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直到幾人上了大巴，去山區(qū)小學的時候，顧然還躲著敬禹瀾。

　　齊皓開著玩笑道：“瀾哥這是怎么欺負顧然了?。堪言蹅冾櫲粐槼蛇@樣。”

　　敬禹瀾踹了不嫌事大的齊皓一腳，又坐到顧然身邊，“阿然，別生氣了好不，你看我都這么誠懇的道歉了，就原諒我了，好不？我真的什么都沒干啊?！?p>　　顧然看著窗外，就是不理敬禹瀾。

　　敬禹瀾一把把窗簾拉上，又沖著扭過頭瞪著他的顧然說道：“笑一個，笑一個我就給你拉開。你再不笑，我都得哭了?！?p>　　顧然想著確實也有這么久沒理他了，就好以整暇的說道：“我沒生氣?！?p>　　敬禹瀾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你沒生氣，你騙鬼呢？但好在反應迅速，立馬討好道：“好好好，你沒生氣，那你肯跟我說話了吧?！?p>　　顧然矜持的點了點頭。

　　敬禹瀾看著裝模作樣的顧然，無奈的嘆了口氣，想著，總算是哄好了。

　　一行六人到了小學門口時，雖然都做了心理準備，但都還是被小學的簡陋程度嚇了一跳。與其說這里是小學，不如說只是幾個土坯房，大門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木樁。

　　等幾人走進大門時，才真正看到房子里的樣子。一塊不大的小黑板，寥寥幾根短粉筆，放在地上。幾個長板凳就放在屋子里，擺了四排，沒有桌子。

　　顧然強忍著心里的震驚，看完幾座房子，都是這樣的。

　　敬禹瀾和白一霄去找了學校的校長。

　　校長已是一位70多歲的老人，跟著敬禹瀾他們出來時，都杵著拐杖。出于禮貌，大家都沒有過多的去看老人的腿。

　　齊皓率先上前打招呼道：“您好，我們六人是一起的，打算到這里支教一周。您看怎么樣？”

　　老人點點頭表示了解了，說道：“我也是以前來這里支教的，后來在這里扎了根。以前啊，連房子都沒有，就在這，露天教著孩子們。這么多年，老師都差不多走完了，吃不了苦。”

　　顧然動容道：“至少還有新的人愿意來。”

　　老人看了眼顧然，笑著說道：“能呆多久呢？”老人看著眼前幾座土房子，“每一個新老師來，孩子們都歡歡喜喜的，高興的喊著，‘我們有老師了?！墒敲總€老師能呆多久呢？傷心的還是孩子們。”

　　顧然沒有再說話，她以為有老師就好，可是原來有老師也不好。

　　當然也不是老師不好，而是一個短暫的時光于那些支教的老師而言或許沒什么，但對于那些渴望學到知識的孩子們而言，那段時光是何其寶貴，正因為如此，才更令孩子們傷心。

　　每一個孩子，不論貧窮與富貴，都是上天誕下的一個精靈，他們同樣純潔美好，沒有理由得到的東西那么不一樣。可孩子生下來卻似乎就已經(jīng)注定，富貴的孩子，一沖登天；貧窮的孩子，掙扎泥潭。

　　敬禹瀾同幾人商量了一下，終究還是決定呆一周的時間，不是不愿意繼續(xù)，而是他們也還是學生，他們的未來都還沒有確定。

　　六人打算買一些東西再回小學。路上，敬禹瀾輕聲問顧然：“如果未來你有能力，或許有了更好的生活，你會不會來這？”

　　顧然頓了頓，十分現(xiàn)實的說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但是禹瀾，我只有一個媽媽?！?p>　　敬禹瀾笑著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顧然總覺得敬禹瀾的笑帶著那么點點失落，但也沒有再說什么。

　　晚上，顧媽打來電話，“小然啊，今天你生日喲，真的就18了，不再是虛歲了?！?p>　　顧然輕輕的“嗯”了聲。

　　顧媽倒是說著說著就帶有哽咽聲，“長大了，長大了好，長大了，媽媽也就放心了?！?p>　　顧然溫柔的說道：“我長大了，媽媽，你放心吧，以后，女兒照顧您?！?p>　　往后余生，我黑白，您白發(fā)，所以換我來照顧您吧。

　　第二天幾人來的時候，后面還跟著一輛貨車，敬禹瀾讓人把東西全都搬到房子里。

　　等所有東西都下完了后，顧然才和周丁雯，文笑妍擺放著桌子。幾個男生把大黑板釘在墻上，把書本搬到每個教室。

　　做完所有活后，太陽已經(jīng)快落山了，顧然拿來衣服讓敬禹瀾穿上，敬禹瀾咧開嘴樂呵呵的就著顧然的手穿上了。

　　齊皓在一旁拿著衣服對周丁雯哀怨的說道：“你看你怎么就沒有那樣的覺悟呢？”

　　周丁雯一愣，立馬站起來追著齊皓打。

　　白一霄和文笑妍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

　　夕陽下的六個人開懷的笑著，就這么坐在地上，仿佛忘卻了所有的煩惱，忘卻了所有的憂愁。

　　不爭不擾，不慕不憂，行到水窮，坐看云起。

　　元旦的假期過后，幾人便請了假，直到期末考試前。

　　正如老人所說的，孩子們在看見這么多老師的時候，臉上真的洋溢著笑容，那是幸福的笑容吧。

　　顧然在給他們上課時，看著這幾十雙亮晶晶的眸子，心里不由得涌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這種感覺大概也能被稱作為幸福。

　　敬禹瀾在窗外看著顧然和孩子們互動，嘴角不由得也帶上了笑。

　　這時候一個孩子走了過來，拉住敬禹瀾的衣擺扯了扯，指著遠處盛開的臘梅，“哥哥，花。”

　　敬禹瀾笑著抱起才及他腰的孩子，朝臘梅走去，“想要花嗎？哥哥給你摘?！?p>　　但孩子搖搖頭道：“不要，給大姐姐?！闭f完回頭看了看顧然所在的教室。

　　敬禹瀾愣了愣，刮了刮孩子的鼻頭，“好，咱們給大姐姐摘，大姐姐肯定很喜歡?！?p>　　孩子歡喜鼓著掌。

　　等到顧然下課到處找敬禹瀾的時候，敬禹瀾抱著孩子從臘梅那邊走了過來。

　　敬禹瀾遠遠的放下孩子，“大姐姐在那，豆子把花拿給大姐姐?！?p>　　孩子名字叫豆子。

　　豆子躊躇的不敢上前，敬禹瀾給他肯定的眼神，鼓勵著他把臘梅送出去。

　　豆子緊緊地攥著手里的花，走到顧然的面前，把臘梅遞了出去。

　　顧然愣了愣，蹲下身子，呆呆的接過豆子手里的臘梅，“這是給我的？”

　　豆子紅著臉使勁點著頭。

　　顧然呆呆的臉慢慢染上了笑意，摸了摸豆子光溜溜的腦袋，笑著說道：“謝謝豆子，姐姐很喜歡?！?p>　　豆子紅著臉終于也傻傻的笑了。

　　敬禹瀾這時走了過來，抱起豆子，顧然也站起身。

　　豆子平視著顧然，忍不住伸出纖細的小手，摸上了顧然的眼睛，“漂亮?！?p>　　顧然閉了閉眼，握住豆子的小手，也認真看豆子的眼睛，說道：“豆子的眼睛也漂亮。”

　　放學后，幾人聚在一個小房子里，吃著簡陋的飯菜。

　　周丁雯夾著白菜葉，說道：“哇，我爸媽絕對想不到我吃的如此樸素。”

　　齊皓把自己碗里唯一一塊肉夾到周丁雯碗里，“嗯，辛苦你了，獎勵你吃塊肉?！?p>　　周丁雯笑嘻嘻的問道：“你不吃啊？”

　　齊皓做出悲天憫人的樣子，說道：“我造福人類?！毖劭粗芏■┯忠斐鲎ψ幼崴?，忙正經(jīng)道：“給你吃，你今天累了。”

　　然后又小聲嘟囔道：“給你肉吃，還這么多話。”當然這句話是肯定不能讓周丁雯聽到的。

　　一座簡陋的土房子，裝載著一屋子的歡樂，見證著年少那點點顯露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