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我還是跟著歐陽瑾去了片場。出乎我的意料,張辰浩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我才突然間醒悟過來這是沒有他參與的戲份,或許我已經(jīng)被自己敏感的神經(jīng)擾亂了思緒。
趙導很熱情地向我打招呼,不過他打招呼的方式我一點都不喜歡?!绑闳?,沒有張辰浩的戲你還來片場啊,你這個‘文字助理’真的是越來越敬業(yè)了!”我真想一拳上去把他的嘴打歪了,但不用我動手,歐陽瑾已經(jīng)讓他說不出話來了。
“她現(xiàn)在是我的助理!”他說,“以后《戀?殤》劇組的官方報道都由她來寫!”別說是趙導,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會有這么重大的“人事調動”。
“哦……好好好,好好好?!背艘粋€勁地阿諛奉承,趙導都恨不得把自己的位子讓出來給我坐了,果然連導演都要敬投資人三分。我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向他鞠躬,以表示自己對他和劇組其他人的尊敬。
“筱柔,我跟你講一下啊,這場戲主要講的是林敏和方瓊的初次見面。方瓊受邀來出席活動,林敏作為活動主辦方的一位工作人員在打掃現(xiàn)場的時候不小心打碎了方瓊隨身攜帶的水晶杯,主辦方為了表示歉意決定,決定……”趙導似乎是卡帶了。
“決定扣除林敏兩個月的工資用來買一個一模一樣的水晶杯還給方瓊,可是方瓊只要求林敏寫一篇活動的報道給他作為賠償?!蔽医z毫沒有考慮趙導的面子,順溜地把話接上去。
一陣尷尬的沉默,隨即便是趙導更加尷尬的聲音:“筱柔,你的記性真好……”
我只是笑笑,并沒有從正面回應他。我的記性怎么會不好呢,這一個橋段是我和張辰浩一起改的。它的原始版本是林敏因為太喜歡那個水晶杯所以偷偷藏了起來,不料被方瓊的助理發(fā)現(xiàn)了,要主辦方給個說法,為了不把事情搞大,方瓊提議讓林敏寫一篇報道作為補償。
我怎么能記得這么清楚呢,或許是因為已經(jīng)把劇本看過很多遍了。我又暗自笑了笑,我不是對所有事情都這么認真的。
“導演,可以開始了嗎?”這邊趙導還沒有從尷尬中解脫出來,那邊的蕭涵已經(jīng)在催促了。
他這么著急是有什么事嗎?我暗自思考著,卻沒有留意身旁的歐陽瑾在跟我說什么。
“好了,各方面準備好……”趙導似乎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戀?殤》第四集第一場第一次,action!”
趙淑穎的演技自然是沒得說的,她無論演什么角色都能表現(xiàn)得收放自如,所以很多人對她的評價是“天生當演員的料”。至于蕭涵,我真的是不愿意多做評價,或許是因為不了解他,也或許是因為張辰浩讓我有了先入為主的錯覺,我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嫌棄他的演技。
嫌棄他的或許不止我一個,同一個鏡頭竟接連被導演叫停了好幾次,足足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通過。
趙淑穎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摔杯子的動作,就算導演不心疼那些玻璃碎片,我也忍不住擔心淑穎姐會不會真的被玻璃劃傷了手。而蕭涵卻只要重復轉身的動作就可以。這么簡單的動作他竟然也需要一次次地ng,作為一個一線男演員,難道他的水準就只是這樣嗎?我不由地又在心里嫌棄了他一番,直到趙導宣布換場準備才稍稍松了口氣。
“你沒看過劇組拍戲嗎?怎么那么緊張?”歐陽瑾一定是看出了我的不淡定,所以才會那么問的。
我撇了撇嘴,尷尬地搖了搖頭,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在說沒看過劇組拍戲呢還是沒有緊張。
“放松一點,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有點搞不明白歐陽瑾這句話的意思,我有給自己壓力嗎?還是他覺得我應該有壓力?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朝著他點了點頭。歐陽瑾兀自走開了,一瞬間我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跟上去還是應該留下來。作為投資人,他是來片場探班的;作為編劇,他是劇組的內(nèi)部人員。作為他的專欄作家,我應該留在片場,捕捉拍攝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作為他的助理,我應該緊跟他的步伐,隨時聽候他的調遣。這么復雜的關系,就算是不把自己搞暈,也讓我一下子理不出頭緒來了。
當我終于明白過來抬起頭來時,才發(fā)現(xiàn)歐陽瑾已經(jīng)走出去一大段了,看來我也沒有追上去的必要了。
清清跑過來揪我的衣服,我還以為發(fā)生什么事了?!绑闳?,你就在這邊站著啊,不累嗎?”不知道為什么,我確實沒有感覺到累,或許是因為剛剛神經(jīng)繃得太緊了,“走吧,去那邊坐會兒!”她拉著我跑到趙淑穎身邊,隨手給我倒了杯熱水。
趙淑穎正在閉目養(yǎng)神,雖然化著妝,我還是能夠隱隱地看到她的黑眼圈,一定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我不敢和清清說話,怕打擾了她休息,沒想到她卻被一陣猛烈的咳嗽嗆醒了過來。清清趕緊又上前去幫她把身上的毯子拉了拉,嘴里還不住地問:“淑穎姐,你可以嗎,實在不行咱們就去和導演說……”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淑穎打斷了:“不要緊的,不就是小感冒嘛!”她說著捧起手上的保溫杯喝了兩口水,“不要因為我又耽誤了劇組的進度!”
我不禁又心疼起來,雖說是在室內(nèi)拍戲,但現(xiàn)在畢竟已經(jīng)是冬天了,演員們的服裝卻還停留在秋天。
“淑穎姐,你沒事吧?”我問她。
“不要緊,只是小感冒而已,多喝點水就沒事了!”我早就猜到她會這么回答,她的“敬業(yè)”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
她雖然這么說,清清可不買她的賬,氣鼓鼓地就說起來:“什么嘛,你老這樣替別人著想,有時候也該為自己想一想啊!昨天晚上咳得一整晚都沒睡好,本想著今天可以早點收工回去休息,可是這個蕭涵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一個簡簡單單的鏡頭竟然都要ng這么多遍!我看啊他一定就是故意的,不如我們直接去告發(fā)他……”
“清清!”趙淑穎連忙止住她,像是有什么話要說,但又住了口,看起來像是真的很累了,“我再閉一會,下一場叫我!”
清清只能很不情愿地停了下來,拿起趙淑穎手里的水杯去飲水機旁邊加水。我自然只能跟著她走。
“清清,淑穎姐怎么會感冒了呢?”我問她。
“我也不知道這次怎么會這么嚴重,淑穎姐體質一向很好的,或許是那天和張辰浩拍夜戲淋了太久的雨,第二天就發(fā)出來了……”聽了清清的話,我心里不禁一陣慚愧,我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趙淑穎也病了,虧她還對我這么好,“原本以為吃了藥就會好些了,可是昨天晚上又咳嗽起來了,再這么下去怎么行呢……”
清清說得認真,我聽得也用心。對于風寒引起的感冒咳嗽,我倒是有一個治療的好辦法,小時候媽媽經(jīng)常用來幫我治感冒,雖然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但不妨拿來試試。
“淑穎姐討厭生姜和大蒜嗎?”我問清清。
她搖了搖頭:“淑穎姐可是出了名的不挑食,各種甜的酸的辣的臭的她都能接受,可她就是胖不起來,我老說她是用生命在拼事業(yè),拼得太厲害自然也就胖不起來了!”
“那就好!”我立刻在心里翻出了媽媽的那個偏方,“我出去買點東西,晚上回來給淑穎姐治感冒哦!”
我朝著她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信得過我,就拔腿往反方向跑去,誰知道這么巧就撞到了蕭涵,把杯子里的水灑到了他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慌了神,連忙向他道歉,可是再多的道歉似乎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呦,郜筱柔,想不到你也在片場啊,你們家張辰浩呢,他怎么沒來?哦對了,聽說他病了,嚴重嗎?”
我壓根就不想理他,趕緊從包里挖出兩張紙巾來呈到他面前,“對不起對不起,麻煩你自己擦一下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站??!”他倒是很空似的,“紙巾都拿出來了,你就不能幫我擦一下嗎?”他絲毫沒有要放我走的意思。
我沒有辦法,為了盡早脫身,只能勉強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擦了兩下。
“還有前面,前面!”他像是在使喚自己的傭人似的。
我沒轍,只能又回過臉來在他胸前胡亂抹了幾下。這下他可以放過我了吧,我在心里想著,卻沒有想到他竟變本加厲。
“這樣可以了吧?”我本來就對他沒有什么好感,此刻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甩甩手就要走人,沒想到蕭涵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別急著走啊,還有這里!”他硬是把我的手抓到他的臉上擦起來。
“你放手!”我著急地反抗起來,可他死活不放手。
“誰讓你碰她的!”張辰浩的聲音傳來,我趁機掙扎著逃出了蕭涵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