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臺階一直延伸向黑暗深處。
我走了很久,連臺階的邊緣在我眼里都變得模糊了,這條路也沒有要走到它通向的終點的意思。
一直向上攀登,我小腿上的傷口被牽扯著,一陣一陣的疼痛,我不得不暫時停下來休整,好一會兒那疼痛才緩解下去,我得以繼續(xù)往上爬。
我漸漸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往上爬確實有很大可能能得到裝備,但去生態(tài)圈也不一定就沒有機會。這些盜墓賊到了這里固然會向上探索,可在那之后,總應該也會去生態(tài)圈看一看才對……
我開始在前進與后退之間搖擺不定。
但我已經(jīng)爬了很久了。在這里半途而廢,兩手空空的往回走,那之前耗費的精力不就都白白浪費了嗎?
一種名叫賊不走空的心理支撐著我繼續(xù)往上爬。
又走了十幾分鐘,不知道翻越了多少臺階之后,路途似乎終于有要到達盡頭的意思——腳下的臺階寬度正變得越來越窄,我立刻警覺起來,關了手電筒,在黑暗里從原來的位置向旁邊移動了幾步,緊接著立刻蹲了下去,減少整個人可能會被攻擊到的面積。
我所做的選擇本來就冒著極大的風險,為了我自己的小命著想,我必須抱有最大的警惕。孤身一人,只靠一把小匕首就靠近極有可能有盜墓賊出沒的區(qū)域,說是在刀尖上跳舞也夸張不到哪兒去。
但我必須冒這個險。
我需要能把水燒開的容器以保證自己的飲水;我需要更多樣化的物資,以保證自己有能力獵取到食物。
我需要繩子,我需要鍋,我需要水壺,我需要刀……如果只是想要活下去的話,大可不必要這么麻煩,只要有打火機和匕首,背靠著這片生態(tài)圈,只要保持足夠的謹慎,我怎么也能活下去。
但我的目的不只是活下去,而是要活著離開這里。
采集可能存在的蕨菜和真菌也能填飽肚子,據(jù)我所知,這兩個種屬里似乎有不少種類不用怎么處理都可以直接入口——但我分辨不出來。
就算能分辨出來,為了我自己的身體著想,我也還是選擇盡量吃熟食。大學時期我很是頹廢了一陣子,不規(guī)律的飲食和作息損傷了我的腸胃,胡亂吃些生冷的東西,很容易導致腹瀉。
腹瀉會讓我虛弱。而以我眼下的處境,虛弱也就意味著我會愈靠近死亡。我本已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再不長腦子的做一些可能會讓情況繼續(xù)惡化下去的事情,真就可以隨時準備好打出GG了……
而且僅靠采集能得到的食物蘊含的能量太少,連提供能維持我日常活動的熱量都難以做到。不補充足夠的脂肪和蛋白質的話,身體為了維持自身的機能運轉,會主動分解肌肉,讓我越來越虛弱。
人到底還是雜食動物……
食物方面的問題固然嚴重,但想要爆發(fā)出來,至少也得拖到一兩個星期乃至半個月后,更為迫在眉睫的問題在于水!
我只剩下一瓶多一點的水了。再等半個小時,多出來的這點兒零頭恐怕也得被抹去??恐@密封起來的380毫升,我能支撐多久?
不錯,附近有水源。可以支撐起一整片生態(tài)圈的水源,可我不敢直接喝那些水!
荒野求生里,身處極端環(huán)境的貝爺曾用他的衣服兜起污水,要么簡單過濾一下,要么加點木炭沉淀沉淀,就揚起脖頸喝了下去。這看起來似乎是一種可行的辦法,但那其實是不得已之下應急的辦法,大多數(shù)時候他不也是把水燒開了再喝的嗎?
他有資格浪,就算浪出什么問題,他的背后也有一整個醫(yī)療團隊做后盾,免除他的后顧之憂。
可我不行。別說醫(yī)療團隊了,我全身上下勉強和醫(yī)療用品靠的上邊兒的就一瓶酒精,要真浪出問題了,我能怎么辦?拿酒精給胃消毒嗎?
對干凈的水的需求,是催動我行動的原動力。我必須找到一個能把水燒開的容器。沒有鍋,我還能用其他方法把蕨菜真菌做成熟食,但我實在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憑空把水燒開。
我在臺階上等了很久,也沒聽到黑暗里有什么動靜,但這并不意味著安全?;蛟S對方也像我一樣蟄伏了下來。畢竟黑暗里遠遠的只能看見一點燈光,誰知道那燈光后面到底是一頭獨狼,還是藏著一群猛獸。
為了確認自己的安全,我小心翼翼的冒出頭,開始實施我趁著之前那一小段休息時間準備好的試探方案。為了達成實施這個方案所必須的條件,我內里穿著的襯衫變成了性感的鏤空露背裝……
我用匕首盡量將取下來的布料割成細小但還算結實的布條,連接成了一條接近三米長的繩子,繩子的一端套在小手電上,另一端綁著我的手腕。
接下來我要小心的在黑暗里移動,估摸著差不多接近頂端的時候,再輕輕的把手電筒朝下立在臺階上,再悄悄打開開關,這樣就做好了前期的準備。
感謝它原來的主人,選擇了這么一個有著平整的鏡筒前緣和不透光的黑色金屬外殼的小手電,讓我能得以實施這個計劃。
我沿著之字形的路線悄悄的往上爬,感覺到一級臺階的寬度甚至難以超過我的上半身的時候,我悄悄放下了手電筒,然后小心的牽著繩子,斜向上登了兩級臺階,握著匕首半跪下來。
如果上面有人,對方很有可能在我攀爬的過程中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但彼此離得太遠,對方應該難以確定我這邊的情況,為此選擇謹慎的暫時觀望也是一個有極大可能的選項。
如果對方真是這樣的打算,那我之前關燈隱蔽的舉動,勢必會讓對手緊張起來。黑暗會掩蓋我的行動,對手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會摸到哪里,自然會全神貫注的加以戒備。
這種情況下,突然在極為接近的距離亮起燈光,攻擊或是躲避,神經(jīng)緊繃的對手勢必要做出反應……
操作得好的話,我說不定可以騙掉對方上好膛的子彈。(對手有槍,這種事情差不多已經(jīng)成為我考慮問題的前提了……)
我在腦子里重新捋了一遍自己的計劃,確認它確實可行以后,我把腦袋轉向了上方,瞪大眼睛,做好了捕捉一切移動物體的心理準備之后,我拉動了手中的繩索。
咯噠一聲,豎在臺階上的手電筒倒了下來,一束強光照破黑暗,隨著滾動胡亂的轉著角度。
我屏住了呼吸,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把自己的視野直接從極左拉到了極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