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注意力重新分散開來的那一瞬間,視野邊緣便急速飛來一樣東西。尚未看清那東西的去向,我便下意識的想要躲避。但申屠那聲呼喝幾乎在同時貫入了我的中樞神經(jīng),我不由得遲疑了一下。
有了這一刻的遲疑拖滯,我再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東西落到我眼前,砸在那條魚扁平的頭顱上,而后彈起,擦著我的頭皮落到了后面。
由始至終,我都沒能看清楚那東西的樣子,只能勉強看出一個圓滾滾的輪廓。
我也沒時間去探究那東西是什么,因為有更值得注意的事情發(fā)生在了我的眼前。
我看清了申屠現(xiàn)在的處境。短短十幾秒時間,他并沒能將圍過來的陰影盡數(shù)肅清,左近還有幾個在圍著他游走……
額頭上有不知名的液體流淌了下來。順著我的鼻梁,淌下我的眼角。因為這些液體的干擾,我只往他那邊看了一眼,就不得不閉上一只眼睛。
閉上的那一只恰是我視力較好的左眼,只剩下右眼,在這樣的環(huán)境之中,勉強就只看得到那顆腦袋的動靜。
額頭上的不明液體還在往下流,我不敢放下對著那條魚的金屬棍,只好歪頭,借著肩膀大體蹭掉那些玩意兒,才又睜開眼往前看。
就是這一次擦蹭的功夫,事態(tài)已然再次發(fā)生了變化。還沒等我把腦袋轉(zhuǎn)回去,身前就傳來嬰兒啼哭一樣的慘叫聲。
我定睛去看,申屠那家伙已然擺脫了那些陰影的掣肘,此時正站在水中,提著那武器像持槍一樣,直刺向那條魚左前肢傍著的那片下腹。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爬行動物的心臟應(yīng)該就在那一帶。但這玩意兒到底應(yīng)該歸類于爬行動物還是魚類?我也拿不準,更不知道爬行動物和魚類的心臟位置是不是有所區(qū)別。
不過申屠這一刺顯然并沒有達到一擊致命的目的。下一秒鐘,吃痛的大魚便對他做出了反擊。有力的尾巴就近一甩,幾乎貼著它身體的申屠只來得及側(cè)身用臂膀稍作回護,就被重重的抽了一記。
我不知道這一記抽擊的力道有多大,但申屠被這一尾巴抽飛出去兩三米遠,想來力道應(yīng)該不小。
不過后果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嚴重,申屠落地的時候還能保持站姿,只踉蹌倒退了幾步,手中刀兵倒著往后一插,以此卸力,重新穩(wěn)住了身形。
后來我才知道,申屠并不是被抽飛了出去,而是提前向后跳了一下,以免吃實那一記甩尾。不過到底還是被重重的帶了一下。
那大魚被他一刺,似乎徹底激發(fā)了兇性。尾巴一蕩,掃起一人高的浪花,磨盤大小的頭顱倏的扭過來,如欲擇人而噬。
不過這玩意兒似乎有些昏頭昏腦,竟找不到申屠所在,眼看著就要朝我而來。我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還沒決定做出什么應(yīng)對的時候,那邊的申屠蹲身掃腿,蕩起了一片浪花!
浪花甫動,大魚似有所覺,扭頭便向著申屠去了,我松了一口氣,抬眼去看申屠,卻發(fā)現(xiàn)那家伙似乎陷入了困境之中。
剛才那卸力的一戳似乎讓他賴以自持的武器卡在了什么地方,接連拔了幾次都沒能拔出來。
眼看著那東西已經(jīng)逼近了眼前,申屠索性棄了武器,躬身直面迎了上去。
看他要赤手空拳和那條魚短兵相接,我忙半蹲下去,學著他之前的作為,拿小腿重重的掃起一波水浪。但我沒有他那份力氣,掃起來的浪花比他小得多。
我不知道我的動作有沒有干擾到那條魚,因為我才剛剛直起身體。申屠就和那東西撞到了一起。這一撞之下,只靠著雙腳做下盤支撐的申屠,卻沒有露出半點兒頹勢,硬生生的和那東西僵持了下來。
我沒心思細看,站起來之后就尋摸著準備去拔落下的刀兵。手上沒有武器,申屠想要對付這條皮糙肉厚的魚,只怕難之又難。
縱使他擁有可以與這條大魚爭鋒的力氣,我也相信他習練過諸多凌厲的殺人技,可靠那些想要對付眼前的東西實在有些勉強。
這玩意兒全身都被厚皮包裹,連個脖頸關(guān)節(jié)都沒有,我實在想不出來,他能怎么殺死它?
我心下雖然焦急,但走動之間卻是不敢忘了冷靜。我要繞著申屠他們走,自然要涉足之前沒有走過的水域。沒有申屠探路,我必須加倍小心。要是不小心一腳踩空,陷進什么地方,那就不是幫忙,而是給他添亂了。
謹慎繞行的時候,我看到了先前擦著我頭皮飛過去的東西。那圓滾滾的東西就漂在水上,表面滿是折皺,和那條大魚的皮膚有些像。
那邊打斗激起的波浪一波波的浪過來,那東西在水里載浮載沉,偶爾翻轉(zhuǎn)一下,隱約能看到皺起的五官,那先前在我額頭上流淌的液體是什么也就不難猜測了……
我有些犯惡心,不再看它,扭頭瞧一眼申屠那邊的狀況。
他和大魚的打斗很是激烈。那東西展露出了不符合其龐大體型的靈活。才擺尾攻擊申屠,又扭頭去噬咬他,這種攻擊方式也不知有沒有那些半身蛇的影響。
他們所在的地方的水位比我所站的地方似乎要深一些。我看到那水位直到申屠的腰際。這樣的水深那條魚的行動帶來了不少便利,對申屠來說就顯得不那么友好了。
我收回視線不再去看,趟著水往那插在水中的刀兵走過去。
這段繞行的距離差不多30米左右,我走了一分半鐘才來到那武器的面前。這里的水不深,我能看見下面那一頭套著的短刀已經(jīng)整個不見蹤影,應(yīng)該是全部陷進樹根之中。
我抱著長棍左右搖晃,試圖弄出一些縫隙把它拔出來,然而一點成效都沒有。既然申屠都拔不出來,我也不做妄想,就那么蹲下來,準備慢慢的把上面這一截卸下來。
這一卸又是接近半分鐘。我摸到了接頭的地方,但一開始怎么也轉(zhuǎn)不動,仔細摸了摸才感覺到這玩意兒上面另有玄機,總算是把它拆了下來。
拆下來之后,我才感覺到這東西的分量。
這個時候我才想到另一個問題,我該怎么把這東西交到申屠手里?
“扔過來!”這一聲我聽得真切。我有些猶豫,害怕丟過去刺傷他??赊D(zhuǎn)念一想,以申屠的身手,應(yīng)當不會失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