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潰敗
營中亂成一片，孫堅見喝止無效便抽出隨身佩戴的松紋古錠刀，縱身上馬馳至營口，左劈又砍連斬了敵軍十?dāng)?shù)人，這才稍稍拖延住了敵方騎兵再次集結(jié)沖鋒的時間，不過他自己的背后也中了兩刀，索性傷勢不重，仍能作戰(zhàn)。
此時士兵們見主公奮勇向前舍生忘死，終于也稍稍鎮(zhèn)定了下來，慢慢穩(wěn)住了陣勢。
這一切都被孫堅盡收眼底，他高呼著指揮士兵結(jié)陣：“步兵列陣，矛槍向前！”
他知道西涼騎兵驍勇，因此平日里著重訓(xùn)練了士兵對抗騎兵的能力，不多時營中軍士便結(jié)好了軍陣，雖然匆忙之間陣型并不齊整，但已能初見成效。
只見董軍騎兵再次集結(jié)完畢沖鋒而來，雖然仍在孫堅軍中撕裂出了一個不小口子，但竟有近百騎兵被長槍直接擊殺，有近兩百匹戰(zhàn)馬或被捅殺，或被砍去馬腿，馬背上的士兵也理所當(dāng)然的滾落下來，陷入了包圍。
“內(nèi)陣士兵速速斬殺敵軍散兵，外陣士兵保持槍陣，給我接住下次沖鋒！”
眼看局勢稍穩(wěn)，孫堅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然而，他的這絲希望又很快被撲滅了。
轟的一聲從土坡后傳來，大地持續(xù)隆隆作響，孫堅及他手下的幾位將軍臉色都陡然劇變。
到了此刻，即使是初入軍營的新兵也明白了，剛才前來襲營的不過是敵人的先鋒部隊，而如怒濤狂浪般的敵方主帥大軍，這才剛要出現(xiàn)。
聲勢越來越大，彷佛山呼海嘯一般，終于，一支百人騎兵率先出現(xiàn)在了土坡之上。當(dāng)先一將勒馬提刀，身披煉鋼重鎧，猶如兇神下凡，而他身后的百來騎兵也皆是黑鐵重裝裝束，就連胯下之馬也是腳蹬馬具一應(yīng)俱全。
“重騎兵...是西涼鐵騎里的精銳重騎兵！”孫堅大驚失色，瞬間亂了方寸。
面對著如此敵人，即便是平時嚴(yán)陣以待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這倉促之間他又能怎么辦？
“迫！”
“迫！”
“迫！”
在敵方士兵們整齊規(guī)律的喊聲中，土坡上的百人騎兵逼迫向前，而在那土坡之后，更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兵械旌旗冒出了頭。
隨著敵將首領(lǐng)左手五指向上高高舉起，原本山呼海嘯的喊聲戛然而止，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時而傳來的火焰爆裂聲，仍在宣告著時間還在流逝并未停止。
在漫長的等待中，孫堅彷佛透過無盡夜色看清了敵將獰笑的面容。
“殺！”敵將首領(lǐng)的五根手指與手掌握成了拳頭，與此同時，粗曠而持續(xù)的嘶吼也從他的胸膛里發(fā)了出來。
“殺！殺！殺！”
土坡后面再度傳來瘋狂而狂熱喊聲，而土坡上的百人重騎，卻在敵軍首領(lǐng)的帶領(lǐng)下，無聲的挾著風(fēng)雷之勢沖了下來。
......
孫營后方六十里聯(lián)軍本部，袁紹主帳，各路諸侯齊聚于此，一片鶯歌燕舞。
“報！”一個滿身土血的士兵撞入了營帳，打斷了眾人的歡飲。
彷佛是聞到了血腥味一般，穩(wěn)坐正中的袁紹不自覺的抽動了下鼻子：“大膽！你是何人？竟然擅闖主帥軍帳！”
“我、我...”袁紹威嚴(yán)雄壯，在他一聲大喝之下，本就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士兵竟險些肝膽俱裂，“我是烏程侯營中...營中的士兵。”
“哦？”袁紹聞言皺起了眉頭，“可是孫將軍有什么事嗎？你且說來?！?p> “遵命，我...”
“嘿嘿，想必是孫將軍又有捷報傳來了吧！”
士兵正欲稟報，卻被一人打斷，眾人望去，只見說話的人容貌周正俊秀，可此時笑起來時卻給人一種陰惻之感，正是聯(lián)軍中負(fù)責(zé)糧草的后將軍袁術(shù)。
“孫將軍這幾日對董連戰(zhàn)連捷，世人都說那董賊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匹餓狼，而烏程侯可是江東猛虎呢！”袁術(shù)環(huán)顧群雄笑道。
各路諸侯聞言后有喜有悲，神情各異，而曹操在暗中觀察，面無表情。
“不不！”撞入軍帳的士兵終于回過了神，神色悲愴的說道：“我是奉命前來稟報，汜水關(guān)援軍華雄已至，現(xiàn)已擊敗我家主公的先鋒部隊了！”
“什么！”眾人聽到消息后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怎么可能！那華雄怎么可能來的這么快！”
“就算他帶著援軍來了，又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擊潰孫堅！”
“就是啊，烏程侯的本事大家們可都是清楚的很呢。”
“要我說，他孫堅也就是徒有虛名！這下好了，可算把我們聯(lián)軍的面子都給丟盡了！”
原本堆滿酒肉、歌姬環(huán)繞的帳中，頓時鬧哄哄的吵作一團。
“大家稍安勿躁，先靜一靜！”正在此時，北平太守公孫瓚的身后走出一人，曹操看去，只見那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氣度非凡，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還是他垂肩的雙耳和過膝的雙手。
說話間那人已經(jīng)站到了軍帳正中央：“各位都是聞名天下的英雄，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tǒng)？我們還是盡快向這個小兄弟問清楚華雄此時屯兵何處，領(lǐng)兵幾何，孫將軍又是何為失利的，然后早作準(zhǔn)備才是！”
眾人聞言停止了爭吵，有人面生愧疚，有人心中不忿，但無一人不疑惑此人是誰。
他們看此人能隨公孫瓚入席料想定是他的親信，而盟主袁紹也并未發(fā)話，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跪在地下的士卒抬起了頭，只見那人慈眉善目，面露悲憫的望向自己，不禁心生一陣親近之感。
“這位小兄弟，你可聽到我剛才說的那幾個問題了？”
“是，我聽清了，這位...呃，這位將軍?！睂O營士兵并不認(rèn)識他是何人，也不知該如何稱呼，于是自顧自說道，“華雄率西涼鐵騎趁夜襲來看不清人數(shù)有多少，但少說也有數(shù)萬人之多，更有精銳重騎參戰(zhàn)！他們擊潰我軍后便還守汜水關(guān)了，而我家主公在幾位將軍的拼死掩護下，好不容易才在華雄的追殺中死里逃生，命我先來向盟主與諸位將軍通報...”
“嘿嘿，我當(dāng)孫堅是何等人物呢，原來也是不堪一擊，烏程侯常說自己武藝精湛，便是與董卓帳下第一大將呂布相比也是不遑多讓，沒想到連華雄也打不過?！痹g(shù)忍不住笑道。
“你胡說！”孫營士兵聽到袁術(shù)侮辱自家主公頓生惱怒，可頂撞了一句后立馬自知不妥，連忙低聲解釋道：“那董軍兵強馬壯，軍備精良，統(tǒng)領(lǐng)的大將華雄更是武藝高強，但也只是和我家負(fù)傷在身的主公大戰(zhàn)數(shù)十合不落下風(fēng)罷了！”
說到這孫營士兵自責(zé)的低下了頭:“說到底都怪我們這些人沒用，擋不住對方進攻，這才不得不敗退歸來，要不然憑我家主公的神勇，又怎么會輸給華雄？”
“哼?！痹g(shù)冷哼一聲，“武藝是本事，領(lǐng)兵就不是了嗎？他孫堅徒有匹夫之勇，卻無治兵之方，更加可笑！”
“不！”孫營士兵再也忍住了，翻身從地上站起恨聲道：“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袁術(shù)厲聲道，“我倒要聽聽你今天還能編出什么理由！”
“要不是...”
話到嘴邊，孫營士兵又不敢說出來了，他雖然只是一個帳下小兵，但卻機靈無比，要不然也不會被孫堅托以傳信重任。
此時他見著滿帳諸侯或冷漠，或戲謔，或作壁上觀閉目不語，不禁悲上心頭，自知便是說出原因也不會得到什么結(jié)果，說不定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這其中的緣由你盡管說出來，帳中坐的都是天下的英雄，沒人會難為你的。”身前之人彷佛知道他心中所想，邁步上前扶住了他，孫營士兵看著對方誠摯溫和的面容，感受到臂膀上傳來的力量，竟沒來由的平添了幾分勇氣。
“沒事的，你放心說吧。”那人再次安撫道。
“是...”孫營士兵鼓足了勇氣。
“我軍之所以會潰敗，都是因為袁術(shù)不給我們軍糧！”
“兄弟們兩天粒米未進，這仗還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