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們在哪里？

　　“長老小……嗯？！”

　　因為與法海相對而立的緣故，方源要更先一步注意到那抹突兀亮起的寒光。

　　剛要驟然一聲驚呼警示對方，卻不料被眼前的一幕怔住——

　　卻見法海如同早有預(yù)料到一般，左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擋在背后，雙指宛若精金澆筑成似的，牢牢將那三尺青鋒夾死。

　　未能預(yù)見法海居然僅僅止用兩指，便輕易擋下了自己的蓄意一擊。

　　暗中之人見一計不成，眼中閃過一抹決意，猛地將手中利劍一攪，竟是意圖直接削去法海的雙指。

　　假想當(dāng)中法海撤手的一幕并未發(fā)生，在偷襲者懵逼的眼神里，法海只是手頭微微用力，如同折斷一根細木簽，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寶劍折成兩截。

　　“阿彌陀佛，小僧卻是不知做了什么錯事，讓施主下如此殺手？”

　　轉(zhuǎn)過身，法海頗有些納悶。

　　自己好端端地什么壞事沒敢，居然還會有人想對自己不利。

　　若非先前分出神念試探智賢禪師留下的后手，陰差陽錯也讓他察覺另一道陌生的氣息，說不定他就……好吧，單看對方這水平，估計刺上幾萬劍都一定不能破防。

　　抱著想看看對方究竟要做些什么的目的，法海起初并未作聲，直到那人猝然發(fā)難的時候，方才將將出手抵住。

　　來者似乎為這一天準(zhǔn)備了許久，渾身被黑布蒙住，看不出半點異樣的神色。

　　眼見不能得逞，那人倒也光棍，從袖中掉出兩枚竹筒，嗤的一聲煙霧彌散，竟是想要渾水摸魚地偷偷溜走。

　　法海哪能如他所愿，右手揮出，沒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法力構(gòu)成的佛掌已經(jīng)將煙氣吹散，順勢一巴掌將那人呼在墻上，不得動彈。

　　“現(xiàn)在，不知施主可否愿與小僧談?wù)劇！?p>　　慢悠悠走到對方面前，法海揮手一道微風(fēng)，揭去了那人面上蒙著的黑色紗布。

　　“咦？你是沙福林？！”

　　沒等對方作出回應(yīng)，尾隨其后跟來的方源倒是一聲輕咦。

　　夜行衣遮掩下是一張豐神俊茂的中年男子面孔，就是可惜眉宇間的兇狠之意破壞了整體的儒雅之意。

　　然而即便如此，依舊與法海原先所預(yù)想的憨厚老實絲毫不搭邊界。

　　“他就是沙福林？”

　　法海聽到方源這聲驚呼，先是一愣，不過略微思索，頓時恍然大悟?qū)Ψ侥膩淼臍⒁狻?p>　　原來是將自己當(dāng)成這座寺里的僧人了，對待自己的殺妻仇人，沙福林又怎么可能會心慈手軟。

　　“落到你們這群賊禿手里，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我沙福林但凡皺一下眉頭，便是你們這幫直娘賊養(yǎng)的！沙某只恨未能將你們這些畜生統(tǒng)統(tǒng)殺死，好報過我家娘子的大仇。”

　　沙福林一口濃痰呸過來，卻被法海身上亮起的佛光擋住。

　　“沙施主這么做，卻是有些不辨是非黑白了。偌大一間寺廟，難道連一個好人都沒有，施主這么行事就不怕傷及無辜嗎？”

　　覺得對方做法略微有些偏激，法海皺了皺眉頭。

　　“呵呵，這寺中估計也就門口那兩尊韋陀是清白的，其余哪個不是助紂為虐的幫兇！”

　　沙福林扭過頭，一雙血目死死盯著法海。

　　“我那日左等右等，等不得我家娘子回家，夜間興許是太困了，一不小心入了夢里，卻……卻不料……”

　　似乎是想起什么傷心事情，沙福林聲音漸漸哽咽。

　　“夢里，我家娘子與我說……說她未曾提防被人用迷藥在偏殿迷昏，待到醒來，卻是三四個賊禿光著膀子一圈圍在她周遭，我家娘子性格剛烈，因為不堪那等淫僧的羞辱，便一頭撞死在佛殿上?！?p>　　“可即便如此，那群直娘賊甚至連一絲害人的惶恐都沒有，任由我家娘子尸身暴露在殿上！你們這等喪盡天良的老豬狗，還敢問有無冤枉？！”

　　說到動情處，沙福林聲若泣血，須發(fā)俱張。

　　“你確實是誤會這位小長老了，法海長老乃是得道高僧，恰好云游路過本地，于是才在這寺中投宿的。本尊能替他作證，吾乃白巖山土地方源，莫非本尊的話你都不信了？”

　　方源輕咳一聲，見法海緘默不語，不由站出來替他打抱不平。

　　“阿彌陀佛，尊夫人的事實在抱歉，佛門出此敗類，卻是我等看管不嚴(yán)的結(jié)果?！?p>　　法海低沉著嗓子道了聲佛號，卻是再也說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托詞。

　　他并不懷疑對方所言孤魂托夢的真實性，畢竟這方世界有道法神通，自然也不乏妖魔鬼物。

　　含冤而死之人，若是機緣巧合遇上些特殊的環(huán)境，未必不會有轉(zhuǎn)化作厲鬼的可能。

　　只是白巖寺有智賢禪師留下法寶鎮(zhèn)壓，那厲鬼估計才剛誕生便被消去了一身戾氣，能夠堅持到托夢與沙福林，已經(jīng)是那家娘子意念堅定的結(jié)果了。

　　沙福林的妻子為佛門敗類所害，這筆賬無論怎么都最終須記在佛門頭上，身為大宗溈山寺的當(dāng)代行走，法海卻是如何都脫不了干系。

　　松手散去禁錮住沙福林的法力，法海伸手想要將對方扶起。

　　然而沙福林只是踉蹌兩步，之后猛地一巴掌推開法海伸出的援手，被憤怒扭曲的面龐竟是露出幾分癲狂的笑意。

　　“看管不嚴(yán)？呵呵，好一句看管不嚴(yán)??！”

　　“這位小禪師，這位土地爺，沙某就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們——”

　　“我家娘子那么虔誠地篤信菩薩，可偏偏就是在她日夜祭拜的菩薩面前，那群賊禿侮辱了她，害死了她，我想問問，救苦救難的菩薩那時候在哪里？”

　　“禪師與土地神通廣大，對付我一個凡人不費吹灰之力，可是那些賊禿在行惡的時候，你們?yōu)槭裁从植滑F(xiàn)身？”

　　“我上門討問公道，揭露那些和尚惡行，被他們串通差役杖責(zé)的時候，甚至他們事后還要偷偷殺我滅口，你們又在哪里？”

　　“這世間苦多，豺狼縱橫，你們這些所謂的得道高人又在何處主持公道？！”

　　“……”

　　“問完了嗎？”

　　看著沙福林幾乎快要擠到他面前的怒容，法海的神色反倒忽然平靜下來。

　　“這些問題……小僧也回答不上來。所以接下來，小僧想要去尋求這些問題的答案，沙施主愿意同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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