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迫使難民們吞噬掉除泥土外,一路上所見到食物,同時,虛弱倒地的災民們也在意識昏沉的過程中,淪為了其他獵食者的食物。
從黃昏開始,隨著營養(yǎng)不良導致的視力快速下降,藏身在山林洞穴里的野獸們便瞪著幽綠的雙眼外出,狩獵虛弱無力的災民們。
這些野獸大多是成群的野狗柴豺狼,同樣饑餓的他們用狡詐和兇狠,在災民的聚集地外徘徊巡邏,等待獵物放松,然后猛然襲擊,將弱小的災民從聚集地里快速拖出,拉到森林的最深處大塊朵股。
當然也有比較健碩災民試圖捕獲野獸果腹,但缺少工具的他們除非白日有幸尋到狼穴才能收獲一二,不然等到夜晚,喪失視力的他們拼盡全力也值得自保罷了。
隨著夜色漸深,豺狼們的吼叫也愈加頻繁起來,同樣饑餓的他們迫切地等待著狼王下令進行狩獵。
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手提火把聚集在一棵樹下,三言兩語的說著話,似乎是在期待著什么。一個面相老實的漢子抱著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孩從聚集地里走出,一步一沉的走向那群災民,在他的身后,隱隱傳來幾聲婦人的哭泣。
隨著老實漢子的靠近,交談著的災民們也逐漸平息了下來,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黃皮老漢舉著火把走上前去,空著的一只手想要接過那漢子懷里的小姑娘。
那漢子腳步一緩,猶豫的看著自己懷里的女孩,目光里滿是不舍。小姑娘雖然衣服上滿是塵土,但是雙眼卻格外明亮,只是現(xiàn)在被一群陌生人圍住,所以略顯驚慌,不住的往漢子懷里緊靠。
“怎么,阿大,你要反悔嗎?咱們之前不都商量好了嗎?”
黃皮老漢舉著火把,舞動的火焰照應的他的面龐異??植溃?p> “之前的狼肉你們家也吃了,大伙也沒有虧待過你們,怎么現(xiàn)在輪到你們家孩子為大伙做貢獻了,你就想后悔了?”
周圍的難民們聽了,也紛紛向前,舉著燃燒的火把對老實漢子勸道:
“是啊阿大,咱們之前不都說好了嗎?”
“分肉的時候可沒見你猶豫?。俊?p> “我...我已經把自己的孩子獻給大伙了...阿大,你吃了狼肉,你也得這么做!”
嘈雜的人聲讓小姑娘更加畏懼,她的枯瘦地小臉緊貼著父親的胸膛,怯生生地說道:
“爹..我好怕.....”
稚嫩的童聲讓老實漢子身形一晃,但嚴峻的形勢下他沒有別的選擇。
“囡囡乖,聽叔叔們的話,不要鬧,一會就有肉吃了?!?p> 他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將懷里的小女孩遞給了黃皮老漢。
那黃皮老漢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孩子來到了一顆大樹下,在眾人的幫助下把小女孩綁在了樹上,然后輕撫著她的小臉,擠出慈祥的表情說道:
“囡囡乖,先睡會覺吧,睡醒了就有肉吃了?!?p> 小女孩傻傻地點點頭,然后又突然抬頭越過面前的老漢,對著自己父親喊道:
“爹,囡囡會乖乖的,再也不會惹爹娘生氣了,不要丟下囡囡....囡囡怕......”
本就強忍著悲痛的漢子再也忍不住,無聲的抽噎起來,周圍的難民生怕他反悔,生拉硬拽的將他拉走了。
狼很聰明,特別是吃過人肉的狼,尋常誘餌根本無法引誘,再加上在饑荒中,小孩只是累贅,所以用年幼的孩子做誘餌誘惑野狼入伏,變成了難民們常用的技巧,雖然有傷天和,但卻十分有用。
將小女孩綁好后,難民們便打著火把離開了,早就探查過地形的他們,三兩人一隊,在下風口埋伏著,同時害怕被狡猾的狼群發(fā)現(xiàn),所以離小女孩所在的大樹很遠。
嘈雜的人群離開后,周圍的環(huán)境頓時靜寂下來,平靜的有些可怕,時不時的遠方傳來幾聲狼嚎,似乎愈來愈近。
忐忑不安的小女孩因為虛弱,過度的緊張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很快便感覺困意襲來,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淺睡起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五只餓急眼的野狼順著幼崽獨有的氣味尋覓過來,狡猾的它們并沒有聚在一起,而是四散開來隱藏在樹林中,默默的潛伏警惕著。
幾聲輕微的嗚咽從健碩的頭狼的嘴角流出,一只瘦弱的老狼不情不愿從草叢中匍匐溜出,悄無聲息的靠近著淺睡的小女孩。
動物與生俱來的危機感將小女孩從睡夢中驚醒,雖然她沒有看到逐漸靠近的野狼,但是脖頸的汗毛去已然乍起。
“爹?是你嗎?是你來接囡囡了嗎?”
回應哭腔童聲的,是兇殘的嘶嚎,瘦弱的老狼從陰影中走出。
“啊啊啊啊?。 ?p> 見到野狼的小女孩當即掙扎大哭了起來,可是被綁住的她卻難以掙脫身后的大樹,被迫面對這個駭人的野獸。
樹林外,埋伏著的老實漢子聽到女兒的哭聲,心急的想要站起救人,卻被聲旁的老漢一把拉?。?p> “你瘋了嗎?!狼群還沒有吃飽,跑起來跟風一樣快,你現(xiàn)在出去豈不是讓大伙的心血白費?!”
在老漢駭人的目光下,老實漢子只得猶豫的低下頭,抱著腦袋蹲到一邊,窩囊的無聲哭泣。
另一邊,探路的老狼先是在小女孩的臉上蹭了蹭,幽綠的雙眼中竟然露出一絲迷戀,那是對美食的憧憬。
小女孩在巨大的恐懼之下,左手竟然掙脫的繩索,下意識的想將臉前的野獸推開,卻被老狼一口咬住了手臂,四肢用力不斷的撕咬。
狼這種動物,狩獵時不會對獵物一擊必殺,而是通過不斷的撕咬,讓獵物在掙扎中消耗大量體力,最后在絕望中看著狼群逐漸吞噬自己的皮脂內臟。
雖然因為太久沒有食物,這是老狼并沒有咬斷小女孩的胳膊,但是流入口中的鮮血刺激了它的感官,疲倦的身軀中涌現(xiàn)出進食的力量。
確定沒有危險的頭狼吼叫一聲,帶著剩下的三匹野狼從草叢中一躍而出,那只探路的老狼居然想第一個進食,這無異于是想挑戰(zhàn)它的權威,等獵殺完畢后,它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這時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狼。
這四只野狼兇猛的撲向哭泣掙扎的小女孩,鋒利的獠牙無情的刺穿了她的皮膚,緊接著的撕咬又豁開了一道道慘烈的傷口,眼見著小女孩就要命喪黃泉之際,一道黑影從樹冠上一瞬而下,手中劍光一閃,撕咬的老狼瞬間身首兩分。
鋒利的長劍未沾一滴鮮血,而狼尸的傷口則好似鏡面般光滑,半秒之后才有鮮血噴涌而出。被砍下的狼頭還貪婪的不愿松口,狼牙釘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
這道黑影不是別人,正是重傷未愈的莫長風。此時的他衣衫破舊表面上滿是用來遮蔽身影的樹葉蓬草,身上還散發(fā)至一股隱藏氣味的艾草苦味,面容更是因內傷過重所以有些暗紅,但這些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英氣,雙目星光流轉,偶有鋒芒外露,猶如神鋒斂影,靈韻其中。
余下的四匹野狼雖然被突然的襲擊驚住退后三步,但貪婪讓它們不愿舍棄即將到口的美味,于是圍著莫長風打轉,等待著時機進攻。
面對此狀,莫長風氣息下沉,壓下胸肺的隱痛,左手持劍柄上翹,右手撫劍尖下壓,雙足一前一后站穩(wěn),做好了隨時迎接進攻的準備。
一人四狼就這么對峙著,等待著對方露出破綻的機會。一陣清風不合時宜的吹過,落下的幾片秋葉,其中一片落葉剛好落到了頭狼的左前爪,蓋住了鋒利的狼爪。
暗沉的嘶吼聲從頭狼嘴中擠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被蓋住的左前爪突然刨地而起,掀起塵土遮擋了莫長風的視線,好似進攻的號角,四只野狼同時出擊。
莫長風雙眼微閉,只留出一絲模糊的視線,大部分心神集中到雙耳,根據耳邊的呼嘯聲以及自己的戰(zhàn)斗本能,瞬間做出判斷。
只見他后腳突然發(fā)力迅速上前,讓身后的野狼撲空,左手橫甩格擋了一只野狼的進攻,右手借急速的身勢重拳出擊,穿過了掩目的塵土,恰好錘中躍起進攻的頭狼小腹,所含的內勁當即侵入內腑,摧殘著它的臟器。
一擊得手的莫長風沒有貪功,退開頭狼后右手立刻收勁彎曲,手肘上翹卡主右邊撲過來的第四只野狼的喉嚨,讓其露出了柔軟的腹部,然后腳尖點地腳腕發(fā)力向右,手肘回收用肩膀重重一靠,內勁全力而發(fā),瞬間震碎了對方的內臟。
這只野狼只來得及嗚咽一聲,身子無力的貼在莫長風的右肩,不斷地嘔出鮮血,血沫里還夾雜著幾塊黑色的血塊,那是破碎的臟器。
除了內腑受傷的頭狼無力進攻外,另外兩匹野狼顯然不想留給莫長風喘息的機會,相互配合著一左一后的再次攻向莫長風。
處于后方的野狼狼爪微彎,攻向莫長風的后臀,這是狼群狩獵時常用的招數(shù)。
但這無往不利的招數(shù)此時卻失了效果,早就料到野狼攻擊路數(shù)的莫長腳跟后提,正中身后野狼下巴,將其逼退,騰出時間對付左邊的野狼。也就是他現(xiàn)在重傷不能肆意發(fā)勁,不然這條野狼半個頭顱都會被踢碎。
雖然騰出時間但是失了前手的莫長風面對左邊野狼雙爪加利牙品字形的攻擊,先是元蛩劍橫架在肩膀,用劍身擋住了兩只狼爪,然后長劍回正豎放,正好砍下了后發(fā)而至的半個狼嘴,然后立刻左轉,右手伸出回旋,掐住了野狼的喉嚨,手指發(fā)力捏碎了喉管。
身后的野狼見狀丟了膽氣,轉身剛想逃跑,卻被回首的莫長風提腳踩住了尾巴,長劍刺入后腦,頃刻間便失去了生機。
拔出元蛩劍的莫長風一邊用狼尸上的皮毛抹去劍身上的污物,一邊看向僅存的頭狼。只見受了內傷的頭狼喘息聲有如風箱,沉默的盯著莫長風,嘶吼了一聲,然后轉身逃跑,消失在了夜色。
?。上疑硎苤貍麩o法追擊,讓這只記仇的野狼逃走了,恐怕之后的日子難以安息。)
莫長風深知,狼是一種記仇的猛獸,仇人的氣味能夠記一輩子。他年少時被千絲婆婆丟到野外歷練,不慎傷到了一只幼狼,便被其老狼追襲了半個月,如果不是師姐.....
想到了師姐,一股悲痛又涌上心頭。莫長風皺著眉頭甩了甩臉,拋開了往昔的記憶碎片,然后將沒有劍鞘的元蛩劍橫跨腰間,沖著一處樹林慢慢地說道:
“行了,別藏了,都出來吧?!?
笑眉廣生
重新修了一小段大綱,減少了黃樂的戲份,增加了莫長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