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變得很寬闊。
我們剛繞過河灣,進入了一片水流比較平緩的區(qū)域。我感覺到半身蛇游動的速度放緩了一些,是因為掙脫了湍急的水流嗎?還是說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抱持著警惕的態(tài)度四下張望,尋覓著可能會出現(xiàn)的異樣。
剛繞過的河灣把一片石灘擱在我們的身后,再回頭已經(jīng)看不到入水時的那片淺灘,但遠遠的到還能看見恒古祭壇的模樣。有上百發(fā)白色光球照亮了它的輪廓,它正緩緩地向上生長,完成一場等待千百年的相逢。
遠處的槍聲變得很微弱,不仔細(xì)去聽甚至?xí)雎赃^去。槍聲時斷時續(xù),中間有著或長或短的間隔。能聽到槍聲的時候,我反而會覺得安心,還有動靜,還在被針對,也就證明一身黑他們還活著,至少——還沒有全部死掉。
我們身處的河道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寬闊一些。聯(lián)想起之前見到的那些水位消退的痕跡,我有些難以想象這條河最寬的時候有多大的水量流淌。
河岸的兩邊似乎站了一些東西。離得遠了,我只能看見些影影綽綽,像是一排排的雕像,也可能只是被流水侵蝕的怪石。
想到以前的水位,我下意識的以為以為是后一種情況,但仔細(xì)分辨卻發(fā)現(xiàn),那些影影綽綽的大小形狀大都很是相似,我便有些動搖了。
一直看著遠方,還努力地分辨那些個陰影,我感覺眼睛有些累,就把視線收了回來。就在這個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身邊的河水里多了些奇怪的漂浮物。
看上去像是某種花朵,差不多有人巴掌那么大,通體透著綠瑩瑩的顏色。內(nèi)中似乎有一個光源,向外散發(fā)著瑩瑩的光澤。我下意識的想到了元宵時節(jié)會放的花燈。單從造型上看這玩意兒有些像蓮花燈,只是承載‘燈火’的花瓣與蓮花不一樣而已。
這些花朵一朵朵獨立的自上游飄來,每一朵花的下方都像飄萍一樣長著根須。那根須也散發(fā)著瑩瑩綠光,在水里飄搖,時長時短……
又是一種新的生物嗎?等一下,不太對勁兒,這玩意兒的根須……不……那恐怕不是根須,更像是……
我察覺到了異樣,下意識的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就在這個時候,一樣?xùn)|西突然飛了過來,將近在咫尺的那盞‘花燈’打翻。
“別碰那些東西!”我聽見白臉青年叫了一聲。我這才陡然回過神來,駭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向漂得近的那一盞‘花燈’伸出了手。
自身行為不受自己控制的驚懼感險些將我擊垮,我連忙扭頭去看白臉青年,現(xiàn)在只有這家伙能帶給我一些安全感。
白臉青年還保持著投擲東西的姿勢。我看見他的身邊也流了一片的‘花燈’。自從和我說完半身蛇相關(guān)的事情之后,他就沉默了下去,時不時的扭頭往后看,我單純以為他只是在擔(dān)心一身黑他們,現(xiàn)在想來,恐怕內(nèi)里還有忌憚某些東西的原因。
這些花朵也很奇怪,似乎隱隱有奪人心智的力量。我想起了豬籠草,想起了曼陀羅。想到那些被引誘過去的生物的下場,我就不寒而栗。
“趴進水里,快!”我以為危機已經(jīng)過去,但下一刻白臉青年突然抬頭對著我嘶吼了一聲?我來不及思考危險來自于何處。身體便接近本能的向水里趴了下去。
埋進水里之前,我看見那些‘花燈’里亮著的燈芯飛了起來,似被白臉青年的聲音驚動,一窩蜂地向他撲了過去。
……好像也不是所有東西,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這是我把頭埋進水里之前最后一個想法?至于埋進水里之后,迎面而來的水流早把我的思緒沖得一干二凈。那種一直被打擊胸口的憋悶感覺好幾次將我逼到了嗆水的邊緣,腰間直挺挺的玩意兒也一直不肯消停,過剛易折的狀態(tài)令我時時心驚。
即使我在下水之前就預(yù)見了這種狀態(tài),早早的用雙臂護住了腦袋,但撲面而來的水壓依舊逼得我不得不側(cè)過腦袋把鼻孔露出水面以做喘息。
我的一只眼睛也隨之?dāng)[脫了流水的壓力。好奇心戰(zhàn)勝的心頭的恐懼,我下意識的睜開眼睛,也不敢做出多大的動作,就只看著轉(zhuǎn)動眼珠子能看到的視野里的狀況。
但我沒能看到什么東西,面前的河水里雖然還有‘花燈’,在那點亮‘花燈’的‘燭火’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視野里只有延伸向遠方最后歸于漆黑的碧綠河面。
那些瑩綠的根須也不見了,只有純粹的花朵在順著流水飄蕩。果然……那東西根本不是根須,而是某種從花朵里流淌出來,融進河水之中的物質(zhì)。
或許河水會散發(fā)出瑩瑩綠光,就是因為這些東西的原因??墒牵@些東西到哪里去了?
我突然想起來埋進水里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連忙重新埋下頭去,從另一邊抬起眼來。
我找到了那些‘燭火’。
它們正圍著一個人影飄飛。
是白臉青年。
他方才讓我趴進水里,自己卻依然直挺挺的站在水中,直面這些古怪的東西。
堵在耳朵里的水流了些出去,我的聽覺開始恢復(fù)。雖然有浪濤聲的干擾,我還是聽清了他有些不堪重負(fù)的喘息聲。
他雙手各抓著一把短刀,護著自己的上半身和露在水面上的半身蛇蛇頭。奮力揮舞的刀光總能把幾朵‘燭火’打落水中。但那些東西的數(shù)量何止千百,顧此失彼之下,時不時就會有幾只漏網(wǎng)。沒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辦法將那些漏網(wǎng)的東西引到自己的身上。
每每被撲上身的時候,他的喘息都會更重一分。我不知道那些東西是怎么帶給他痛苦的,但從他劇烈的喘息聲里,我不難猜測到這份痛苦有多么濃烈。
一人抵御千百只飛蟲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好在他不發(fā)出聲音的時候,離他遠一些的蟲子會失去對他的興趣向遠方飛去。
只要靜靜的等待,一切很快就能過去。可有些蟲子中途脫離向我這邊飛過來的時候,他總會發(fā)出一聲低喝,將它們重新吸引回去。
這一刻我莫名覺得有些感動。
孤獨言
一百章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