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爛的血肉濺到了我的腳邊,有的甚至粘到了我的褲腳上,本已經(jīng)適應了的血腥味瞬間變得更為濃烈,一波一波的刺激著我的神經(jīng)。
這是和剛才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剛才雖然覺得惡心,可那些腐爛的味道讓我更多的想到的,是下水道和腐爛的廚余,這無形中給了我一些緩沖。
可現(xiàn)在的場面,無論我怎么看,都是一個人在我面前血肉橫飛。從視覺到腦內(nèi)的聯(lián)想,都在告訴我那是一個和我一樣的人!
他摔在我面前血肉模糊的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木了。
等我壓下那股惡心反胃的感覺,絡腮胡子已經(jīng)先我一步蹲到了那具尸體旁邊,我默默地站到他的身后,靜靜的看他翻看那具尸體。
他動作嫻熟,面不改色,甚至在翻看的時候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我不知道他到底做過多少這樣的事情,但我以為,我永遠也不可能如他這般熟練。
有一種對人命的冷漠掛在絡腮胡子微微瞇起的眼角上,藏在那絲淡淡的笑容里。那冷漠讓我打心底里覺得寒冷,對他的戒備更深了一些……
絡腮胡子沒有擺正那具尸體,任由它保持著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也沒有去掏摸他的衣兜和腰后。
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一上手就抓住尸體的頭發(fā)提起他的腦袋往后一掰,露出了他脖頸上一道深深的傷口,也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太過激烈,那尸體的眼皮兒猛的翻開,一對死白的眼珠子暴突了出來,正對著我的方向。
我心里打了一個突,總覺得那雙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這創(chuàng)口的角度,是水晶刀?!苯j腮胡子拿膝蓋頂著尸體的后頸,像別雞脖子一樣,別著他的脖頸拿手電筒照著創(chuàng)口看了幾眼,又伸出手指從那個口子里掏了點兒什么東西出來,在指尖揉搓了一下。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很是修長,和他粗獷的外表不是很搭,“封龍殺人還是這么干凈利落?!?p> 他提到了封龍。
他果然也和一身黑他們的事情有關系。就算和一身黑他們不是一伙的,至少也擁有相同的目的。
想到一身黑,我突然想起來,這具尸體的衣服和他身上穿的很有些相像……這個人,會不會是一身黑的手下呢?
我找不到答案。
我和一身黑他們相處的時間并不是太久,而且一大部分的交流都是在被折磨中度過的。和他們有關的事情,我了解得并不多,到現(xiàn)在為止,我也就知道他們有四個……不,加上和他通電話的那個,應該是五個人。
一身黑,路人臉,阿錦,申屠,還有打電話那個……他們所在的勢力應該不小。不,不只是不小。他們所在的勢力很有可能是這些人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存在。
無數(shù)人對封龍虎視眈眈,偏偏他們能從封龍手里拿走水晶刀,這何嘗不是一種實力的體現(xiàn)?
若事情真如我所分析的這樣的話,那我回到一身黑他們的控制之中的這個選擇應該是足夠明智的。
我并不是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也不是被折磨上癮覺醒了什么抖m屬性。還是那句話,我沒有什么野心,我對他們參與的事情也沒有絲毫興趣,我只希望自己的安全和家人的平安能夠得到保證。
只有在一身黑他們面前,我才擁有提出條件的這種資本。因為我對他們而言是有價值的。
雖然還不是很清楚內(nèi)中關節(jié),但對‘封龍’這兩個字的分量和重要性,我是越來越了解了。
我知道,把‘下一任封龍’什么的告訴其他勢力的話,我同樣可以擁有提出條件的資本。但我并不想這么做。
只有一身黑他們一伙人,局勢不會太復雜,我還能勉強應對。可要是再有另外的人入局,就會產(chǎn)生大量的變數(shù),進而演化出各種各樣的局面。
若是另外一支勢力抓住我的家人威脅我的話,我該怎么辦?就算我要求一身黑他們保護我的家人,要是另一方勢力選擇火拼搶人,我又該怎么辦?
我是沒有任何主動權(quán)的。
在這種情況下,把秘密告訴更多的人,就是把主動權(quán)分潤出去。就像是分蛋糕,只有一個人的時候,能吃掉蛋糕的嘴只有一張,所選擇的口味自然也是最適合他的。
一旦超過兩個人,必然會產(chǎn)生分歧。能吃到蛋糕的嘴越來越多,蛋糕也就會變得面目全非。
基于此,我并不打算主動把我的秘密說出去。但我不指望這件事情可以一直隱瞞下去。總有一天秘密會泄露,其他的勢力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迅速圍攏過來,用包括但不限于直接針對我的各種方式試圖分一杯羹。
所以我必須要未雨綢繆。我不能一直做一個任人宰割的蛋糕,我要得到一定的主動權(quán),還要對事態(tài)有一個比較清晰的了解,這樣我才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
為此,我需要一個較為安定的,可以讓我徐徐圖之步步為營的環(huán)境。
而眼下,只有一身黑他們可以提供給我這樣的環(huán)境。但不知道為什么,我和他們失散了。
為自己考慮,也為家人考慮,更為今后考慮,我必須盡快回到他們身邊。就算這個絡腮胡子表現(xiàn)得再信任我,我也不能和他多待。
“傷口里的東西還沒有孵化,這人死的時間還不夠三天?!蔽易屑毸伎及才沤窈蟮臅r候,絡腮胡子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傷口里的東西?孵化?
這是什么意思?
沒記錯的話,他剛才說過,這是由水晶刀造成的傷口吧?
我強忍著開口詢問的沖動。不能詢問和水晶刀有關的任何問題,一旦牽扯上聯(lián)系,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套出些什么來。
冷靜,冷靜。
我不住的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要慌,被那刀刺中的癥狀已經(jīng)發(fā)作過了,既然你活了下來,那應該就沒有什么大問題了。
可這么想著的時候,我卻想起了越野車上的那個清醒夢,想起了除我之外的第二個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