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越下越大,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
兩人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濕透,徐悅檸冷得渾身打顫,可這身體的冷,卻也不及心里那種刺骨的寒。
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男人掌心處傳來的溫熱,讓她的鼻子酸澀難耐。
江知年被雨水浸染過的眉眼,好似平添了幾分多情,深如潑墨的黑眸盯住她,薄唇微動。
“我算什么?”
淚眼朦朧中,徐悅檸望著江知年,她瞧不見他的臉,卻清清楚楚聽得到自己在說什么。
“你,高貴的華寰大老板,高高在上,萬人敬仰,住高級公寓,開豪華轎車,脾氣明明那么差,卻還是有人圍著你拍馬屁,我也是,我也拍你馬屁,厚顏無恥的接受你送的東西,跑車,信用卡,各種各樣的禮物…”
說到這里徐悅檸自嘲的輕笑一聲。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你問我,你算什么?如果你一定要個答案的話,我就告訴你?!?p> 天空閃過一道閃電,沉悶的雷聲由遠及近。
“我只希望從不認識你。”
從不認識…
江知年手上猛一用力,將她拉近自己,扣住她的臉龐,直視她冰冷如霜的臉,沉聲厲語,“你敢再說一遍?!?p> 眼睛被雨水打得睜不開,卻被他扣著臉,躲都躲不了,卻依舊嘴硬。
“說一百遍…也是一樣。”
江知年手上越發(fā)用力,雨水打濕的俊臉陰沉可怕,眸子噬人。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p> 徐悅檸臉上吃痛,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是溫熱的。
“我討厭你,煩你,根本不想見到你?!?p> 眼淚與雨水怎么區(qū)分?
雨是涼的,淚卻是熱的。
江知年應該也感覺到了,溫熱的淚珠落在他的指間,細微的熱,讓他緩緩松開了手。
“好。”江知年沉氣,“不會再有人打擾你?!?p> 男人不再有半點兒留戀,甚至也未曾再多看她一眼,決絕地轉(zhuǎn)身,走進了公寓樓。
徐悅檸抹了抹臉上的水漬,擦去雨水,眼前瞬間清明了許多。
燈火通明的公寓樓,雖星光點點,卻冰冷如鐵。
她轉(zhuǎn)身,沒由來的一身輕松,就像一直緊繃的弦,終于斷了。
輕飄飄的,空落落的。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徐衛(wèi)州的電話回了過來。
“難得啊丫頭,找你叔有何貴干?”帶著戲謔的聲音傳來。
徐悅檸忍住眼淚,抽了抽鼻子,“徐衛(wèi)州,你忙不忙,能不能來接我?”
“你在哪兒?”
“睦都城?!?p> “睦都城?南區(qū)邊上?你去那么遠干嘛?”
徐悅檸聲音打顫,“你能不能快點兒,我真的快冷死了?!?p> “你別告訴我,你在外面淋雨。”
電話里沉默半晌,女孩帶著哭腔,說道:“我想回家?!?p> “丫頭,你沒事吧?誰欺負你了?”
徐悅檸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淚“啪啪”的往下掉,委屈到不停得抽泣。
徐衛(wèi)州一聽嚇壞了,電話都沒敢掛,一邊哄著,一邊連奔帶跑的就往外沖。
她真不想哭來著,特別是在求人幫忙的時候,哭著裝可憐,博取別人的同情,她特看不起這種行為的。
可她就是覺得委屈,覺得難過,實在沒忍住。
雨一直不緊不慢的下,卻舍不得停,打在濕漉漉的身上,又加一絲冰冷。
長夜漫漫,路燈為伴,沙沙的雨聲和風聲在耳畔回響。
徐悅檸呀徐悅檸,你也有今天,孤苦伶仃的在雨夜里裝可憐,以為自己是什么言情劇里苦情的女主角嗎?
呵,才不是,你一點兒也不可憐,落得現(xiàn)在這般狼狽,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誰叫你生性虛偽懦弱,優(yōu)柔寡斷,活該!
從北區(qū)開車到南區(qū),至少1個小時的路程,徐悅檸蹲在馬路邊上,風雨里,抱著自己取暖,就這么硬生生的等了1個小時。
許久,拉風的小越野帶著風穩(wěn)穩(wěn)地停在路邊。
車上急急忙忙下來兩個人。
一個是徐衛(wèi)州,另一個是薄子覃。
徐悅檸站起來,只覺得頭重腳輕,迷迷糊糊險些摔倒。
薄子覃適時扶住她,讓她倚靠自己的身體借力站好。
“檸檸,你還好嗎?”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他們身邊疾馳而過,濺起的水花準確無誤地落在了三人身上。
“趕著去投胎??!”徐衛(wèi)州沒好氣的對著遠處的車子大罵一聲。
薄子覃望著車子沒入的方向,眼神暗了暗,沒有說話。
“不用扶,我自己能走?!?p> 徐悅檸推開薄子覃,倔強的自己走到車前,坐上后排座位,車里好溫暖。
她一歪身子,躺倒在了座位上。
“你怎么…”
徐衛(wèi)州想問她,卻被薄子覃打斷,只好作罷。
薄子覃脫下外套,蓋在徐悅檸的身上。
二人看著徐悅檸,又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說什么,各自上車,發(fā)動車子返回。
薄子覃把暖風打開,暖空氣在安靜得車廂里流動。
“對不起,這么晚還麻煩你們?!?p> 徐悅檸蜷縮成一只蝦子,把臉埋在手掌里,無助又可憐。
“你說什么!我是你親叔,用得著你跟我客氣?”徐衛(wèi)州被徐悅檸突如其來的客氣嚇得有點兒驚慌,“我是喝了酒不能開車,才叫覃哥一起過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更不用這些客套話?!?p> 徐悅檸動了動身子,把頭埋更深一些,散落的黑發(fā)擋住了臉。
半天沒再聽見她說話,只聽到輕微的呼吸聲,似乎是睡著了。
徐衛(wèi)州回頭看她兩眼,確認了一下,才低聲問開車的薄子覃。
“你說,她半夜三更的來這里干嘛?”
薄子覃目視前方,只說:“江知年住這里。”
“江…?!”徐衛(wèi)州音量猛得提高,“我就知道是他,這個混蛋,準是欺騙了這傻丫頭的感情?!?p> 薄子覃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真是個混蛋,看他人模狗樣的,大半夜的任由一個小女孩在馬路邊上淋雨,哪個男人做得出來?”
“你對江知年了解多少?”
徐衛(wèi)州說:“不了解,就知道他挺有錢,是個什么大公司的總裁,哎,現(xiàn)在又了解了一點,還是個衣冠禽獸!”
薄子覃對他的“了解”沒做評論,緩緩說道:“他是港城江家的長子,12年前隨母親去了美國,在美國一手創(chuàng)辦華寰科技,發(fā)展迅速,不過幾年時間就拓展為資產(chǎn)不可估量的國際名企。這種背景,身價,手段摸不清楚的人很危險。我不知道,檸檸怎么會跟他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