土地貧瘠,連放牧的人都不喜歡,割掉也無所謂。其次,劃界只是權宜之計,等我們大軍西進,這些早晚還會回到青鳶手中。第三,即使不能打回來,這塊地方只是流金部的舊地,失了并沒有什么?!?p> 文成木說:“所以,我做成的可能性很大。我把收成的一半,也就是五十萬兩給你,咱們聯(lián)手,可好?”
阿烏沒有回答,他拿出兩塊牌子,放在文成木眼前。
“這一塊,是趙胖子的腰牌,這一塊,是我的腰牌?!卑醭爸S的看著文成木:“想和第8處聯(lián)手?”
文成木這下真的心沉到了冷水里:“原來,你是圣皇的人?!奔热皇堑?處的人,想來也一定有辦法將他親手所寫的書信保存下來,當做證據(jù)呈給圣皇。
他的決斷也很快,文成木馬上說:
“我知道了。這樣,我認罪!
我親筆給圣皇寫一個認罪折子,希望禍不及家人。
我寫折子,希望戴罪立功,此時劃界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白駝城內,只有我熟悉劃界,臨陣換將,已經來不及,徒惹白皚人笑話。
再說,我還沒有實質的犯罪行為,我以罪臣之身,努力完成圣皇的指示。完成劃界后,再進京領罪,要殺要剮,我絕不皺眉頭?!?p> 阿烏不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文成木馬上接著說:
“我對此事關注已久,圣皇已經沒有可用之人。我也對圣皇了解至深,他是個念舊的人。我跟著他參加了歷次大戰(zhàn),我還救過圣皇的命,圣皇一定會憐惜我,給我一條生路的。
沒看見先太子兩次謀逆,圣皇都沒有殺他?白圖那樣混賬的官員,圣皇也沒有殺掉嗎?”
阿烏此時才慢慢開口:
“哦,你是這樣認為的?可惜了,即使圣皇無人可用、被迫用你,即使圣皇愿意留你一命,還有人不同意?!?p> 文成木臉色蒼白地問:“誰?”
阿烏:“我?!?p> 文成木說:“我把一百萬兩銀子都給你!”
阿烏置若罔聞。
文成木聲色俱厲:
“你們第8處沒有資格私下處置大臣!我現(xiàn)在還是劃界大臣!”
阿烏冷冷地看著他。
文成木聲淚俱下:“求你放過我!”
阿烏盯著他,眼睛里開始有火焰燃燒:
“從你尋求叛國渠道時,你就已經叛國了。
在你寫下溝通書信時,你就已經叛國了。
叛國者,人人得而誅之,連土匪都懂得的道理,你不懂嗎?
叛國者,必須死,你沒想過嗎?
殺人者,必須償命,你不知道嗎?”
阿烏眼睛發(fā)紅地盯著文成木:
“我今天來,不代表圣皇,不代表第8處,我只代表兩個人:于得水,趙胖子。”
文成木看著阿烏越逼越近的身軀,忽然失聲喊道:“你……你是于得水的什么人?”
阿烏冰冷地說:
“你終于認出來了,我很欣慰。我是于得水的弟弟。
你死于叛國,死于于得水的奔雷刀,死于于得勝。
記清楚了嗎?”
文成木驚懼地看著阿烏:“記清楚這些做什么?”
阿烏說:“記清楚了,好去告訴閻王爺,告訴天下所有像你一樣的人!”
說著,阿烏一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