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在地上畫了一張圖：
“我們的目標，就是把整個山外山區(qū)域，以及山外山北部的北海，都確保劃入青鳶的界限內(nèi)?！?p> “等等！”阿烏突然說道。
他是一個聰穎的人，有有前面已經(jīng)說過，她此番是為了替爺爺彌補遺憾，而她此時說出的這兩個目標……
“難道，此次青鳶和白皚人的劃界談判，竟是沒有保住這兩個地方？”阿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也就是說，此時他們正站著的這片山脈，以及山側(cè)面自己和小豬初次相遇的溫泉湖，幾個月之后，就要歸白皚人所有了？
有有不說話，只是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阿烏。
阿烏真的想不明白。此次劃界，其實青鳶是暫時擁有優(yōu)勢的：貿(mào)易，就是他們手里一張很好的牌，白皚人急于與青鳶開戰(zhàn)貿(mào)易，有求于青鳶，必然容易讓步。
那么，這里面會有什么原因，使得青鳶會在占據(jù)優(yōu)勢的局面下，反而劃界不力呢？
……是叛國者的因素嗎？
有有細細的聲音說：
“這……確實有些遺憾。
北海早在兩千年前就是天行大陸上國家的地盤，金馬族的牧民也歷來在此區(qū)域游牧。而濟爾根家的草原王，二百年前就是從這里出發(fā)，打下了半個天下……”
接著有有搖頭：
“但是這里面也有很多因素。
金馬人一向沒有界碑這個概念，青鳶的卡倫，現(xiàn)在只到小口子、茶路口附近，反之，白皚人步步為營，近些年向東推進的厲害，很難談判的。
況且......有很多突發(fā)事件。歷史，由無數(shù)必然中的偶然組成?！?p> 這些道理，阿烏一想即明。
最主要的，是圣皇的心思。
畢竟草原是一片非常廣袤的區(qū)域，在圣皇之前，包括朱雀朝，還沒有哪個帝王，能把如此浩大的區(qū)域納入到王朝的有效統(tǒng)治之中。
現(xiàn)在，圣皇雄心大略，已經(jīng)把原來朱雀朝的長城以北區(qū)域盡數(shù)納入統(tǒng)治，又把流金部所在的流金河區(qū)域納入了統(tǒng)治。
但是，現(xiàn)在大西北并不是真的安寧、鞏固了。
流金部西面的落陽部，流金部南面的瀚海部，他們只是表面上稱臣，但又總在翅膀變硬的時候跳起來反叛，還沒有真正納入王朝的統(tǒng)治。
國家的力量是有限的，他不能三面作戰(zhàn)，只能一個一個的來。流金部北面的山外山區(qū)域、北海區(qū)域歷來屬于苦寒之地，無人區(qū)域，相比較于這片苦寒之地，西面的落陽部雖然也有很多荒漠地帶，但是荒漠邊緣的綠洲，還是很富饒的。
最主要的，從戰(zhàn)略上來看，中原地區(qū)向西，自古以來的通道就在流金部、落陽部的位置上，向西，比向北要更有利可圖。
而且，說句誅心的話，山外山區(qū)域的草原，只是金馬人游牧的地方，根本不是他青鳶人的龍興之地，割一小塊，又有何妨？
但是。
但是像宋元長風這樣的人，像阿烏這樣的人，他們不愿意。
對阿烏來說，這塊土地有他美好的回憶，有小豬美好的回憶。
以后萬一小豬真的遠嫁皇宮，她唯一的念想——草原上的美好回憶，都變成了別的國家的土地，那她會多傷心？
所以，阿烏也不想這塊土地劃給白皚人。
可是，能有什么法子改變這一切？阿烏知道，此時這場劃界談判，打敗白皚人很難。而改變圣皇的心意、推進青鳶的劃界底線，更難。
有有能有什么辦法？
有有說：“總要嘗試一下。我想這樣……”
阿烏聽了，眼中冒出光芒。
“來來，我再給你補充一點……”
……
……
商量完大事，阿烏身上的氣質(zhì)再次發(fā)生變化，那些鋒利的光芒慢慢收斂，他逐步又變回以前的模樣。
但是，只有小豬這樣非常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來，他的眼睛里，多了許多意味難明的東西。或者，那就叫做深沉？只是，阿烏也在注意掩飾這些深沉，大多數(shù)時候，他看上去還是那個有些懵懂的普通青年。
“嘿！你都記起來了，為什么還要裝？”小豬瞪著眼問他。
阿烏一笑：“啊，因為我記起來了，他們叫我變色龍?！?p> 小豬搖頭一笑，她和阿烏，在正常情況下，其實都屬于心思深沉的人，一般人見不到他們的真實內(nèi)心，可是這次命運捉弄、機緣巧合，不但他見到了她層層掩飾下最深處的真心，她也見到了他層層偽裝下最深處的真心。
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阿烏說道：
“我必須繼續(xù)裝下去。但是我首先要向你坦白，我，本名于得勝，的確是個諜子，不過不是白皚人的諜子，而是青鳶的諜子。我要偽裝成白皚人的諜子，做那個高層賣國者與白皚人之間的中間人，以此找出那個叛徒。
現(xiàn)在，我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我在暗處，就連第8處那些探子，也深信我是諜子。就在我與你相遇的那一夜，對方本來也露頭了，不過他死了。我相信，下一步，還會有人來聯(lián)絡我。就像你以前給我分析的，前來聯(lián)絡我的，就是我的買家了。
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捉住他。
辦完這件事，我還要幫宋元老爺子完成劃界心愿。這就是我近期的安排?！?p> 小豬輕輕問：“然后呢？”
阿烏說：“然后？你和我要去二爺?shù)睦霞?，替他上墳，這是咱們答應償還二爺?shù)氖虑檠?！?p> 小豬微笑，眼睛里卻是迷離。
……
一行人再次回到宋元堡，籌備出發(fā)。
原計劃是要將白圖繼續(xù)留在宋元堡的，但是白圖堅決不肯。
阿烏說：“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啊?！?p> 白圖搖頭：“國家有事，我已經(jīng)偌大年紀，有什么好惜命的？而且，有尚虞處的人在，我就放心了?！?p> 阿烏說：“可是，你現(xiàn)在是‘昏迷’狀態(tài)，新任的劃界團長，也已經(jīng)到任了。”
白圖說：“是不是團長也無所謂，最大的官我也當過，最大的權(quán)我也拿過，此時哪怕是個白丁，恰逢國家百年不遇的大事，我也想盡一份力?！?p> “這……”
“放心吧，我不是在口是心非，訛你帶上我，我早已看開了。不過是想盡自己的一點能力罷了?！?p> 有有點頭道：“白圖老大人還是比較熟悉這一帶的，而且老人家能夠據(jù)理力爭，我們是相信的?！?p> 白圖聞言大喜。有有能如此說，肯定是宋元老爺子曾經(jīng)有過定論，能得到老爺子如此評價話語，那也是值了。
第二天正是大年初三，三六九利于出行，于是熱熱鬧鬧放了鞭炮，一行人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